黄巢之大军已经攻破了泉州城,数十万大军浩浩****的从泉州,赶往虎牢关,军旗招展,遮天蔽日。不觉已经赶到这青州城前,黄巢之看向这青州城楼,微微一笑,薄唇的笑意伴随那诡异的弧度轻轻挑起,虽是笑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这时候,青州城墙之上的唐字大旗,轰然倒下,一杆杆大旗从这城楼之上扔下,黄巾军的大旗从这城墙之上扬起,同时紧闭的城门,轰然开启。

“千夫长朱文,恭请青帝进城。”说罢便单膝跪地,众将士皆跪于城前,队列虽不齐整,但是自有一股骇人的气势,无愧于是身经百战之师。

黄巢之翻身下马,亲自将朱文搀起,大笑道:“时日吾将如此重任交于你手,尔等皆质疑孤之决定,而今如何?”

众将士连忙拱手称赞道:“青帝慧眼如炬,朱文勇过三军,我等粗鄙,远不如也。”

“来来来,吾之子龙,孤亲自扶你上马,如此勇武者怎可跪于马前,应纵横马上,为孤夺得这大好山河。”

黄巢之如此对待,换作他人早就欣喜若狂,一代枭雄如此礼贤下士,下马亲搀,屈尊扶马。 如此之人怎能不令世间大才为之倾心?

朱文此时亦是激动不已,青帝黄巢之那可是和王克芝这样的人物并肩之人,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夫长,当年刘玄德三顾茅庐不过如是。

朱文刚想上马之时,突然间想起自己师傅对自己曾说过的话,为人臣子莫觉自己有功于主,功绩者,主子情谊也,主说有便有,主说无便无,故功高盖主者,鲜有人可顾身后事。想到这里朱文本来欣喜不已的脸上恰到好处的平添一丝畏惧之色,“噗通”一声,以行军礼单膝跪在黄巢之面前。

黄巢之嘴角勾起,连忙上前,将朱文扶起,笑道:“吾之子龙为何如此之态啊。”

“朱文粗鄙,只觉在青帝面前惭愧不已,不觉竟如此。”

“也罢也罢,你自己起身上马吧,而后自领一万军马,罚你归于柴老将军麾下,好好学学这军人之态。”说罢黄巢之便纵马前行。朱文连连退让,看着大军之前的青帝,不觉自己已经汗湿后背。

前面的礼遇乃是给众人看的,也是收自己心的,看似是恩其实是威,自己倘若不识好歹的叫青帝扶自己上马,那自己之功绩也就是被着上马之礼遇抵消了,恩不是恩,罚自己归于柴存之麾下,这才是恩,这才是主子情谊。朱文暗自擦了一手额头上的汗水,在众人的恭维之中,上马前行,看着众人羡慕不已的眼神,朱文心道:尔等光看见这光线之时,未见到这暗地里面的凶险。人心鬼蜮之陷更甚于这战场百倍。

黄巢之大军过青州城,正王虎牢关前行之时,突然那在一处密林之间出现一股强烈的雾气。雾气从密林之中向外悄然蔓延。

正在众人惊奇之时,这密林深处突然传出这金戈马嘶之音。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支浩大骑兵冲出了浓雾,出现在这黄巾军面前。这些骑军都是身披墨色甲胄,座下清一色的黑马黑鞍,如同一支自幽冥而来的鬼军。将士口鼻皆黑布遮挡,战马口中皆携木而噤声,唯有一人一马,未曾如此,置于这只大军之中,望向这边。这样的景象,真的很壮观,世间瑰丽美景亦不敌也,若是不能亲自看上一眼,必然终生遗憾。

黄巢之打马上前,一人一马立于两军之前,何其霸气。此墨衣骑兵,从中间散开,位于中间之人,骑马缓行于前。

“来者何人?可敢报上名来?”黄巢之一拍战马,战马傲然挺立黄巢之挥剑而问,声如洪雷,三军将士莫不耳闻。换做他人见此情形必然胆怯,可是那一人恍如未闻一般,依旧是骑着自己麾下战马,不紧不慢地向前行来。

“好一副兵强马壮之景象,好一个青帝。早就听闻你那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好生霸气之诗词,徐遊文人,亦有薄名,可从未见识过如此之霸气之诗词,心中不免神往,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虽是赞叹自己,可是黄巢之脸上却无丝毫笑意,甚至是有些戒备之意。“你就是那青衣徐遊?”

“自然。”

“你来此是为阻击我等?”

“然也。”

“先生之名,黄巢之早就听闻,若先生愿归降与我,吾必待先生如师。”

“青帝贤明,徐遊早有耳闻,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之间,注定一战。今日便用此战了我余生,亦用此战交天下人知晓,这世间书生并非是百无一用,亦是可上马为将,下马威相。青帝好自为之,徐遊此战即分胜负,也决生死。”

说罢,徐遊便返回军阵,黄巢之拱手相送。青衣徐遊世间名士,毒士。但其忠义,足矣任世人敬仰。两人各自返回军阵之后,两支骑兵开始正面冲锋。这是让朱文永生难忘的一幕。骑兵铺满大地,冲锋之势如同一线大潮。地在马蹄踩踏下震颤不止,烟尘弥漫。两线骑兵大潮以滚雷之势迎面推进。

在片刻后,两支骑兵轰然对撞在一起,入骨入肉三分。

朱文虽见过生死,亦攻城拔寨,可是面对如此之阵仗,自己之行径如同一个孩童舞刀一般可笑。  如此威势,几乎便是人力极致。 个人处于其中,真真好似一叶浮萍,渺小无比。朱文居于黄巢之身后,看着自己前方的黄巢之高大的背影,马鞭一指万军冲锋,马蹄所踏,高山化作平原,沟壑血流成河,此之为世间奇男子也,我朱文何时可取而代之?朱文心中这一个念头刚冒出来短时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是此时朱文心中一惊,有一颗叫做野心的种子悄然发芽。

再看前方,烟尘滚滚,骑兵已然进入胶着之时,两军互相绞杀,无时不刻都有人身死坠马。这一战,堪称惨烈。喊杀声、马蹄声、嘶鸣声、濒死的呻吟声,刀枪刺入体内的沉闷声不绝入耳,这才是战争,这才是战场的,如此才可称为残酷二字。

黄巢之大手一挥,其身后人马皆奔赴于战场之中。只因为此时战场上的形势已然生变化,只因此时黄巾军骑军显露出溃败之势,而墨甲骑军却大有要将黄巾军骑军尽数吃掉的鲸吞之势。

数万骑兵,乃是这黄巢之手中家底半数之多此时却被这墨甲骑兵几乎冲杀崩溃,怎能不叫他心疼。步卒全数压上,无数的兵卒将这墨甲骑兵陷入这无数的人潮之中,再也不复刚才之英姿。转瞬之间这墨甲骑士便十不存一。

就在此时,从唐军中分出一支大约千余的骑军,以视死如归的决然姿态,开始向战场之中的黄巾军发起冲锋。

重骑军,这是人马俱披甲的重骑军,也是这徐遊用尽心力培养出来的:黑虎。虽然仅仅只有千骑,但在冲锋时却堪比万名铁骑,那种汇聚在一起的巨大冲击力,竟是瞬间撕裂了黄巾军的阵线,一路摧枯拉朽,横冲直撞。 这是一副可歌可泣的悲壮画面。重骑虽然无敌,但无奈人力有时而穷,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也只能是含恨沙场。

现在的战场什么战法也不管用了,要看的只有谁可以坚持到最后了,除了不断的往这仿佛是无底洞一般的战场之中不断的派兵,再无它法。

徐遊天下奇才,文采斐然,曾被当世大儒称之为:文之翘楚,才不过徐青衣。此一言无异于是将这徐遊推于这世间文魁,当世大儒如此之称赞,可见其文之风采。

如此之人,本应是这朝堂之上朱紫之臣或是这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风流才子。可是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情义,成了这恶名昭彰的铁血军师,宋威手下亡魂,半数出于徐遊之谋。如此之人,岂是一个善恶可以品鉴之人?

风骨高洁如玉,手中却血煞凄然,文采通达天地,双脚却尽踏尸骸。唐军本就是相比较黄巾军兵力不足,此时更是连自己的大半亲卫都已经派了出去,可见战况之激烈。

看着远方已经隐有溃败之迹的大军,徐遊拍拍自己战马的头颅道:“老伙计啊,现在到你我上场的时候了。”徐遊战马一声嘶鸣,马蹄如龙恍若一阵狂风,载着自己背上的主人冲向战场。其手下亲卫也悉数跟随。至此唐军战场之外,再无一人。

瘦弱的徐遊此时已经满身鲜血,但是却无丝毫惧意,面对黄巾军大军的冲锋,率领所剩不多的亲卫不退反进,迎面冲向漫无边际的骑军。

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次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