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汪老师家的确有困难,咱们给她一点时间吧。汪老师不会骗我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她肯定会继续资助我的。”
怀志鹏只感觉一股愤怒的气流直冲头顶。他这个单纯的儿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蠢得要命啊。
“凭什么?汪老师,你凭什么说给就给,说停就停?不就是拿点臭钱嘛,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怀志鹏怒了,就仿佛是他的钱暂时放在了汪桂香那里,汪桂香必须要按期还给他,他是来要债的。
汪桂香一愣,没想到怀志鹏会突然变脸。
“怀志鹏,你回去仔细看看协议,我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有这个权利!”汪桂香也怒了。
“好啊,欺负我们没文化是吧,霸王条款是吧?协议你写的,自然是偏向你,不公平!什么破协议,我不看。我就知道,你答应了给我们钱,就不能耍赖!
“你要是敢耍我们,我们也不让你好过!反正我们知道你住这,你工作单位,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汪桂香越加愤怒: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敲诈威胁的,简直不知好歹,忘恩负义!既然如此,我完全可以彻底停止资助你们。正好,我这边也不富裕,把你这份拿去补偿其他三个学生!”
“少跟我咬文嚼字。我是没读过多少书,但我知道,人得说话算话!你说好了资助我们,就必须要说到做到!否则就不行!”
“鑫磊,老师跟你说过吧,知书才能达理。你回去好好劝劝你父亲,他简直是昏头了!走吧,赶快离开我家。”
“你才昏头!你个臭……”怀志鹏犹豫了一下,还是骂出来那个用以攻击女性最肮脏的词汇。
汪桂香彻底呆住,满脸不可置信,双眼湿润。
“我……你……”她大概是想要说:我的一片赤诚付出,就换来了你这样的忘恩负义?
“爸——”怀鑫磊一边叫一边拉扯着父亲往外走。
怀志鹏执拗地原地不动,儿子越是拉他,他越是来气,怎么自家儿子不听自己的,反而听一个外人的话?他回去了怎么跟孩子妈交代?
孩子妈可是狠心花费了辛苦打工赚来的钱给汪桂香买了羽绒服啊,她自己都还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棉袄啊!
“快走!再不走我报警了。”汪桂香背过身,再也不想多看怀志鹏一眼。
“爸,别闹了,咱们快走吧!”
怀志鹏想到家里等着好消息的妻子,看着地上崭新的羽绒服礼盒,看着面前吃里扒外的儿子满脸嫌弃地拉扯自己,他彻底迷失在愤怒之中。
汪桂香这个女人真的可恶,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害惨了妻子,教坏了儿子,害得自己颜面无存!
怀志鹏头脑发热,身体沦为了冲动魔鬼的傀儡,抓起地上的花盆,朝着汪桂香的后脑用力砸去。
花盆碎裂,汪桂香倒地。
“爸?”怀鑫磊傻了,灵魂出窍一样,呆愣原地,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
怀志鹏也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他低头一看,自己的灰色棉袄上,脸上,全都是汪桂香喷溅出来的血。
汪桂香趴在地上,身体抽搐,血液在她身下迅速蔓延。
“我,我杀人了?”怀志鹏慌了,原地转圈,“我不能坐牢,我不能,我要是进去了,你怎么办?你妈怎么办?”
怀鑫磊突然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电话座机就要拨号,他想要打120。
“你干什么?你想报警,让你爸蹲监狱?”怀志鹏一巴掌把儿子打倒在地。
“不是,我打120!”
“什么120?”
“急救电话。”
“放屁,救活了她,你爸就得死!走,咱们快走!”
怀志鹏刚想要抓着儿子跑,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血。
“不行,不能这样出去。”
怀志鹏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礼盒,来了主意。他拆开包装,想要把那件女士白色羽绒服套在身上。
无奈,他人高马大的,根本穿不进去。
“快,脱外套!”怀志鹏一边说,一边去脱怀鑫磊身上的灰色棉服,这件棉服本就是他的,怀鑫磊穿着格外宽大。
棉服脱下来后,怀志鹏才发现,这件灰色棉服上竟然也有一处喷溅上了血迹,虽然相比较自己的衣服上很少,但难免会被发现。
于是怀鑫磊干脆反穿这件灰色棉服,把泛黄的白色里子穿在外面。
“快,磊磊,你穿这件羽绒服,你穿肯定正好!”
见怀鑫磊还傻傻无动于衷,怀志鹏赶忙替他穿好,又把羽绒服的包装袋和礼盒团起来塞进怀鑫磊的衣服里面。
“快走,咱们俩分开走,你先走!”
正在说话间,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怀志鹏惊得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刚进门的时候,汪桂香明明说家里就她一个人啊!如果还有别人,岂不是听到了,甚至是看到了他杀人的过程?
怀志鹏来不及想太多,去厨房拿了菜刀,缓缓靠近有声响的卧室。
“爸,不要……”怀鑫磊拦在父亲身前,一个劲儿摇头。
“你怎么这么蠢?一不做二不休懂不懂?你真要让你爸当杀人犯,判死刑?”
父子俩正较劲,卧室的门开了。
一个走路都不太稳的幼童哭着走出来,大喊“妈妈”。
怀鑫磊指着幼童的脖子处,瘪嘴艰难地说:“汪老师没骗我,她跟我说她女儿脖子刚刚做了手术,她的钱都花在女儿身上了,下个月开了工资就可以继续资助我的。
“爸!汪老师没骗我们!你杀死了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
怀志鹏一把捂住怀鑫磊的嘴,死死捂住,仿佛只要捂住这张说出残忍真相的嘴巴,就能否认他犯下的恩将仇报的罪行。
幼童趴在汪桂香身边,越哭声音越大。
怀志鹏意识到不能再在这耽误时间了,他举起菜刀,打算真的一不做二不休。
怀鑫磊死死咬住怀志鹏拿刀的手腕,直至咬出了血才松口。
“爸——她才两岁,什么都不懂!放过她吧,别再作孽啦!”
怀鑫磊的脸已经被泪水和鼻涕覆盖,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杀红了眼的父亲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