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又三年过去,苏华灏考中进士,名次在一百多,外放做县令,随后苏景林辞官回乡,侍奉年迈的父母。
升到巡抚的谢卫辰成为福家村新的靠山。
回乡的苏景林过起自己曾经羡慕已久的日子,清早起去钓鱼,稍晚陪父母用早饭、散步。
晚些时候去棋室下棋,下午鼓弄自己的爱好。
兴致来时上山狩猎,闲时和人小酌,苏景林觉得,辛苦这半辈子,就为了现在的悠悠养老生活。
悠闲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月,苏景旭找上门。
“你要我去学堂讲课?”,苏景林确认。
苏景旭微笑:“是的,一个月讲五次或七次”。
苏景林没好气说:“你怎么不说十天半个月的”。
苏景旭笑:“你不干,哎呀,你比刚回来时起码胖了十斤,再不干点什么,或少吃一点,你很快成胖球了”。
苏景林:“那也是可爱的胖球”。
苏景旭: 当官的都无耻
苏景旭笑得诡异:“知道么,胖成球,你会开始掉头发,脸上头发随时油腻腻,洗多少次都没用,一摸就是一手油,走路一喘一喘的”。
苏景林脸上平静:“被你恶心到了,你竟然是这样的苏族长”。
苏景旭哈哈笑:“有趣吧,我看到一本话本里这样描写胖子的”。
苏景林:“你闲的,怎么自己不去讲课”。
苏景旭:“这不是没你阅历没你博学”。
苏景林叹:“想不到你也变了”。
苏景旭:“世上能有多少人能一直不变”。
“也对”
……
忆往昔大多是令人怀念,特别是亲手建起福家村的前三代人。
第一代人,当时村子的规划者,都不在了,第二代人,当时的健壮人,已皆是暮年,部分人不在了,第三代就是苏景旭苏景林这一批青少年,现已步入老年行列。
六月的福家村,河两岸的野蔷薇开得火热,红正红,粉红,粉白,白色的花朵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绿叶从间隙中挤出来。
在山上看是条漂亮的彩带,村口看是漂亮的花墙,石桥上看觉得自己在画中。
河边茶室里。
“人和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老去,一茬一茬地长”,苏卉感慨说。
张竹筠笑说:“这形容很贴切啊”
顾氏幽幽说:“没想到,我们就这么用上这里的茶室,最近我总觉得我还年轻,像刚到这里的时候”。
苏叶:“那时我还是小孩”。
苏卉喷笑:“哈哈,我也不大,大孩子”。
外嫁进来的一个妇女说:“我当时也是个孩子,听说很多南方人逃荒来,大人们都说可怜哦,不想不出几年,可怜变成自己”。
顾氏感慨:“头几年,我们村嫁出去的姑奶奶受到委屈,到后来咱们村的姑奶奶不再受欺负,除非性子太软,甘愿被人欺”。
“以前我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甘愿给人欺负的人,后来才知道真的有,当时还稀奇很久”。
“我还是姑娘时,听说福家村的人特凶残,一个小姑娘为给出嫁的姐姐撑腰,把别人的房子踹塌了,都说福家村不能嫁,后来我才知道是叶子”。
“那你怎么嫁进来?”
“缘份,我上街买布料,被二流子纠缠,相公把我救了”。
“哦,英雄救美啊,哎,这事大家都不知道”。
“被二流子纠缠谁嚷嚷啊,现在成老树皮了,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了”。
“也是啊,你是老树皮,我不是!”。
“哎哟,承认自已老了,有那么难么”。
“昊嫂子,听说你和景昊大伯认识也是英雄救美”。
“是有怎样?”。
“哈哈,那什么,好奇嘛”。
……
清早,苏世涛背着手,从家里出来,沿着大路慢慢走,跑步的人从他身边来来去去。
做为曾经的族长,他觉得自己真幸运,最艰难的时候上头有老父亲和叔伯们顶着,他只要办好事情。
发展的时候有能干的儿子侄子,他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支持和后盾。
最幸运的是有叶子,苏氏发展起来,重要的时候都是靠她。
“老族长好!”。
“好”
“老族长好!”。
“哎,好”。
曾经他爹被人叫老族长,他现在接替了父亲的称呼。
他其实很羡慕弟弟世泊,这个弟弟活得自在,活得舒坦,去过无数地方,看过无数美景,吃过无数美食,他只能在附近走走。
“大哥,什么事不开心了”,瞧,刚羡慕人家,人家就来了。
苏世涛哼哼:“我在羡慕你啊,这辈子我亏大了我,去的地方不如你多,看的美景不如你多,吃的美食不如你多”,美人不如你看的多。
苏世泊哭笑不得:“这么幼稚,大哥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你才吃错药呢,反正我这做哥哥的亏大了”。
“好好,你亏大了,下辈子你做弟弟吧”。
“这才差不多”。
苏世泊笑得不行,大哥从小非常正经,老了竟然这样。
苏世泊朝大哥挤眼,说:“我刚得一坛上好花雕,藏起来了,今晚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苏世涛泄气:“上哪喝,每回刚喝两口,就被华曦找到,他是狗鼻子”。
“太爷爷,我爹才不是狗鼻子”,清脆少年声在他们身后说。
苏世涛转过身:“哎,哎,你怎么又来跟我了,去去,自己玩去”。
苏延朴笑嘻嘻:“我没跟太爷爷你啊,我跑步后慢走,恰好和您还有二太爷同路”。
苏世泊笑骂一句:“机灵鬼”。
苏延朴嘿嘿笑两声:“二太爷,我听到了哦,您又有好酒了,见者有份”。
苏世涛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偷听”。
苏延朴委屈:“我没偷听,你们说话又没避着人,说话声音也不压小,离你们近点都听到”。
苏世涛:“你小子在内涵我耳朵不好使”。
苏延朴眼里含泪:“太爷爷,你冤枉我”。
苏世泊打个激灵,说“我回去吃早饭了,先走一步”,抬脚离开,d,大哥祖孙四代他都不想惹。
苏世涛继续走,来到石桥上,和曾孙唠叨:
“这下面最长的石条是你x太爷太爷抬的,你x太爷腿被磕了一下,第二天乌青乌青的,照样干活,唉,那时苦啊”。
“你太爷真没福气,日子红火了,他倒下了,好药供着,熬两年去了”。
苏延朴听太爷爷唠叨,时不时问两句,附和两句。
心里想的是,爹说太爷爷以前性格很好,挺温和的人,公平公正,近几年性情大变,不讲理了,让他注意着点。
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吧,不知太爷爷受什么刺激了。
傍晚时分,福家村村口传来哒哒马蹄声,很快,一人一骑进村,在一间房前停下,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快步进屋里。
见到屋里人年青人,便嚷嚷:“曦哥,事情我帮办好了,我爹那,你得帮我求情”。
苏华曦把手里的书合上,说:“还记得我的条件吗?”。
苏华洵点头:“到了灏哥那里,听灏哥的话,做什么事要先过脑子,动手前也先过脑子,什么事都先过脑子就对了”。
苏华曦头疼,搞不懂景林叔为什么答应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去帮衬华灏,别去了专添麻烦。
苏华曦揉下眉头,说:“行了,你爹答应了,回去收拾,你随时可以走”。
“太好了”,苏华洵猛冲出去。
苏华灏白眼,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苏景林去学堂上第一节 课,一进课堂,嘴抽了抽,黑压压的人头,看他的目光闪闪。
下面的安安静静,苏景林也不废话:“我问过你们先生,你们的学习进度,我接着讲下去,今天先讲论语……”
苏景林娓娓而谈,下面的学生听得认真,时而恍悟,时而笑出声。
一节课讲完,苏景林离开,苏景旭背着手晃过来,遗憾说:“我最早该提议让你一个月上十天半个月”。
苏景林摇头:“这么多年了,科举那条路有多难走你还不知道吗”。
“要走科举,不仅要有天份,还要通人情世故,不然只是炮灰”
苏景旭抿嘴:“我知道啊,总要培养些好苗子”。
苏景林:“我感到你急切了,我们现在这样正好”。
苏景旭沉默许久,说:“是我想差了,你说得不错,我们现在这样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