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多,摆的是流水席,第一批人吃完,妇女们把残羹撒下,抹干净桌面,一部份妇女上菜,一部份把撒下来的碗盘碟筷清洗,这会天冷,撒下来的碗盘油乎乎的,大木盆里放温热的水,加点皂角水,放入碗盘碟筷,用丝瓜瓤擦洗,再用清水冲,才能洗干净,这种活一般年轻的小媳妇都不愿干,所以上菜的大多是年轻的媳妇,中年妇女清洁碗盘。
天渐渐黑了下来,最后一批客人吃完酒席离开,妇女们撒下碗盘,借来的桌椅男人们抬走还回去。
虽然有发小们挡酒,苏景林还是喝得有点迷糊,走进新房的脚步有些发飘,陪新娘子的苏叶她们见苏景林进来,退出了新房。
院子里点了大量的火把,妇女们在井边洗最后的一批餐具,苏叶和苏果领着五个伴娘进了堂屋,堂屋和待客间都是送亲的人,几十号人,挤得满满的,经商议,陈兰领一半人去她家安置,一半人留这边,待客间那火炕能睡三人,苏景林原来的房间能睡五人,这两个地方送亲的大婶们睡,几个小姑娘分别跟苏叶和苏果睡。
还没下雪,天还没那么冷,二楼可以安排年轻力壮的男人睡上面,铺上褥子,盖上厚棉被,足够暖和,家里备了很多床厚棉被,还是不够用,二表嫂和三表嫂把陪嫁过来的厚棉被拿出来才够用。
安排好这些,叶梅清点了剩下的肉菜,这些肉菜都是没动过的,刚好苏三婶和苏玉还有妇女们刚洗完餐具,叶梅把肉菜分给每人一些,送她们离开,明早这些餐具还要用,送亲的人走后再清点,交还苏氏祠堂。
次日卯时,同苏叶一起睡的三个小姑娘还在沉睡中,苏叶起来穿上练功服,准备去外面跑步时,叶梅和陈兰春花三人已经在厨房里准备早饭,苏叶想着这么多人,需要做的早饭不少,便问叶梅:“娘,早饭用我帮忙做吗?”
昨天累了一天,叶梅精神反而很好,容光满面,笑了笑,说:“不用,你三婶小姑马上就过来,你要干嘛就干嘛去。”
陈兰朝她摆摆手:“你二表嫂和你三表嫂一会就来,用不上你,赶紧走”
叶梅见苏景枫没起来,说了一句:“景枫这小子又偷懒了。”
苏景枫刚起来,就听到叶梅说他,不满接口道:“娘,我只是晚一点点起来。”
听到有这么多人来帮忙,苏叶没等苏景枫,跑出院门,朦胧晨雾中,遇上过来的三婶和小姑,三人打过招乎,苏叶越过她们,拐向石桥,前面已有不少人在前面跑着。
苏三婶转过头继续走路,跟苏玉说:“叶子真行,听说只除了偶尔睡个懒觉,差不多天天一早起来跑步,练箭,景桦就经常偷懒。”
苏玉笑了笑:“我家那两个也没坚持,去了城里更不练了,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已没有练武天份。”
苏三婶叹气:“一辈子在村里无所谓,长大后出去得有自保的能力吧,景桦是个不安份的,瞧着也不是个能呆在村里的人。”
苏玉:“是啊,我家那口子每出时货时我很担心,我希望两个孩子好好锻练,将来出门时少些担忧,叹,关于孩子,就是操不完的心......”
苏三婶:“是啊……”
苏叶沿着河岸约跑了有二里,又转回头,回到后园,身体热乎起来,额头微微出汗,练习拉弓,后面跑了一圈回来的苏景枫在一旁练拳,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前院,这时天大亮,人都起来了。
打过招呼,苏叶回房换身衣服,出来摆桌吃饭,用过早饭,苏景林领着新娘奉茶认亲、改口,苏叶收到新嫂子做的一身新衣服,布料花色是她所喜欢的简洁类型,收到新娘子礼物的其它人也都很满意,新娘子是用了用心思的。
奉茶完成,送走了郭家送亲的大部人员,送亲车队驶离,苏叶和苏果相视了一下,两人心里都暗松了一口气,招待客人什么的,她们做不来!
郭家三叔夫妻和四叔夫妻留下来,他们商量好,三日回门那天,郭家两个叔叔在村长家设宴,订亲那时双方交谈后留给对方的印象不错,双方都打算深入结交,也当是新婚夫妻的回门宴。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板结实,脸上皮肤较黑,苏叶和苏果才知道,这是大嫂陪嫁的粗使丫头,叫桃子,看这丫头的身板,苏叶
转念一想便知道郭太太的心思,郭家在府城条件不能说很好,但大嫂估计自小是娇宠长大的,没干过什么农活,郭太太想必是怕自家女儿嫁来后要跟苏家人一样干活,所以陪嫁个粗使丫头过来,代替大嫂干活,真是慈母心。
大家散去,郭家两个叔叔婶婶说要出去转转,看看风景,不用人陪着,还有很多事收尾,苏世伟和叶梅由着他们去了,反正在村里,也丢不了。
叶梅走开,苏叶跟她后面,小声跟她说:“娘,你心疼大姐下地干活,就跟亲家母一样,买个粗使丫头给她送过去替她干活呗。”
苏叶没讲这话时,叶梅还没想到这茬,经苏叶这么一说,才恍然,这主意好啊,当时自已怎么没想到呢,说:“这主意不行,现在没什么借口送人过去。”
苏叶:也是,苏卉成亲快半年了,现在送个陪嫁丫头,这理由……太牵强。
叶梅心里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去了厨房和苏三婶她们收尾,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景林领着新娘子去了老宅一趟,在老宅,大家干巴巴地寒暄一会,两人就告辞离开,转向苏世良家,到了苏世良家,氛围就不一样,轻松自在,三婶不在,苏贝泡茶招待他们,苏世良苏景棠拉着苏景林说了好些话才放他离开。
从苏世良家出来,郭采玥细声跟苏景林说:“三叔一家很随和”,苏景林微笑着说:“三叔和小姑两家人跟我们家较亲密,大伯一家当一般的亲戚就成。”
回门宴后,苏景林和郭家叔叔婶婶一起回府城,书院放冬假时再回来。
郭采玥一个人新到陌生的家,开始心里有些忐忑和不自在,后来发现公公婆婆都很和气,未出阁的两个小姑子很客气很有礼貌,小叔子调皮,但很有分寸,每天的饭菜也很合自已的口味,便沉下心慢慢融入新的家庭。
婚宴过后,家里也不得闲,杀年猪做腊肠腊肉的时节又到了,办酒席时杀了两头猪,今年办了两场婚礼,家里的熏猪脚和各种腊味全用完,苏世伟觉得剩下的四头猪不管熏猪脚或做腊肉都太少,花钱从屠户那边买回三头,又忙了三天,腊肠灌完,做腊肉和熏猪腿后续的活要慢慢来,好在家里多了江福夫妻和桃子三人,比往年轻松。
不管是来了一段时间的江福夫妻,或是刚来的桃子,三人都很勤快,干活也很麻利,家里轻省了好多。
郭采玥看家里杀了整整七头猪做腊味,心里暗自吃惊,怪不得娘亲说夫家家底丰厚,就算在乡下,她也不会吃什么苦,回想这一段时间,家里吃的用的都很大方,吃的方面甚至比在娘家时还要好上几分,就算是冬天府城酒楼里贵死人的青菜,在家里每餐都会炒上盘。
后园那个小暖棚管理得真好,各种叶子菜长得也很好,她甚至看到了结了拳头大的西瓜,虽然只有两棵,但在冬天里居然种活了西瓜,太神奇了,吃到的蘑菇炒肉片,蘑菇是居然是新鲜的蘑菇,听说和风楼里冬天一小盘新鲜的蘑菇肉片要一两银子,家里的新鲜蘑菇哪里来的?郭采玥虽然心里特别好奇,但不敢去问。
忙完这些,今年第一场下来,苏叶坐在书房里写话本,写了一会,停下笔,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和谢卫华见面时也只匆匆说上几句,两人好久没约会,没好好说过话了。
想到这里,苏叶写不下去了,洗了笔,收拾好桌面,回自已的房间,在房里走了几圈,最后在堂屋壁炉旁坐了一会,回房穿上大衣,穿上兔绒手套,沿着走廊去了后园。
后园,苏叶站在竹林旁边的亭子里,看外面雪下飘下,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整个人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苏叶转过身,脱下手套,抬头,两人相视一会,苏叶手摸向谢卫华的脸颊,触感有些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太想你了,出来转转,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谢卫华紧紧抱着她说。
苏叶两手回抱着他,头靠他肩上,这时心里特别柔软,小声地说:“我也想你了,话本都写不下去。”
谢卫华心里冒着喜悦的泡泡,亲她额头亲了很久,看着她水润的唇看了很久,没亲下去,他怕一亲下去就失控。
两人没再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拥抱了许久,亭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