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内,林魇在佛前点了一盏青灯。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城款款走来。
“我始终下不去手。”林魇背对着他,有些颓丧。
墨色的发披在腰间,门外一股清风吹来,发丝轻扬,她像极放下屠刀的女魔头。
“轻水江需要整治,待邪器归位,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林城也上前点了香,借着青灯的光,林魇望着这个黑袍在眼前晃,啧笑一声“佛会怪罪你。”
“那又如何。”林城举着香拜了一拜,随后插入香炉里。
“这古寺空了许多年了。”她叹一声气。
“这本不是古寺,你出世后,你娘担心她曾经作恶多端,因果报应在你身上,便修建这一座古寺,用来洗刷身上的罪孽。”林城同她解释道。
林魇啧笑一声,不知是轻蔑还是自嘲“我娘真蠢。”
“归什么佛门,那些仙士还不是照样不会放过她。”林魇启封了一坛酒,往祭台上一跃,坐了上去,仰头灌酒。
一口入喉后,她又道“有这千年的修为,不如去逍遥快活,喜欢什么就抢,看不惯的人就杀,比起在这古寺里念经拜佛,最后死于仙士之手更痛快。”
“你娘她不是这样的心性,你也不是,否则褚江童今日便不是躺在禅房里了。”林城轻笑,揭穿了她。
林魇一怒,将酒坛子摔碎在地上,跳下祭台,直直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林城问。
“不劳妖王费心。”林魇怒气匆匆,也不知该冲谁发火,分明是气自己一念之慈,没将褚江童推下轻水江。
林城拦在了她面前“从你入了妖册那日起,我就不能不费心。”
“我要去替我娘报仇,怎么?你还要拦着吗?”林魇抬眸,淡漠的看着林城。
迟疑片刻,林城让开了路,林魇周身满是业火的气息,他深知他今日拦不住林魇。只是这仇,林魇报不报得成还是一回事儿,杀她双亲的人,亦是对她有着养育之恩的人。
幽洲。
在城外,苏鱼容碰见了腾思席和腾悦心,他们骑着马匹,匆匆赶来,边大声喊着“让开!快让开!!!”冲散了人群。
最终在苏鱼容几人身后勒马,几人对视后,腾悦心牵马上前,还是一身的粉色衣装“容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来助我父亲的?”
“怎么?腾将军遇难了吗?”苏鱼容问。
“悦心!!”腾思席从后面挤上前来,喝住了腾悦心,又同苏鱼容道“无甚大事,家父前几日捎了书信去灵虚山,说身体不适,叫我们速速前来。”语罢,腾思席这才想起来向裴言一干人等问候“尊者,师兄师姐,你们怎的都来了?可是奉命?”
“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叶十三道。
几人便一齐驾马朝前走,到了将军府,事情大概也都说给腾安腾定两兄妹听了,出了惊叹还是惊叹。他们不知该如何相信这些日子山下竟然发生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们在灵虚山每日里教那些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剑术心法,都快闷死了。
好不容易得到腾逸的家书,才借机出来了。
将军府一片沉闷,来迎他们的是将军夫人,沈含章。腾悦心一见到沈含章,便跑上去扑进她怀里,娇滴滴喊了声“娘~我好想你呀!”
沈含章揉了揉腾悦心的脑袋 ,笑起来时眼睛都弯了“定儿,这么多人 瞧着呢,怎的还似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腾悦心闻言,这才站正了身子,向沈含章道“娘,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灵虚山三尊之一,齐云尊者。这位是我同门师姐莫斜月,还有这位是东俞尊者坐下弟子叶十三,还有这位,这位是齐云尊者的徒弟苏鱼容。这个嘛…这个是你儿子,腾思席。”
沈含章听到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又正色“都是灵虚山来的贵客,快快里面请。”
夫人将众人引去了正厅,腾思席最后走,上去圈住腾悦心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摁在臂弯之处,咬牙低语“你这鬼丫头,会不会说话!”
“娘!你看我哥!!!”腾悦心伸着脖子求救,沈含章扭头往他们这处看了一眼,腾思席便立即松了手,讨好的冲沈含章笑笑,夫人这才回头去。
腾思席扬着拳头做了个揍人的动作,腾悦心朝他吐吐舌头,跑上前去挽着苏鱼容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到了将军府,可就是她的天下了,在灵虚山腾思席还能欺负欺负腾悦心,可将军府不一样,有宠着腾悦心的沈含章,她还不得翻了天。
正厅之上,几人坐下后,又与沈含章简要的说了一遍来意和近日发生之事,沈含章听完面色凝重道“竟还有这等事,这万俟禅实在是胆大包天!”
夫人一怒,抬手拍案,生生将那桌案拍得裂了缝。苏鱼容觑了一眼桌案,再看将军夫人这英气逼人的模样,不觉咽了咽口水,之后沈含章愁上眉梢“这是诸位说的什么邪器,将军府上确实未曾见过,即便在幽洲也不曾听人说起,何况如今将军被掳已有三日,我也分不出心去替诸位寻那邪器,实在是爱莫能助,还望诸位海涵。”
“什么?将军被掳?!”苏鱼容大惊,直接从凳上跳了起来。
裴言看了她一眼,她才悻悻坐回去,缓了音色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机密,我本不该多言,可诸位都是灵虚山的仙士,我信得过,便同诸位说了罢。这些年,我们一直与莞人奋战,誓死守着幽洲,几年来莞人从未得逞。上回交战,莞人伤亡众多,将军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便夜里潜入他们军营,想要将布鲁麒的人头斩下来,叫敌军投降,谁料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将军一去入了狼窝,至今尚未归来,我担心消息传开,军心大乱,遂命人封锁了消息,还望几位能替我保守消息。”
难怪方才在街上,腾悦心想说的话被腾思席喝住了,原来是怕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