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而已,”沈轻舟握住她的手,“我必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不。”元山君看着他,“圣灵想用传言,彻底击溃我在世人心中的……”
“山君。”沈轻舟打断她,“圣灵所能利用的,我们也能用,两力相争,谁输谁赢,你又怎么确定呢?”
元山君一顿,“你,做了什么?”
沈轻舟揽住她的肩膀,“世间谣言如海,多有人在暗中操控,不论最终的浪潮淹没了谁,但也绝不会是你我。谣言亦可为人所控。”
元山君微微一笑,“你说得对,绝不会是你我。圣灵想要阻我,我便破浪而上。”
她话音刚落,床榻上便传来声响。
是宁裳醒了。
她手脚皆被捆着,做不了什么大的动作,只能在**扭曲挣扎。
这副场景,竟让元山君想到了裴学文。
同样暗黄的脸庞,同样的动作,宁裳会不会也说出同样的话呢?
她向前一步,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宁裳猩红的眼底。
宁裳没有任何反应。
她比之前更加神志不清,不停地摆着头,口中的句子支离破碎。
“杀……杀……”
元山君凑近,还是听不真切。
可宁裳对她们来说太重要了,她必须要让她恢复。
究竟有什么办法?
……
黑云不走,雨不停,沈府今日的气氛有些沉闷。
霜叶才收拾好了元山君的衣服,又碰着两个婆子撑着伞过来,嘴里好不尊重。
她哼了一声,从两人中间穿行而过,直接踢翻了她们手中领着的木箱。
箱子在地上滚了两圈,东西散了一地。
霜叶眼睛一斜,走过去捡起一样瞧了瞧,伸到婆子面前,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一些旧东西。”那婆子大量霜叶年纪轻,语气很是轻蔑,一把扯过霜叶手中的那个木偶,责备道,“姑娘也该长点眼,路这么宽,偏要从我们中间过,把东西都弄脏了,这如何说?”
霜叶冷哼一声,“你们当我傻吗?”
她一脚踢在箱子上,箱子滚得更远了,“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府里最忌讳这么神神鬼鬼,偏你们光明正大地抬了一箱,这是要做什么?反了不成?”
她朝两人狠狠啐道,“妈妈也是知道事的人,刚才过来的时候,嘴里都说些什么?这么大年纪了,妖妖鬼鬼的不离口,怎么?主子是你这张嘴可以议论的?”
说着,就拉着两人的胳膊,“走!跟我去见老爷夫人,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婆子脸上顿时惊恐起来,连连求饶,“霜叶姑娘,您行行好,是我们不该多嘴,您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姑奶奶我就没绕过谁!姑娘好性,懒得与你计较,我却不行!今日这事必须分说明白,谁也别想跑!”
她朝身后大喊了一声,一个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探出头来,“霜叶姐姐,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老爷夫人,有人在府里做法,想害人呢。”她咬牙道。
“等等。”霜叶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婆子,改口,“先别惊动夫人,你先去告诉公子。”
“哎。”那丫头连忙应下,很快便跑不见了。
……
沈轻舟本就为了宁裳和裴学文的事情心烦,又听到有人在府里嚼舌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让霜叶带着那两个婆子过来,冷冷地看着。
“你们在府里行厌胜之术,按理,当杖责二十,逐出府去。”
两个婆子吓得腿直发颤,其中一个看着沈轻舟,咬牙道,“公子不害怕,也得让我们这些下人活啊!”
“哦?”沈轻舟眉梢一挑,“我如何不让你们活了?”
“这雨下得怪,府里人人都害怕,现在外头都传成什么了。那可是从裴公子嘴里说出来的,我们这些人,哪里懂这些。”
婆子哭着说,“这云往府上一盖,任谁也说不清了啊!”
沈轻舟反问,“害怕什么?世上哪来神魔妖鬼?不过一片云,便能杀人了吗?府中可有谁出了事?”
这话把婆子呛得出不了声,只奄奄地不说话,可那眉眼中,分明能看出不顺从。
沈轻舟揉了揉眉心,正要发落,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妈是在怕我?”元山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含笑看着那两个婆子。
她虽笑着,却不让人觉得亲切,再加上昏暗的天色和近来的传言,将那婆子吓得话都结结巴巴。
“不……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她笑,“人人都可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你害怕便是害怕,我又不是真的妖怪,会吃了你。”
“霜叶脾气不好,最护着我,让妈妈受了惊。”她劝道。
那两个婆子眸光一转,以为自己得了救,就要朝元山君磕头,却被她一个手势拦了下来。
“可妈妈,厌胜之术可比背后嚼舌根的罪名大多了。”她拿起那个木偶,缓缓道,
“这法子虽不能伤人分毫,却最能看出人心的恶,你我相识一场,我对妈妈从来客客气气的,可妈妈又为何恨不得我去死呢?”
说着,她刺啦一声撕下贴在木偶身上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
声音不大,但却干脆,能听得出来撕纸条人动作的利落和她的不悦。
“少夫人误会了。”婆子忙道,“我们哪舍得咒姑娘,不过……镇一镇……大家心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分明心虚。
元山君听罢,却点了点头,“东西我留下了,至于妈妈们,按府里的规矩办。”
那两个婆子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
元山君头也不回,拉着沈轻舟离开。
“谣言虽可引导,但终究要民众散播,他们最终听信的,并不由我们控制。”她语速很快,
“沈轻舟,我救你出御史台时,虽然引导了言论,但最终让百姓愿意为你出头的,是你多年来待他们的善心。”
她看向头顶的黑云,缓缓说,“可百姓,此刻便信了我是妖女,无从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