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范知绾煞有其事微微颔首。

余光赫然斜见范倾倾攥紧手中锦帕,手背上青筋明显,眼尾却还能含着一丝笑意。

当真能忍啊!

不错,那就继续忍吧。

范知绾眼中一缕过分狡黠的精光忽闪而过,当范倾倾正要继续上车时,她再度扬腿挡住。

“妹妹今日出门是只记得带上女红,忘记将脑子也给带上了是麽?”

“姐姐什么意思?”

范知绾散漫地掀开眼皮,见着范倾倾分明忍着脾气,却又得摆出一脸和善的模样,她便想笑。

她现在就喜欢他们这副看她不惯,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马车本来就是我的,你上来作甚?”她红唇微勾,漾起了缕极致的弯弧,“若你也想坐马车,让你爹也花钱去给你买呀~”

范倾倾一滞,脸上神情像是被人拖去街上,当众扒光衣服鞭挞了一顿似的。

五颜六色,怪精彩的。

马车外,金氏显然也听到了这话。

她火气冲冲,大步朝马车靠近,粗壮的身躯当下挡住了所有光线。

可未等她发作,范倾倾倒是拦住了她,一脸委屈,“母亲我没事的,马车本就是姐姐的,她不让我坐也在理。”

“姐姐你也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

突如其来的一场戏,令范知绾颇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天天用这招,完全没点新意,就不烦麽?

现在想想,自己前世实在蠢得难以形容。

耳边,金氏呼吸声繁重,气得手抖,带动得腕间戴着的几个粗大金镯子也跟着颤个不停。

范知绾淡定瞥了眼她,心中不由得佩服她肝脏可真耐受。

“我真的没事的母亲。”范倾倾可怜巴巴的说着,一边又假意半拉住金氏,整幅和事佬甘愿受气的模样,让人瞧了反胃至极。

范知绾直接选择无视她,转眸定定与金氏对视,轻浅笑开,眸子里却是诡奇的冰寒,“看我不爽?你自裁啊~”

“你!”金氏终于忍不住了,“来人啊!”

她使劲一跺脚,抓狂地冲着守在府门前的侍卫吼道:“给本夫人把这小白眼狼拖出来!”

范知绾眉梢轻扬,非但不怕,反而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唇瓣一张一合,“范、浩、安。”

彼时,她仅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马车外母女俩一眼,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一时竟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臣服之心来。

金氏神情顿僵,立马连屁都不敢放,站在她旁边的范倾倾脸色有些泛白,似没能从那凌厉的气场中回过神来。

被人拿捏的感觉可还不错?别急,往后日子会更加有趣的。

范知绾无声低嗤着,她敛去了嘴角冷笑,对马车夫漠然下令,“启程,去百花园。”

一股若有似无的威压瞬息笼罩着整辆马车,隐约似可感受到马车夫打了个冷颤,便听到马鞭挥起的声响。

前头马匹嘶鸣,带着马车扬长而去,带起一片沙尘,落了金氏母女一身,精心打扮的范倾倾登时变得灰头土脸,崩溃气哭当场。

范知绾撩开车窗帘,乐滋滋地眺望着这一幕,心下亦合计着等会该如何偷龙转凤。

前世,在园会上揭露她女红绣品造假的人,是一六品小官的嫡女,文采荷。

最重要的是,这人恰巧就是范倾倾的狗腿子。

这一次啊,她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马车徐徐停下,车夫弱弱的声音响起,“……大小姐,百花园到了。”

听到这语气,范知绾倒是沉默了瞬。

看来适才在将军府门前,自己给这马车夫的阴影有够大的,这会说话都透着一股子肾虚……

她眉梢挑起,敛去思绪,方才抬手将车帘子掀开,便瞬间敏锐的察觉到数道目光朝她迸射而来,多数皆为不友善。

她也不去理会,只自顾着轻巧落地,无视周遭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淡然而然迈步走进百花园。

醉凤酒楼的事刚刚发生不久,不管她到哪,势必会引起风波,端好心态随时应战即可,管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这辈子谁都别想委屈到她,一切的一切,她都会亲手翻盘扭转!

前头假山边,有抹淡绿色身影一闪而过,引起了她的注意。

好家伙,这不就是她准备要找的人麽?倒送上门来了。

范知绾微微眯着双眼,如湖水般泛着潋波,清澈至极。

借着花卉植株半掩着身影,她悄然跟在穿着一身淡绿色锦裙的文采荷后面,目光始终注意着她身侧丫鬟手中的篮子。

里头除了放着文采荷自己的刺绣,还压着她所谓的作假证据,她得想个法子掉转下证据才行。

彼时,文采荷寻到了安置在假山边,供人歇息的石桌石凳,紧而慢腾腾地坐了下去,双手托着下巴发呆,似乎在等什么人。

旁边,洒扫奴仆正低头忙碌着。

有了!

范知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着,她悄无声息顺走了一个洒水桶,借着百花园草木繁盛的遮掩,她一瓢子水直接泼向文采荷。

这一刹那,别的暂且不提,但爽,是大大滴有。

“呀啊~”

惊叫声响起,文采荷花容失色地从石凳上弹了起来,疯狂拍扫着裙摆。

身侧丫鬟一吓,松开了手中篮子,慌忙转身拿出手帕帮忙擦拭。

正在这时,闻声赶来的洒扫奴仆见到文采荷这般狼狈,愕然问道:“这位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文采荷一脸恼怒,但百花园里的人都是庆丰侯夫人的,她并不敢得罪,似又心中不甘,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

“本小姐在这坐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洒了一身水,你说怎么了?!”

奴仆愣了下,但还算淡定,“不可能的小姐,小的们可都是侯夫人的人,怎会犯这种错。”

有点意思,百花园里的人就是不一般,这是将庆丰侯夫人搬出来镇场子呢。

范知绾敛声屏息地待在暗处静待时机。

跟前,文采荷一听那话,直接炸毛,涨红着脸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本小姐冤枉你们了?!”

“不是……”奴仆张着嘴,有些犯难。

眼见这两人拉扯个不停,文采荷的丫鬟也神情焦急,始终垂首妄图将湿了的裙摆擦干,放着证据的篮子被丢弃在石桌上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