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冷冷地看着精神已尽崩溃的袁召,面上看不出情绪。

没想到查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看袁召真的不知情,她没再追问,示意灵心将解药扔给袁召。

袁氏全府被查抄,袁召身为知情且主使的要犯,应处斩立决。

他迟早会死,江漓便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袁召见到日思夜想的解药,欣喜地膝行过去接过吞入腹中,对灵心连连磕头:“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

腹中的疼痛立刻就缓解了大半,他还没来得及从重获新生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又听江漓唤来藏在暗处的两名私卫,道:“将袁召送到县衙,封赏便给你们了。”

私卫恭敬抱拳:“是,姑娘。”

一旁的袁召见到此急转直下的境遇,脸色突变,顾不得谴责江漓,挣扎着起身就要逃跑。

可他刚解了毒,又加上久未进食浑身虚弱,没跑几步就被私卫压在了地上。

江漓转身就走。

袁召在她身后疯狂骂道:“江漓,江漓你这个贱/人,你言而无信,说好了给我解药留我一命的,你……”

江漓不耐烦身后如此聒噪,脚尖一转,回身冷道:“我答应给你解药留你一命,可却从未承诺要助你逃过县衙的追捕呀。”

她灿然一笑:“哦,至于命私卫将你送回县衙,不过是看你身子虚弱,替你省了力气送你一程罢了。怎么,袁公子还不领情啊?”

话毕,不再搭理身后被捂住嘴了还在不停“呜呜”咒骂的袁召,再次转身离开。

——

处理完了袁召的事,江漓带着灵心径直去了袁氏的庄子。

到了袁氏的屋子外,江漓望着那扇紧闭着的窗户,却始终没有迈出下一步。

灵心见主子状态不对,扯了扯江漓的衣袖:“姑娘……”

其实江漓并不仅仅伤怀自己身世未知的境况,而是在想另外一桩事。

转头对上灵心担忧的目光,她终是叹了口气:“灵心,我们在江府时偶尔赴宴,总有官眷提起我和江夫人容貌相像,那日为了对付袁氏,我故意穿着白裙钗环素净,连江城见到都想起了江夫人。我在想,既然母女关系为假,为何我会和江夫人长得如此相像?”

这一点灵心从未想过,听到自家姑娘如此问,不由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姑娘是被掉包的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儿,和江府半点搭不上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觉得姑娘和江夫人像呢?

又听江漓道:“不管真相如何,总要弄个明白。”

说完,她便敛了思绪,抬步往内推开了屋门。

“吱呀”一声,亮堂的光线照到了屋内坐在地上的两人身上。

两人都是衣衫破旧、脏污不堪,袁氏头发凌乱,正抱着怀里的闭目的江晚。

察觉到有人入内,袁氏抬眼看向来人。看清对方是江漓,她眸中的怨毒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冷哼了几声,瞥过眼。

江漓早料到她会如此,缓缓踱步到袁氏面前,道:“袁氏,你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

“呵,我知道又如何,”袁氏冷笑,“你设局让江城厌弃了我,将我送到这处荒凉的庄子,可我袁府中人难道还会坐视不理吗?你且等着遭到报应吧。”

江漓是万万没想到袁氏消息如此闭塞,连袁府全门已经被判流放都不知道。

她看了眼袁氏怀中紧紧闭着眸子,似乎正生着病的江晚,道:“早先听说江晚自那日和小厮苟且后便有了身孕,你不愿她踏上你未婚先孕的老路,强逼着她吃了偏方凉药。只可惜庄子上的人怠慢,自此落下了病根,需要我这个姐姐帮忙请大夫吗?”

袁氏听罢,一双眼睛内更是迸射出了仇恨的光,她不屑地冷呛道:“阿晚即使身体不适,要请大夫也是由外祖袁府出面,怎敢劳烦尊贵的江大小姐出手。”

前段时间江晚月信推迟,她就疑心有了身孕,没想到真的中了招。

她本想让江城悄悄请了大夫送几副堕胎药,可庄子上下人怠慢,江城更是真的厌弃了她们母女,这么久了都未来看一眼。

实在是走投无路,她就自己去后山找了食材,凭着记忆熬制出了凉药给江晚喝下,可不知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还是寻错了草药,江晚喝下后便昏迷不醒,夜里更是不停地说胡话。

她只好将自己手头最后一支钗环送给了往外送恭桶的下人,让下人昨夜已经给袁府递了信,相信袁府见到信一定会带着大夫来的。

江漓见袁氏神色变幻,猜到她心中所想,笑了笑,忽然问道:“继室夫人不会还不知道,袁氏全府已经尽数下狱,不日就要流放了吧?”

袁氏大怒,瞪着江漓:“江漓,你别以为我如今困在庄子上就不能奈你何,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袁府在江南地位稳固,百年的基业,又岂是你一张嘴就可以胡说八道的。”

“袁府从前何等风光,继室夫人不相信也正常,”江漓笑容不减,一双杏眸雾水盈盈,透着碎光,“可身为袁氏中人,又多次参与族中密事,一定知道几月前自尽狱中的陈氏案吧?”

袁氏大骇,对江漓怒目而视:“你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相信你口中之言。”

江漓早就料到她不会相信,便从袖中拿出从舅舅处拿到的陈氏案翻案凭证,纤纤细指慢条斯理地展开,放到了袁氏面前。

轻轻念道:“你多年待在江城身边,县衙印章总认得吧?陈氏一族冤死狱中,皆有袁氏家主袁洪主导,即日起袁氏全族下狱……”

虽是温软轻柔的嗓音,可落在袁氏的心中,就像是巨石落湖,激起了惊涛骇浪。

她脸色惨败,尚未从娘家全族被抄下狱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双手颤抖着想要去撕毁江漓手中的翻案凭证。

江漓却早她一步收回了翻案凭证,往前走了一步蹲在袁氏面前,冷下眉眼:“袁氏,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吗?”

袁氏脸上全是灰败的惨白,看着怀中江晚像死了一样闭眼躺着,她整个人都颓唐半跌在地面上。

屋子里静谧一片,袁氏迟迟没有回应,江漓也不急,就在一旁等着,冷眼看着袁氏的一举一动,连一个微小的表情都不错过。

过了许久,袁氏终于抬起了头,重新看向江漓。

她沙哑着嗓音:“你真的会给阿晚请大夫?”

江漓笑了,道:“自然。”

“好。”袁氏毙了闭眼,“你想要知道什么?”

江漓敛了情绪,眼里都是冰冷的霜寒:“我的生母,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