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春不甚在意地一笑:“有多近?”

随后他伸手过来,一把揽过沈鸢。

他只是轻巧一拉,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把她抱紧,而后唇角勾笑,在她的额头处暧昧地低语:“有我们这么近吗?”

沈鸢一时间额头发烫,内心小鹿乱撞,不免紧张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声音忽而带了几分危险:“不许动。”

沈鸢赶忙打断他的话,乖乖巧巧道:“好,我不动,我不动。”

她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困倦地闭上了眼。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床榻,在她的床前守了一会,觉得她大概已经熟睡,便帮她将被子盖得更妥帖一些,嘴里念念有词道:“今夜来找你,真是失策,麻烦精。”

夜更深了。

沈鸢从床榻上爬起。

今夜,无论如何,有一个地方她必须要去。

“沈鸢,你别为难我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叶谨被沈鸢提着耳朵,眼下正是个站不起来又坐不下去的光景。

“叶谨,你少骗人了,我都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反正我不知道。”叶谨咬死不说。

沈鸢今日在府邸门口看见叶谨的时候,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叶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或者说,萧行云肯定也在附近。虽然萧行云的死活和她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他的动向她还是必须得清楚,毕竟这局棋她并不是完全不下了,只是换一个角色重新开始。

萧行云这个执棋人,她当然不会轻视。

半掩的木门,透出扑朔迷离的灯光。

沈鸢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香料和酒水的味道,掺杂着嘈杂声,嬉笑声朝她扑来。

她推开门,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狂欢的人们停了动作,与她面面相窥。

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大殿正中间的那个人。

他半依在大殿的雅座上,修长的手指在青瓷盏之间蜿蜒。

一阵张扬的笑声从他身旁那个妖娆的女人口中传出,在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蔓延开。

她穿着一袭紧身绿衣裙,头发高高地盘着,坐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胸前露出一抹白。

沈鸢裹紧了自己的外衣,心里嘀咕:这么冷的天,她不冷吗?她不冷吗?她不冷吗?

“哟,你瞧瞧我这眼睛,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你便是萧将军从前的婢女吧?”绿衣女夹着嗓子,小腰一扭,饱满的胸口一晃一晃的。

周围人也跟着她的眼光朝沈鸢看过来。

“她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她......她是萧将军从前的婢女啊!”

“萧将军的婢女?”

“当年萧将军与蛮夷大战,兵力衰败,她害怕和萧将军一起战死在前线,悄悄私逃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转头就跟南疆的世子殿下好上了!”

“南疆的世子殿下?不会是那个现在整个朝廷都在通缉的那个唐见春吧?”

“就是他呀!咱们大昭哪还有第二个世子殿下啊!前一个南疆世子不是几年前刚刚死于非命嘛......”

“这事你可别随便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继续说回来,那这个婢女岂不是不妥妥的贪生怕死之辈嘛!她怎么还有脸来这啊?”

“就是说,估计她也没料到,眼下咱们萧将军东山再起,不仅拿下了北漠散乱的流民,而且还收编了气势汹汹的北蛮人,眼下可是圣上眼中的大功臣呢,那边世子殿下又把她抛弃了,这肯定是新欢不要,盘算着寻回旧爱来了!”

“她?可圣上不是为咱们萧将军钦点了婚事,咱们萧将军马上要和沈家七小姐成亲了,还有她什么事?”

旁人的议论纷纷,沈鸢全部受下了。

只是听闻他马上要和沈家七小姐成亲这件事,沈鸢还是十分震惊。

昏暗的灯光下,绿衣女白净的脸上泛着潮红,像是醉得不轻,没骨头似的倚在萧行云身上。

萧行云小口地品酒,视线根本没往这边看,偶尔扫过,也是冷得叫人发杵。

绿衣女明艳娇俏,楚楚可人,声音软软糯糯,听着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沈鸢手有些抖。

“萧将军,”她扯着萧行云的衣角,那娇弱柔软的女声中带了些意味不明的哽咽,“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

萧行云深邃阴沉的眸子,像是两块寒冰,没半分感情。

他无视沈鸢,拿着黑衣外套就要起身。

“身子不舒服,走了。”

萧行云脸色难得如此阴沉,让人胆寒。

绿衣女不当回事,眼神转向沈鸢,体贴道:“听说你是走着来的,想来是回去不太方便,我的马车就在门口,可以送你一程。”

绿衣女端了一杯酒从另一边过来。

谁知这绿衣女果真是个没长骨头的玩意,将将靠近沈鸢之时,忽而脚下一滑,跌倒在她身前。

绿衣女无助地注视着萧行云,大眼一瞬盈满波光,晶莹的泪珠下一秒立马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她在地上抽泣着,众人都朝沈鸢投来嫌恶的眼光。

这硕大的大殿内,谁又能切切实实地看到,是她自己站不住摔下去的。

“到底是多嫉妒我们七小姐,才拿她的丫鬟开涮?”其他人议论纷纷。

绿衣女娇躯在地上摇晃着,泪眼汪汪地看向众人:“大家都别怪阿鸢了,都是我不好,现在想起来,刚刚应该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裙子......大家千万别说这些话寒了阿鸢的心,我们都是做下人的,个中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实在是不忍心听见你们对她这样恶语相向......”

说着,绿衣女又梨花带雨般哭了起来,看得人心揪成一团。

不过,她所期盼的——萧行云过来扶她,她乘势给沈鸢一个下马威——这一计谋并没有得逞。

“我不是来找事的。”沈鸢吸了一口气,“我是来追债的。”

说出这话,沈鸢自己都觉得好笑。她一个婢女能找什么事啊?她们真以为她现在有什么不敢得罪的大靠山了?

众人一惊。

“什么债?萧将军要什么没有,还能欠她债?”

“笑话!就算是情债,那也是她欠萧将军的!”

萧行云停了手上的动作,他盯着沈鸢,眸中看不出意味,却是盯得她头皮发麻。

沈鸢抿了抿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讹你,白纸黑字的欠条在这呢,你自己拿过去看。”

灯彩流转,颜色四分五裂,他从这破碎的世界中朝她走来。

萧行云还没走近,她就闻到了难闻的、厚重的——酒味。

而且还是烈酒。她能闻得出来,即便是她这么喜欢烈酒的人,此刻也十分最厌恶这个味道,却也只能忍着。

萧行云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