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村,奉天的一张名片。
政府接待行程里,参观工人村是必有的环节,无论被接待对象来自国内还是国外。
南易问了两次路,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叩响了大门。
“谁啊?”
“我,保密局,毛人凤。”
咔嚓,大门被打开,一张脸探了出来,“一猜就是你,你怎么不说你是戴笠呢。”
南易微笑道:“下次,下次,家里没男人吧?”
“有,十七八个呢。”亓英白了南易一眼,把几人让进屋内。
在客厅坐下后,亓英就给几人倒茶,一边倒,一边故意打量南易,“空手来的?”
南易拍了拍口袋,“来见亓处怎么能空手呢,当然带礼物了,重礼,信用社本票5000万美金。”
“别当我没看过《赌神》,人家电影里是瑞士银行本票,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信用社了?”亓英扑哧一声,笑道。
“你这个同志,觉悟真低,崇洋媚外啊。”
“南易,你还是一样,永远没个正形。”亓英摇头道。
“我这叫不忘初心,永远年轻,永远满怀**,永远热泪盈眶。”南易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呷了一口,放下茶杯夸道:“亓英呐,你的茶嘎嘎香。”
亓英啐了一口,“南易,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嘛,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茶叶是你送的。”
南易嬉笑一声,“嘿嘿,我不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你嘛。”
“家里的皮搋子坏了,你快点送我一个。”
“别介,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嘛。”南易摆摆手说道:“明辉呢,没回家?”
“去他姥姥家了,下个月中才会回来,我回不去,让他回去帮我敬敬孝心。”亓英淡淡的说道。
“啧,了不起啊,明辉被你培养的太好了,我家的那个不行,皮猴子一个,天天就知道玩,还敢跟我顶嘴,等他到了叛逆期,我怕被他给气死。”
南易心里略有伤感,真是光阴似箭,和人聊天,他已经进入贬低自己孩子,衬托别人孩子的阶段了。
“南易,你就别哄我开心了,无为我见的少,若玢小时候我可是天天见,不是亲生的都能培养那么好,自己亲生的,你会让他长歪才怪。哎,对了,若玢现在还在香塂?”
“在美国读大学,刘贞的小师妹。”
“哈佛啊,真好。”亓英说着,眼睛一亮,“南易,明辉快毕业了,在大学里很安分,没谈过女朋友。”
南易嬉笑道:“亓英啊,咱们做人,不能太吴仁品,这样不好。”
“呵呵呵,跟你说笑呢,若玢这丫头太厉害,我家明辉可镇不住她。”亓英笑了笑说道,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她是真喜欢南若玢这丫头,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
南易知道儿女的话题不能再继续,于是就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去养鸡场?”
“你等会,我去换件衣服。”亓英说着,起身走向卧室。
等亓英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她又打了一个电话,叫了辆面包车过来。
到了养鸡场,并没有受到太隆重的接待,养鸡场出面的只是一个普通干事,看似热情,实为怠慢。
这也不奇怪,亓英并不是对口的干部,根本管不到养鸡场,加上养鸡场虽然效益很一般,可赚的是dollor,奉天的创汇大户,机械局的,有人接待就偷着乐吧。
南易觉得这样挺好,可以省了应付的心力,把心思都用在考察上。
九点半开始,前面都是走马观花,只有到了屠宰车间,南易才开始往细致里观察,特别是鸡架的存放和处理环节,他不但看的特别仔细,还和工人好好唠了唠。
在临近饭点的时候,南易一行告辞离开。
接待上已经是应付,就别指望中午还有顿特丰盛的接待宴,要是被带到普通职工食堂吃饭,南易真担心亓英的脸上挂不住。
中午,亓英请客,南易指定去了中医院对面的恒信坛肉,五个人,只花了三十来块,吃的实惠,味道也很可口。
下午,天仙离开去和徐露碰头,南易跟着亓英,去一些前两天已经路过的地方逛逛,让对方尽到地主之谊,或许是觉得午餐太过寒酸,亓英带南易去了个高消费的地方——彩电塔。
登高远眺之时,亓英还抛出了个南易并不太喜欢的话题。
亓英:“曲柳嫣前段时间给我打过电话,她回国了。”
“嗯。”
亓英:“她说是回来投资的,过些日子会到奉天来考察。”
“大学毕业后,你和她见过吗?”
亓英:“没有,她出国后就没见过。”
“那你还是当心点吧,你这个姐妹可不是那么单纯。”南易把当年在唐人街金鼎阁发生的关于借钱的事和亓英说了一遍,后面发生的事没说。
听完南易的讲述,亓英幽幽的说道:“南易,当时你应该有能力帮她的吧?”
“有,我那时候已经有钱了,还记得曲柳嫣当初和周茂德的那场辩论吗?”
“记得,怎么了?”
南易呵呵一笑,“好好回忆一下当时辩论的内容,关于我和吴仁品摆早点摊的那一段。”
亓英回忆了一阵,重重的叹了口气,“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你和吴仁品那时候真是惊险。”
“是啊,惊险,不管她曲柳嫣是有意还是无心,我和吴仁品摆早点摊,做得,说不得,更别提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当成辩论的素材,她差点把我和吴仁品给毁了,我能不嫉恨她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帮她。”
当年南易和吴仁品摆早点摊完全符合当时的法律和政策,但那又如何,摸石头过河,沉下去不意味着就是坏石头,若是摆早点摊赚了不少钱的论调成了气候,南易和吴仁品瞬间就会成为共享靶子,学生打完老师打,京大内部打完外部打,运气好点被开除,运气不好进去蹲。
大学期间穿补丁、吃素菜,保持低调,但又和许倩这个归国华侨走得近,可以说南易都是有意为之,不树敌,又紧紧抓住“外交无小事”、“引进外资”两点。
该穷的时候穷,该有海外关系的时候就有,该富的时候就富,紧跟时代脉搏,一步步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大业未成,差点被曲柳嫣这个小娘皮毁了,没找人轮她大米,都得骂南易一声妇人之仁,一点都没有成大事者的狠劲,又不得不夸他宽宏大量。
“那你怕不怕曲柳嫣找你报仇,听她的口气,她现在不是一般的有钱。”
“呃……不至于吧,不就没借给她钱么。”南易嘴里错愕,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找人查一查,这小娘皮是怎么翻的身,估计是和哪个有点家底的老头再婚,老头挂了,财产全便宜她了。得好好查,搞不好老头死因有可疑,要是有个几千万美金,干脆把她当点心吞了。”
“你把曲柳嫣当傻子呀,当时她可能一时没认出若玢,事后回想肯定能想起来。”
“她真要找我麻烦,我就豁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高呼女王陛下,洗白白抹上蜜,上她寝宫给她当面首。”
“呵呵,当心我去刘贞那里告你一状。”
亓英虽然不清楚南易在财力上是不是曲柳嫣的对手,但她并不担心南易会吃亏,自己这个外班的,曾经还是曲柳嫣的小姐妹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一边,更不用说他的那些同班同学。
由点及面,南易能把同学结交好,想必这些年也不会闲着,看他还能轻松的开玩笑,就知道他并不憷曲柳嫣。
“去告吧,刘贞早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我指东她不敢往西,我叫她打狗她绝不撵鸡,只要我在家,一天三顿饭好生伺候着,睡觉前还要给我端洗脚水。”
“哈哈哈。”南易的话让亓英乐不可支,“南易,你不要吹牛了,同学里谁不知道你南易是洗衣做饭的劳动标兵。”
“造谣,纯属造谣,我家早就买洗衣机了,根本不用手洗衣服。”南易假作恼羞成怒,又故意埋了个包袱。
“是是是,不用手洗,都是机器洗,哈哈哈。”
南易一直把谈话的氛围往轻松的方向引,早上刚见亓英的面,他就察觉到对方的状态不太对,精神有点萎靡,应该是好长一段时间的睡眠质量都不太高,结合年龄考虑,亓英多半更年期了。
呵,更年期的女人他不敢惹。
……
另外一边,徐露咬着一根皇姑雪糕,站在玫瑰大酒店门口等着南易出现。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黛蓝带白点的无袖有翻领连衣裙,裙摆只是堪堪盖过三分之一的大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增高鞋,身材被衬的愈加高挑。
她不知道南易会从哪个方向过来,只能背对着酒店的大门,朝准一个方向,然后其他方向一有动静,她就会猛地转头。
又是一次转头,顺便做出把雪糕从嘴里拿出来的动作,谁知雪糕粘在嘴唇上,转头导致撕扯,雪糕上跳擦着鼻尖而过,留下点点奶白。
徐露并未在意,从嘴里吐出舌头,往上一卷,鼻尖的奶白就被舔掉。
她的举止,落在了刚好过来的天仙眼里,让其不由心里惊呼:“好长的舌头,真是天赋异禀。”
快走两步,来到徐露身边,“徐小姐,我陪你去办手续。”
“只有你?南易呢?”
“老板有事情在忙,吩咐我陪你去办手续。”天仙说着,拿出两份合同递给徐露,“徐小姐,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请在上面签个字。”
徐露接过一看,合同只有简单的几条,大致的意思就是她帮南易测试一下米兰国际是否有办理“手续”的能力,做为回报,她会得到2000块的报酬,义务就是打一个电话告知办理的一些细节和结果。
看完合同,徐露虽然觉得南易办事一点不爽利,可还是痛快的就站在马路上分别在两份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天仙拿回合同,确认没问题,把其中一份给徐露,然后,两人一起走进米兰国际的办公室。
南易和亓英两人在彩电塔上聊了蛮久,亓英给南易讲述一些奉天这里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诡楼的鬼故事,说是住在里面的人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睡在另一个房间甚至是别人家里,晚上楼道里有女人哭泣,在大馆谁谁来举办过演唱会,6903厂俱乐部改成了夜总会等等。
亓英说的热火朝天,南易听得津津有味。
彩电塔上呆够了,两人下到地面,南易在路边的小店买了瓶金铎汽水,解了解渴,亓英就在边上看着,感叹南易的年轻,明明是同届,两人的年龄却差上许多,自己儿子也没比南易小几岁。
南易喝着汽水,一边打量小店的货架和柜台上陈列的商品,在货架上可以看到克拉古斯的精制盐水肠,还有几款火腿肠,春都、金锣、郑荣、双汇。
说到火腿肠,春都算是鼻祖,其他几个牌子都是摸着它过河,说白了就是看它干起来了,才一个个跟风上的生产线。
范师傅一早就定下主打方便面和火腿肠的计划,方便面是南易有意拖着,火腿肠没动起来是逼于无奈,火腿肠的原材料“猪肉”根本搞不定,没法建立稳定的原材料供货渠道。
听着有点可笑,垦殖集团鸡公氹养殖基地旗下有自己的粤省猪大将养猪场,养殖规模达到了10万头,但是,猪大将被纳入了粤省的“保供”体系,出栏的肉猪有一头算一头,都被省内各市的肉联厂拉走,留下几十头百来头容易,要再多不行,得紧着老百姓吃肉。
鸡公氹养殖基地旗下还有个中原猪崽繁殖中心,养殖规模更大,这两年连连扩张,现在每年可以向生猪养殖户供应上百万头猪崽。
这数量听着不少,但其实一点都不多。
繁殖中心的销售压力很大,不是愁猪崽卖不出去,而是愁不够卖,别说供应中原全省,就是繁殖中心所在的天中市都无法做到百分百供应。
这么说吧,繁殖中心收到的天中市预订单想要完成还需两年时间,两年后或许能走出天中,但是哪天能走出中原就不好说了,扩张不但需要时间,也需要饲料支持。
垦殖集团有一家子公司叫肯特山,就是生产饲料的,这家公司在五川白贡,而五川是养猪第一大省,肯特山的吃不停饲料和猪博士添加剂在五川养殖户中的口碑很好,产品在当地供不应求,绝大部分在五川省内消化,少部分发往东北。
为何供不应求,还有多余的往外面卖?
其实不是卖,是换。
猪饲料的主要成分是玉米,而玉米的主产地就在东北,想要玉米,行啊,拿饲料添加剂来换。
猪大将养殖规模10万头,一年出栏两批就是20万头,一头猪从猪崽到出栏需要吃掉850斤左右的饲料,即年消耗约等于8.5万吨玉米;猪崽繁殖中心的养殖规模100万,一年可输出四批,一头猪崽需要吃掉50斤左右的饲料,即年消耗约等于10万吨玉米,两者相加,共计18.5万吨。
18.5万吨,对全国玉米年产量达到九千多万吨的总数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是,九千多万吨之中,有超过一千万吨需要用于出口,然而这两年国家大力扶持生猪养殖,剩下的八千万吨,不仅要用于战略储备、人吃马嚼,还得紧着农民的生猪养殖所需。
今年的农村不说家家户户养猪,起码六七成还是有的,全国的生猪养殖数量大约有3.79亿头,若是全部生猪都吃玉米,共计需要1.6亿吨,那就会有差不多8000万吨的缺口。
当然,实际上大部分农户只会养一两头猪,而且也不会主喂饲料,通常是早上多熬一点粥,然后用粥拌米糠,再辅以当地的猪草进行投食。
所以,理论上的玉米缺口其实并不存在,但玉米供应紧张这是事实。
目前的现状就是肯特山可以收购到的玉米非常有限,生产的饲料和添加剂根本不用想着走出五川,也是在工厂周边就能消化掉,兄弟单位自然就顾不上。
天中的猪崽繁殖中心的猪崽吃不到“吃不停”,只能在中原地区想办法收购玉米,然后自主生产猪饲料喂自家的猪崽,扩张的速度受限于能收购的玉米数量。
猪崽繁殖中心的猪崽出不了中原,粤省猪大将想要猪崽只能自己想办法,目前的解决办法就是鸡公氹养殖基地用掌握的技术自己培育一部分,然后从外面的农民手里收购一部分,就这样,一年勉勉强强能凑出20万只猪崽,猪饲料就更别提,为了不让猪饿着,真是想尽了办法。
这一环套一环的无奈,垦殖集团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提高生猪的出栏数量,范师傅虽然是同个村出来的企业,但还是对不住,我们爱莫能助,你们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肯特山、猪崽繁殖中心、猪大将三者之间虽然没法达到内循环,但是一点都没耽误挣钱,而且把三者割裂开来看,其实都发展的很好,未来可期。
纵观全国,目前有能力保障猪肉供应的只有各大肉联厂,更精确的说是五川和中原两个养猪大省的肉联厂,春都、金锣、郑荣、双汇四个牌子后面的爸爸全是肉联厂,而且是四个同属于中原省内的肉联厂。
完全可以说现在的国内火腿肠市场只是中原的肉联厂在搞内斗,和其他地方没半毛钱关系,外地佬谁敢跳出来,四个牌子立马同仇敌忾,团结起来先把外地佬灭了,再继续内讧。
范师傅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内里底气不足,外有群狼环伺,即使有勇气当一回孤勇者,展示一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也找不到蹦跶的机会,没猪肉生产个屁火腿肠。
国内找不到猪肉,南易为什么不从国外想想办法,不是有什么神农南粮么?
南易倒想,但是不现实。
目前国内的生猪养殖成本低于国外,生猪和猪肉仍属于出口创汇物资,我们是猪肉输出国,而不是进口国,想反过来从国外进口几乎不可能。当然,国内也不是没有从国外少量进口猪肉的先例,但那不是出于物资需求的考量,而是因为政治外交。
原本走不了大道,范师傅可以走小道,做不了猪肉肠直接上高科技生产鸡肉肠、鸡肠肠也不是不行,但其实……
南易喝光汽水,又让小店老板拿了一根春都火腿肠,拿在手里用手指弹了弹,火腿肠立即节奏感十足的摇摆起来,摆动的很有韵味;从火腿肠中间一掰,进行对折捏在手里,然后放开,火腿肠嘣的一下,恢复成一条直线。
撕开外面的包装,可以看到整根火腿肠并没有断裂,只是布满了斑驳的细小裂纹,南易一扭,把火腿肠扭成两半,一股清新的猪肉香味顿时从暴露的断裂处弥漫而出。
火腿肠和火腿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和猪肉的关系就大了,精肉、五花肉剁吧剁吧,搅拌搅拌,添加点调味剂、防腐剂,灌装出来就是火腿肠,主要的成分是肉,而且是好肉。
可以这么说,国内的火腿肠行业起调很高,一个个犹如国家队出身的歌手,各种音随便飙,根本没有网红配声卡的立锥之地。
想象一下,一个大舞台上,前面唱的是《保卫黄河》、《映山红》,这时候,网红上台了,挥了挥小短臂,声情并茂的说道:“现场的观众朋友们,跟着我一起喵喵喵好不好?”
别人用的是好猪肉,范师傅用猪皮、鸡皮、鸭皮、鸡架泥、鸡脖泥、鸡肠,再多加点劣质淀粉,生产出来的也叫火腿肠,配料表完全可以用大一号的字写上猪肉、鸡肉,比别人还多放一种肉,没说的,良心企业,球优、系优、宙优。
其他的都有办法糊弄过去,但是消费者的嘴就不好糊弄了,谁好谁孬,一吃就吃出来,范师傅一开始可以用低价抢占市场,然后坐看市场一点点吐回去。
虽然有高科技办法改良范师傅火腿肠的口感,但是高科技它贵啊,与工业相关的所有东西都贵,用高科技调制比直接用好猪肉的成本还高那么一点点,现在还没到上科技和狠活的好时候。
若是范师傅一定要着急忙慌的上马火腿肠,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学习豆汁和高沫,把边角料的孬货做出文化属性,争取挤进“地道”。
当然,这条路太难走,要成功充满了偶然性,还有一开始就要对消费者进行筛选,得把喜欢个性消费的消费者挑出来,从起步就要把品牌归入小众行列,靠跑量的产品变成小众,这路不走也罢。
再说,万一走岔路,会影响到范师傅的品牌形象,火腿肠玩不转不说,方便面也会被连累。
心里想着事,南易下意识的把火腿肠塞进嘴里。
“肚子又饿了?”边上的亓英问道。
南易摆了摆手,“没有,我有在做零食小吃的生意,火腿肠也想过要做,在这里正好看到就买来尝尝。”
“我说呢。”
南易掏钱付账,顺带又买了一包不老林糖和眼宝羊肝羹,这两样好像是新玩意,当初冷妍和马家雁并没有引入到亚细亚,南易在外地也没见过,从老板手里接过东西,看了下包装上的文字,发现就是奉天本地产的。
买好东西,南易和亓英两人没急着上车,沿着马路牙子边走边聊。
等聊腻了,亓英带着南易开始为招待他的晚餐准备食材,或许应该说熟食,跨区跑到大东门市场,找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买烧鸡,手推车,上面罩个贴着“张久礼烧鸡”字样的玻璃柜。
听亓英说老人家就叫张久礼,当年从齐鲁之地闯关东过来的,烧鸡很好吃,生意也很好,一天能卖几百只。
南易和张久礼攀谈了几句,忽然想到好像已经到了该推动街头烤鸡、烤鸭发展的时候,也到了扶持鸭养殖发展的时候;不过在这之前先要布局一下贝壳粉的加工企业,同时也要建立厨余回收公司,规模化养猪不行,那就先搞化整为零,抢占各地厂矿、学校的泔水,发动泔水争霸战。
“嘿嘿,垄断泔水总没人来反垄断吧?”
买完烤鸡,亓英又买了老杨家的排骨肠、猪蹄,据她所说奉天本地人都很少知道的老吕家酱肉,当年老张家的小六子除了抽大烟、玩女人,最好这一口酱肉。
南易还问亓英乾隆是不是有御赐过好名字,收获对方白眼和吐槽。
西塔、滂江、朱剪炉,老张、老杨、老吕、老沈光,面包车在奉天大街上窜来窜去,南易表示很感动,为了尽可能更好的招待他,就是葱姜蒜都跑了三个市场,谁谁谁家的葱好,谁谁谁家的蒜好。
南易问其是不是平时买个菜都要跑这么多地方,亓英的回答是入冬的时候会,那时候能买到的都挑好的,买上一大堆回家放着,冬天也不会坏,因此她对奉天城里卖菜的地方都是门清。
看亓英生活的态度,南易估摸着亓英是不打算往上走了,就在如今的岗位上等着光荣退休。
也是,按亓英的年纪,再干十年出头就到退休年龄,领着一年比一年高的退休金,时不时的被慰问,在家帮孩子带带孙子,享受天伦,每天好心情,搞不好到时候还得拄着拐杖,屁颠屁颠的过来帮她庆祝百岁大寿。
买好菜回工人村,亓英进厨房乒铃乓啷,南易就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瓜田李下,男女之防,他也不适合进厨房去帮忙。
差不多六点一刻,吴仁品一家三口过来了。
吴小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