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有点知识分子的样子,不要学泼妇胡搅蛮缠。”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贞的知性和理智都留在了外面,面对南易尽显她负能量的那一面,或者说是真的那一面,把南易所在之地当成了可以放下一切心理包袱和防备的港湾。
港湾可以说是垃圾桶,端庄靓丽展现给别人,满目疮痍留给自己。
“姓南的,我怎么胡搅蛮缠了,我只有无为一个儿子,也只有你一个老公,你呢,东一个西一个,走到哪都有家,是不是又添了新狐狸精?温柔体贴说话又好听是不是?”
“对,说话像播音员,身材高挑,前凸后翘,别人还倒贴给我一千亿。”
“懒得理你。”
刘贞哼了一声,不再和南易哔哔。
看着刘贞不再纠缠,南易松了一口气,“妈的,一年不定时发作几次,等到了更年期还得了。”
南易很清楚刘贞的痛点和症结在哪里,无非就是因为他犯了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没能力对症下药,只能是发作一次,抢救一次。
“李白玲的演员找的不错,挺有那个味的。”
第二天上午,南易被王蒴邀请到影院看改编自他小说的电影《大喘气》。
“什么味?”
“角色背景该有的那个味,那几只耗子演的也不错,最佳男女配角的奖杯可以发给它们。”
“你丫的可真损,故事你看着怎么样?”王蒴问道。
“还行吧,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可以糊弄住,故事发生在羊城,可除了街道,我一点羊城的味道都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浓浓的大院味、特权味,把男主角的关系给剥离掉,就他把人家的脸给刮花了,没三五年压根甭想从牢里出来。”
“南霸天,你没看过我的书吧?”
“没看过。”
“那就难怪了,你根本就不懂我写的是什么。”
“的确不太懂,待会我就去书店买上十本,给你捧捧场。”
此时,荧幕上飘起了字幕,电影已经结束,南易和王蒴两人联袂往外走。
“拉倒吧,稿费我早领完了,你买十本我也分不到一毛钱。咱国内就这点不好,没有版税,稿费多少全看出版社心情给。”王蒴郁闷的说道:“要是能拿版税,我挣的肯定比现在多。”
“要是一本没卖出去呢,你喝西北风去啊?”
“那不可能,就哥们这水平,一千万本不敢吹,一百万本玩一样,就算一本分一毛,我也能拿到十万块,一个字怎么说也得六七毛。”
“扯吧,我跟你说,你就是碰到了好时候,就看这电影,我不用看你的书也能猜到你在书里肯定没写什么好词,对性的描写倒是会非常露骨,只要风口一收紧,你丫就甭想混。”
“随他大小便,有的混就先混着。”王蒴满不在乎的说道:“好文学作品不可能是歌功颂德,要的就是对现实的批判和反思。”
“或许吧。”
“别或许了,文学的事情你丫又不懂,琢磨一下中午上哪吃去。”王蒴并不想和南易谈太多关于文学的东西,他不觉得南易是谈文学的好对象。
“这儿离新城削面馆不远,你自个吃面去,儿子在家,我得回去吃。”
“没劲啊,咱都多久没见了。”
“我跟儿子也好久没见了,你就往后挪挪,今儿晚上宵夜,涮羊肉管够,你想吃五十斤,我绝对不会给你二十斤。”
王蒴不爽的说道:“操,二十斤涮羊肉这道坎过不去了是吧?”
“过去干嘛啊,人家东来顺肯定拿你当京城首富,现在还惦记着你呢,上次伺候你的服务员心里多半在寻思,这都秋天了,王二十斤首富咋还不来呢?”
“小贼一,你给我等着瞧。”
“还别说,你长得和那谁作品里的茶壶挺像,我在屋里和姐儿腻歪的时候,你在外头撂高儿,你啊,耳有点背,我不敢茶或者壶一个字往外蹦,每次喊你都得喊全乎,‘王茶壶,进屋续水’。”
“丫挺的。”王蒴无奈的笑骂道:“你说话可真损。”
“想我十八岁那年,还是多纯洁的一个小伙子,嘴里吐出来的都是请、谢谢、对不起,打从和你认识,我就泡粪缸里了,嘴里没一个好词,那老话咋说来着,哦,对了……”
“操,别对了,老子可没资格当你的大染缸,你这二丈白绫鬼知道是在哪个窑子染的。”
南易两人斗着嘴,一直到影院门口分道扬镳。
回到老洋房,刘贞娘俩刚好开吃,给自己打了碗饭,南易就在南无为边上坐下。
“电影好看吗?”刘贞扒拉着饭说道。
“很普通,只能说可以看下去,叶大膺的处女作,不能要求太高。”
南易和刘贞在聊着话,另外一边,神农南粮的康秀明正以乌兰巴托海棠贸易经理的身份在八桂罐头厂考察。
莫斯科攻略的大计划里,康秀明这边的轻工产品主要是食品的输出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在帕夫柳琴科的配合下,海棠贸易的商品已经输入到苏修的各地,海棠牌已经成为苏修消费者信得过品牌。
瓦西里集团那边,工作却停滞不前。
当初克格勃很容易就把瓦西里集团背后的掌舵人斯嘉丽给挖出来,经过分析,克格勃认为斯嘉丽开展间谍行动的嫌疑很小。
毕竟在过去的几十年,并不是没有西方商人和苏修之间展开合作,可除了当初的哈默同志,其他几乎无一例外,都会给自己套上一层壳。
这层壳可以说是遮羞布,也可以说是保护自己的伪装,给情报机关一个“没查到”或“没法查”的借口。
做点不痛不痒的贸易,输出一点和提升国力无关的商品,情报机关的头脑人物完全可以在公事方面当做没看见,在私人方面,却可以借此拓展自己的人脉。
已进入和正在进入苏修的美国资本并不是只有瓦西里集团一家,他们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莫斯科方面也并没有把他们给驱逐出国境,都是在接触又防备着。
美国方面,瓦西里集团建立之前,斯嘉丽就和驴党的高层进行过接触,可以说瓦西里集团的行动得到了驴党的默许。
当然,这种默许非常之微妙,需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越过了驴党的心理线,这条心理线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局势发展在不断的往左或往右。
只做轻工贸易和开银行,还是比较保险的,不容易越过心理线。
莫斯科方面,不管是开银行还是开超市都没有松口,只是催促瓦西里集团尽快把黄金换成卢布,并希望瓦西里把钱用来购买苏修的重工业品或钻石,比如废钢铁的贸易完全可以开展第二次。
对瓦西里来说,废钢铁贸易貌似利润很丰厚,只要出手,十几亿美金的利润就到手了,可坏就坏在需要“掌握一个度”。
要是做的太公然,装作没看见的那些人就要为难了,这是在逼着他们必须看见啊!
所以,瓦西里集团目前的状态就是僵持着,一直在做小型贸易,今天买几台拖拉机,明天买点钢锭、铝锭,和莫斯科的某些人很有默契的等待形势明朗。
至于钻石贸易,谁敢把苏修的钻石带到西方去,谁就是钻石资本的敌人,斯嘉丽庄园的那一系列防护措施就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
为了稳定钻石价格,钻石资本之间一直很有默契的不过度开发钻石矿,要知道地球的钻石储量其实非常丰富,全球人手二十只几克拉的钻戒还有富裕。
特别是苏修的米尔内钻石矿,储量都快占到全球的三分之一,1976年又人工合成了“立方氧化锆”,也就是人工钻,这妥妥的成了钻石资本的敌人。
钻石资本不遗余力的打压、诋毁苏修钻石是低档货,谁敢收购苏修钻石,谁就是大家的公敌。
之所以南易要把刘贞的钻石矿憋上几年再挖,一是等待彩钻升值,二就是等着打入钻石资本内部,和钻石资本建立联系。
早一点的时候,如果南易贸贸然的开采,不打招呼把脚踩进钻石领域,要么挖出来的钻石低价卖给钻石商,要么,都回家准备准备,狙击枪啊,迫击炮啊都好好擦一擦,随时可以开干。
像戴比尔斯肯定会跳脚,“我他娘的就守着钻石的一亩三分地,你他娘的还要踩进来,手脚很长啊,你他娘的给我等着,老子发展了100年,你当老子没点实力是不是?”
不管哪个行业,能成长到制定标准的高度,无不经历过腥风血雨,只不过有些斗争模式看起来并不血腥而已,从来就没有关上门只顾自己埋头发展,突然某天就变成第一这种事情的存在。
北韩先锋那边,朴正焕把万岁劳动者区的肉罐头加工厂和粮食包装厂经营的有声有色,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瑞士银行的账号被启用,可业务已经上了轨道,稳定下来。
同时,万岁加工厂还被先锋的最高行政长官崔光洙同志授予了一块“为人民服务”的牌子。
康秀明在八桂罐头厂黄德林的陪同下,正在工厂的停车场查看拉回来的柑橘。
如今的八桂还没有柑橘大市的头衔,境内柑橘种植的数量很少,但桔子罐头又是八桂罐头厂的主打产品,每年10月份南方一带的柑橘一成熟,八桂罐头厂的车子就会驶向临近的柑橘大种植区采购柑橘。
捡起一个柑橘,康秀明把皮剥开,掰下两辦橘子塞到嘴里,“黄厂长,这是福南的柑橘?”
“康经理真是厉害,居然产地都能尝出来。”黄德林恭维道。
他不能不客气,眼前的这个可是大客户,而且是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大客户。
一个买,一个卖,按说买的当然希望卖价越便宜越好,可人家不是,对价格仿佛没那么在意,在自己的报价上主动加价,但是要求提高品质,交付的产品检验会比较严格。
给的价格高,要求质量高,这没什么,虽然生产难度增加,可赚的钱也变得了,人家既然愿意多给钱,自己自然乐得迁就。
可事情怪就怪在人家不但要求产品品质,居然还过来抓工厂卫生,工人的头发、指甲、工作服一切都要过问,还去看了工厂的公厕,并提出了整改意见,原来的简陋旱厕不行,得改成冲水的,地面还得贴瓷砖。
这也没啥,改公厕也花不了几个钱,还是那句话,人家给的实在太多。
可之后的事情就有点让人难以忍受,康秀明开始对厂里的工作时长和假期,还有工人的工资奖金指手画脚,说是什么海棠贸易只和有责任心、对员工负责的企业合作。
“妈拉个拾掰,管天管地管到老子的工厂来了。”
黄德林心里骂归骂,可康秀明的条件他还是一一答应了,没办法,人家给的实在太多,不但价格高,订货量也大,签的也是长期的供货合同,按照供货量来算,厂里的产能根本不足,还得上新生产线。
黄德林是痛并快乐着,痛是因为人家只是找代工,根本不认他们的牌子,快乐就是至少未来三年,八桂罐头厂的小日子会过的很滋润,生产一个代工罐头的利润堪比过去生产三到五个自有品牌罐头。
“哈哈,我猜的,贵厂的柑橘不是主要到壶城和福南地区去采购的吗?”康秀明打了个哈哈,说道:“黄厂长,11月底交付15万桔子罐头、2万马蹄和5万蘑菇有问题吗?”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11月30日前一定能生产完成。”
“好,这次的付款方式要变一变,最近海棠贸易手里的卢布比较多,我们适当减少人民币的比例如何?”
黄德林一听康秀明要多付卢布,心里顿时一喜,卢布可是外汇,还是挺值钱的外汇,卢布越多,不但可以得到上面的嘉奖,厂里也能赚的更多,他巴不得能够全部收卢布。
“当然可以。”
……
南易刚吃完饭,就接到了范红豆的电话。
“干爹,刚才耀东爷爷来家里了。”
“哦,你在文昌围?”
“是啊。”
“他说什么?”
“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乡里要对河道清淤,我们家里也要出夫;第二件事,村里要重建龙舟会,耀东爷爷让你有时间回来参加训练。”
“知道哪天出夫,要出多久吗?”
出夫,各地叫法不同,有些地方叫出工,就是古代的徭役,自备干粮去干大集体的活,集体可能是乡镇,也可能是县市,通常干的就是水利工程的活计,修水库、挖水渠之类和农业息息相关的工作。
“大后天,要出两天。”
“大后天干爹回不去,你在市区趴零活的地方雇两个人代我去,钱多给点,找勤快点的。”
“好的,干爹。”
“另外,龙舟会……你手里有现金吗?”
“有,我在家里放了三万块现金。”
“三万少了一点,这样,你去后宅藏宝库里,从洞口往里数,第二个红箱子里还有点现金,两万多应该有,凑五万块钱,你交给耀东爷爷,就说是我给龙舟会的捐款。至于训练,晚几个月再说。”
“哦。”
“冼耀东找你?”南易刚挂掉电话,刘贞就问道。
“冼耀东也是你叫的,叫冼……算了,他已经配不上冼叔的称呼,还是叫耀东叔。”
南易说秃噜嘴了,几年前他已经改叫冼耀东“耀东叔”,在他心里,冼耀东已经不够格代表冼氏,代表冼氏的利益,如果当初冼耀东是联合整个冼氏踢他出局,他还会高看一眼。
结果,冼耀东是站在损公肥私的那一面,不再想着把蛋糕做大,而是想着自己多分点蛋糕,这让南易失望透顶。
“六年了,张玉,你三十岁了,如狼似虎的年纪,耀东叔应该喂不饱你了吧,六年没生出一瓜半枣,摆明了是不想生呗,我倒要看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冼耀东冷不丁的要联系南易,多半是有什么事情要用到他,但又不是很急的事情,不然不会通过范红豆传话。
抻着,事情不到一发不可收拾,南易就不会回文昌围。
“那耀东叔找你什么事?”刘贞改口道。
“出夫,要不你去一趟,看看你的小身板扛不扛得住。”
“扛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干不了重活。你准备的礼物呢,放在哪里?”
“在我兜里,英雄钢笔。”南易拍了拍自己的兜说道。
“就一支钢笔你也好意思送出手?”
“高档货,18块5呢。”
刘振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再备点别的吧?”
“不用,收拾收拾,早点出发,去帮嫂子打打下手。”南易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
下午两点半,南易一家人就来到了吴仁品的家里。
还是那个L型的半四合院,吴仁品一家一直就没有搬过家。
“啧啧,嫂子是越长越水灵了,瞧瞧这脸,白里透红,嫂子,老吴现在还敢跟你尥蹶子不?”
一进院子,南易就和在院子里择菜的吴美凤开起了玩笑。
“尥,咋不尥,当大官了,了不起了,家里的活一点都不插手,天天回来吃现成的,南易,你说嫂子再找一个能找到好的不?”
“能啊,怎么不能,一会赖彪来了,我就试试撮合你们两个。赖彪还是大小伙,火力壮。”
“哈哈哈,那嫂子就拜托你了。”吴美凤用手背推了推垂下来的刘海笑道。
“南易,不要跑我这里挑事弄非,美凤这几天本来就气不顺。”
不知何时,吴仁品已经走到南易两人身旁。
“气不顺肯定是你的错,别当嫂子没有娘家人,小伟呢?”
“还没放学,高三了,下午还有两节课。茶已经泡好了,过去喝茶吧。”吴仁品邀道。
“好。”
南易跟着吴仁品走进客厅,刘贞和南无为留下给吴美凤打下手。
在客厅里一坐下,吴仁品就蹙眉道:“小伟的成绩不太好,想考进京大有点难。”
“还有八个多月呢。”
“不是态度问题,小伟学习很用功,每天都学到十一点,就是脑子笨了点,想要提高很多不太容易。”
“是不是你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有点,明天你还在不在京城,要是还在,帮我带他出去散散心,开导开导。”
“老吴,我开导作用不大,我是外人,主要还是你们,别给他太大的压力,也不要让他天天学到这么晚,周末就让他玩,弦绷得太紧并不是好事。”
“就怕一松就紧不回去了。”吴仁品纠结道。
“你啊,操心过度,小伟明年考不上,大不了复读一年,再不行学校差一点就差一点,又不是不能成才。如果是小伟不用功,那是他的问题,可脑子不够使,那就是你的问题,急了也不要说他,你就躲起来打你自己,问问自己为什么不给他好的遗传。”
“呵,你真顺根爬啊,我就是谦虚一下。”吴仁品哭笑不得的说道。
“别顺不顺根,我就是摆事实讲道理,我儿子你也瞧见了,别提多聪明了,我给他取了个英文名,无为·阿基米德·高斯·欧拉·庞加莱·黎曼·图灵·步青·景润·南,好听吧?”
“都是数学家,无为很有数学天赋?”
“一般,遗传了我的十分之一吧。”南易嘚瑟的说道。
吴仁品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怪我怪我,我们见面太少了,十年啊,我居然还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你数学是好,可比我好的有限,无为要真是数学厉害,那也是遗传刘贞的,我可是记得徐老师有问过她要不要转到数学系去。”
“不知道了吧?老徐头先找的我,好说歹说,说让我转过去直接读他的研究生,还说要给我算工资,我是愣没答应,见我不动心,他才退而求其次,去找的刘贞。”
“南易这个扑街说的对,那天我躲在墙角偷听,老徐头声泪俱下,差点就给他跪下了。”
“彪子,懂不懂礼貌,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呢。”
“还用的着偷听啊,十八里外都能听见你不要脸的话。”
赖彪说着,走到南易边上自顾自坐下,拿出烟,散了一根给吴仁品,又给他点上火,无视南易的存在,两人吧嗒吧嗒吞云吐雾。
两个人聊儿子,三个人只能忆往昔。
三人聊着大一大二期间发生的趣事,又编排一下陈正,关于吴仁品的事根本就没提起。
南易大老远从国外赶回来,赖彪身份特殊,人既然来了,有些态度已经表明,大家的同窗之谊依旧地久天长。
吴仁品真要说什么场面话,反倒是落了下乘。
润物细无声,冷暖皆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