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明惠匆忙换了衣衫,连同那根冰种玉凤凰簪裹在衣服里交给了贴身的丫鬟青莲。

主仆二人交换一个眼神。

青莲提着衣衫往院外马车走去,一路上处处谨慎,尽量避着人走。

便是遇到零星一两个丫鬟,也借口说衣衫不慎脏了,包裹里是替换下来的。

直到出了后院,青莲快走几步走到郡主府外一处偏僻的墙角根,努力克制住心底慌乱。

“东西在这儿,金子呢?”

来人上下打量一番青莲,突然轻笑一声:“小姑娘怕是糊涂了,一千金岂能轻易携带?”

“便是我能带来,只怕你和你家主子也带不走罢。”

青莲脸颊微红,羞窘斥道:“你什么意思!金子没有,银票凭证总得有吧!”

“不急,我还没看过货呢。”

来人不慌不忙。

青莲心底却打了个突。

她此刻才发现这块地界似乎太偏僻了些……

似乎看穿青莲所想,男子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

“姑娘莫怕,我等可是迷心玉的人,迷心玉乃是前任大司命一手所创,信誉极高,姑娘若是信不过又何必叫我等来呢?”

这话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青莲咬了咬唇,环顾四周,轻轻揭开包裹露出一角晶莹剔透的冰种玉色。

阳光耀眼夺目,仅仅惊鸿一瞥,已足够那男子看清楚。

眼底闪过惊艳和贪婪,男子不自觉带了几分狂热:“只有一根簪子?”

“凤凰于飞可是足足八钗十簪呢!”

青莲心虚的摇了摇头,佯怒道:“你还买不买!?”

“自然是要买的。”

男子看青莲恼了,笑道。

当下也爽快,直接掏出一张慈心楼的银票,青莲接过一看,果然不多不少一千金,即刻可兑。

心中一喜,谨慎的贴身藏好银票,小心将凤凰簪取出来递给男人。

男人没用手接,而是小心翼翼的用一只锦盒捧着。

看青莲欲转身离开,男子突然道:“姑娘,你家主子真的没有其他配饰了吗?”

“没有了,这桩买卖就此了结!”

青莲不敢逗留,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跑走。

男子冷哼一声,万分小心捧着锦盒,转角却迈进了郡主府。

“主子,人冒头了,是寄居元府的相明惠。”

一只素白纤纤玉手漫不经心的捻起那根凤凰簪,声音低沉:“既然有线索了,就顺着往下查吧。”

“一整套凤凰于飞,我都要拿到。”

美目流转,牢牢锁定了男子:“孙老板,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话里的阴冷让孙昊庆狠狠打了个哆嗦,立即跪下诚恳道:“万嘉公主只管放心!”

“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相明惠还不知自己已经惹下滔天大祸,青莲匆匆回来,轻轻眨了眨眼。

相明惠大喜!

想到那大笔进项,哪怕给了元以清八百两,自己也还有二百金!

这与她,说是泼天富贵也不为过。

元以舒有些纳闷的看了她一眼:“惠姐姐的如此开心?”

相明惠心头一跳,赶忙摇头:“只是看这满园花木,心情舒坦罢了。”

元以舒撇了撇嘴,突然瞧到了齐修明背影,立即甩下相明惠眼巴巴跟了上去。

不想齐修明似乎也在寻什么人,左绕右转的居然到了芙蓉庭。

元以舒一看到庭内赏花的人,脸色骤然一沉。

元以清本在此处闲坐,此处庭院名为芙蓉庭,编植数十种不同品种的芙蓉花,如今虽已至夏日,却仍旧肆意绽放。

院内清香扑鼻,且地势较高,可以让元以清很清楚看清不远处正在对弈的二人。

正是太子齐修睿和二皇子齐修瑜。

二人神情淡然,单看表情并不能看出谁更棋高一着,再看棋盘黑白双方厮杀焦灼,难分胜负。

直到一个婢女娇娇俏俏的上前伺候。

婢女一身冰肌玉骨,样貌清纯中带一分妩媚,附身上茶时候皓白如雪的手臂轻轻擦过齐修瑜手背。

太子眉心微动,看了一眼那婢女。

婢女登时脸颊通红,含羞带怯的瞥了眼太子。

见那婢女一脸羞怯,太子挑唇一笑:“你是长安皇姐府上的丫鬟吗?”

“怎以前来没见过你?”

婢女低声道:“奴父亲原是老镇国公麾下一位副将,老来晚景凄凉,奴卖身葬父时得长安郡主搭救,这才全了孝心。”

“长安郡主也是前几日才将奴安排在此处伺候。”

太子眉心微动:“老镇国公?”

齐修瑜手中的棋子停滞在半空中,久久未曾落下。

甚至抬头细细打量一番婢女,却没有先前半分玩味忽视。

“原来还有这份渊源。”

婢女疑惑的抬头,太子看了眼齐修瑜,笑道:“你有所不知,老镇国公是二弟的舅公。”

婢女有些惊慌失措的起身:“奴不知……”

“无妨,”齐修瑜摆了摆手,“你既然也是故人之子,到不好眼睁睁瞧着你为奴做婢。”

他沉吟片刻:“待会儿你略收拾一二,随我回府去,自有管家安排你。”

婢女又惊又喜,忙不迭叩头谢恩。

太子却笑容别有深意,倒也并未阻拦。

元以清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果然和上辈子差不多的剧情。

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婢女是齐修明和太子联手安排的。

齐修明生母去世时,他年纪尚小,齐帝做主让裴皇后照料一二,所以裴皇后也算是齐修明养母。

齐修明一直对裴皇后恭敬有加,平日做事更是以太子马首是瞻,做足了好弟弟的模样。

可实际上,齐修明最恨的恰恰是裴皇后和太子。

暗中一直有传言,齐修明生母是得罪了裴皇后才不幸惨死。

虽然捕风捉影,却也是无风不起浪。

心里难得浮现出几分钦佩。

齐修明纵然该死,可这份忍辱负重的脾性也的确了不得。

他早就对太子有不轨之心,表面上却装得兄友弟恭,上辈子齐帝被他毒杀之前,对膝下几个儿子都有了猜疑忌惮,唯独对他。

竟是一直把他当成难得的君子孝子,很是信赖。

而自己,偏偏不让他如意!

元以清起身欲下亭阁,不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妹妹倒是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