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妃这是被刺激的急眼了。

专往裴皇后的肺管子上戳。

谁不知道,裴皇后生辰,齐帝从不出席,往常都是派王公公送个礼意思一下,连过场都不走一个。可对吉妃就不一样了,因养育万嘉公主的缘故,吉妃生辰,齐帝都会亲自去她宫中小坐,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这区别对待让吉妃在后宫的地位十分稳固。就连裴皇后也不能真的拿她怎样,气狠了也只是小小惩戒而已。

裴皇后很快隐去真实情绪,在这个场合下,她不会让人看笑话。“吉妃是贵人多忘事,陛下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宫里妃子的生辰宴,也只有本宫一年才办一回,陛下心意到了就好。”

元以清作为一个旁观者,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

她听出了裴皇后的弦外之音,吉妃也听出来了,不然她的脸色不会因此变黑。

显而易见,裴皇后是在变相的提醒她的身份。

大齐皇室,唯有帝后二人才可公开举办生辰宴,其他妃子便是想要大办也没有资格。

受宠如吉妃,也只是在自己宫里小办一场,不准邀请宾客,这便是身份上不可逾越的鸿沟。

裴皇后是在变着法儿的提醒她。

宠妃又如何?终究不是正室,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吉妃暗自磨牙,完全被拿捏住了死穴。

然而就这样走,她不甘心。

吉妃胸膛上下起伏了几次,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目含讽刺望着前方,哪壶不开提哪壶。

“心意?是去年的心意,还是前年的心意?前年的夜明珠,去年的黄金琉玉瓶,皆是内务府那里臣妾挑剩下的,不知今年,陛下又会粗心的送给娘娘什么呢。”

她故意揭短,裴皇后神色一变。

安国公主素来不插手后宫之事,但吉妃如此不给皇后面子,她此时也不免插手。

“吉妃娘娘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吗?内务府总管不知怎么被你笼络,不管新进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先偷偷送去你那里让你先挑,这件事我母后早就知道。

但是她为了不伤和气,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计较是她大度,你这个行为实则是有辱宫规,你可倒好,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为此沾沾自喜,若要我外公知道,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母女,非去父皇面前参你一本不可!”

提到裴家那个老头子,吉妃脸哆嗦了一下。

元以清垂眸,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不知道她是在听,还是神游太虚去了。

此场合气氛僵硬,元以舒这个能作妖的,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她被元以清推出去当了个借口,万嘉公主该不会误会她吧。

若因此耽误了她攀附万嘉公主这棵大树,她会恨死元以清的。

身旁那刺眼的视线,元以清心知肚明。但她不想回应,元以舒在她眼中就是万嘉公主身边的炮灰,她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万嘉公主压根儿就看不上她,她想攀附,是不可能的。

“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并非是这个意思。”

吉妃知道怕了,主动示弱道。

裴皇后幽幽看了她一眼,她深知吉妃示弱,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经此一遭她必定会去陛下那边哭诉,哭诉自己如何如何仗着身份欺压她的,到时,免不得自己会遭受一段日子的冷脸。

对她,真的动手会很麻烦,影响裴家的地位;不动手,就像整日有一只苍蝇在眼前晃,赶也赶不走,让人心烦。

吉妃就是这样的存在。

裴皇后很清楚,她之所以敢在宴席上让自己颜面扫地,无非是因为陛下的不露面。

只要他不在场,不管发生什么,吉妃都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而裴皇后身为百年世家之女,吃亏就吃亏在这个地方,她没有那个颠倒黑白的本事,也不屑于此。

“陛下驾到——”

忽然,峰回路转,不远处传来王公公尖细的嗓音。

这下不仅是裴皇后他们,就连元以清也颇为吃惊的转过身看去。

齐帝竟破天荒的来了!

吉妃恐怕是唯一一个不高兴的了,看到齐帝真的来了,她的脸色一下就青了。

“这不可能……”吉妃恍惚以为看花了眼。

包括元以清在内的所有人,皆开始行礼问好。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参见……”

齐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威武凛然,他是面带着笑意过来的。

裴皇后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明灭不定,内里有一股即将破土而出的感动,可刚一冒出头,就被她强压了下去。

不对劲。

裴皇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齐帝对她一向冷淡,不曾出席过她的生辰宴,若说这次突然大发善心,她自己都不信。

那他为何而来?

只见齐帝道了句平身后,便将目光投注到元以清的身上,裴皇后见状,隐隐有一种了然,但是又不太确定。

齐帝如此这般难请,竟会为了来见一个相府嫡女而屈尊主动过来?

裴皇后心里是吃味的,但是欣喜远大于那别扭的滋味儿。

“还不快给陛下看座!”裴皇后提醒身边的奴才们。

他们顿时动了起来。

“元以清,坐到朕的身边来,朕有话问你。”齐帝突然道。

这……

众人吃惊,安国公主和齐修睿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惊讶。

元以舒的眼神更是羡慕嫉妒恨,死死攥着拳头。

“二皇子三皇子到——”

齐修明和齐修瑜姗姗来迟,若非得知齐帝过来,他们大抵也是打算差遣一个奴才送一份贺礼便可。

元以清扫了一眼,对齐修明犹如陌生人一般,一眼过后便移开了目光,可以看得出来他来的有多匆忙,连衣服都没换,仔细看都能看到袖子上的褶皱。

看来这皇权真的是个好东西,才对这些宫里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每日针锋相对,耍尽心机,她看着都累。

元以清对齐帝的话是有异议的,她不愿过去招人耳目,但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拒绝齐帝,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她欠了欠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