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了?”夏又觉得奇怪,不禁问。

周蓉一顿,当即收回目光,抿唇一笑:“没事。”

“你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夏又摇摇头:“不饿,来之前吃了晚饭的。”

周蓉舒了口气:“那就好。”

“既然你明早上要早起,那今晚上就早点休息吧。”

周蓉仔细嘱咐房间和厕所浴室里的一切,又同夏又聊了点在学校的事情后,各自洗完澡休息了。

翌日早上。

冬日的天亮得晚,时针过了数字‘6’,外边也还是昏暗一片,黑压压的。

夏又被自己设下的闹钟叫醒,懵坐在**。

周蓉租住的房子户型虽小,但坐北朝南的,窗外还能瞧见点绿植,晨起时着实不错。

夏又盯着那点绿叶出神。

这里的客房比她的房间大不了多少,床却软不少,拢着厚绒的被子和床单也都软和,睡觉时格外温暖。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夏又觉得这里比家里还让她舒坦。

正瞎想的功夫,周蓉敲响门喊她:“又又?起床了吗?”

夏又:“起了!”

“那赶紧出来吃早餐洗漱吧,你明湘阿姨他们已经出发了。”

“噢,好!”

再普通不过的对话,却鲜少发生在夏又的生活里。

还有热腾腾的,家里的早餐…

夏又心里一暖,立马翻身下床穿衣服,把床整理好后出了房间径直走向餐厅。

这屋子的构造在某些地方和夏家很像,同样是餐厅客厅连一起,同样的玻璃餐桌。

不同的大概就是这顿早餐了。

包子和清汤面,皆出自周蓉之手,卖相与味道都不输外边店铺半分。

夏又随意抓过一个包子往嘴里塞。

周蓉坐她对面,见她吃得还算尽兴,多少放心了些。

“妈,你怎么不吃?”夏又催她。

周蓉笑了笑:“吃,当然吃。”

说罢,周蓉才在夏又的视线下夹起一个包子咬了口。

“味道怎么样?”周蓉问她。

夏又自然是一百个喜欢,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吃!”

“比我们学校门口卖的那家包子好吃多了!肉也多!”

她对吃不如路随安挑剔,但也是个敏感的,好吃的美味的对她来说永远不算多。

夏又:“我都好久好久没在屋里吃过早餐了。”

周蓉蹙眉:“你爸在家里的时候没给你弄过早餐?”

“魏阿姨弄过,我爸没有。”

“我爸他工作忙,经常在外地嘛,回家了也是以休息为主,所以我平时要么去明湘阿姨家吃,要么就去外边买包子吃面吃粉…”

周蓉不自觉捏紧了筷子,安慰夏又多吃点后,自己起身去卧室。

再回来时,夏又只见周蓉手里捏着张卡。

“妈,你手里拿的什么啊?”夏又问。

周蓉郑重其事再次坐下,调整呼吸,表情也跟着绷紧不少。

夏又是个眼力见好的,马上就意识到点什么,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不再只知道吃。

沉默片刻,周蓉把那张卡放上桌子,推过去到夏又面前。

那是张银行卡。

夏又疑惑又惊讶。

周蓉沉声开口:“这张卡里有7万多块钱,是妈妈的一部分存款…”

“什么?”夏又傻眼,连忙拔高声音拒绝,“这我不能要!您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外工作,又要租房子又要日常开销,我拿了您怎么办!”

她慌张得连摆手拒绝的动作都是乱糟糟的,呼吸快得胸膛也跟着上下起伏。

反观周蓉,倒是冷静得出奇,仔细解释,劝她:“你先听妈妈说完。”

“这些钱不是给你拿去乱花的,是妈妈给你的大学学费。”

夏又愣住。

酸涩像是病毒,瞬间霸占她身体里的每个角落,直至指尖,尽数麻痹。

周蓉语重心长:“妈妈以前觉得,你姐姐走了后,天就跟塌了一样,对你少了很多关心,还在和你爸爸离婚后抛下你离开…”

“这一点,是妈妈做错了,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

夏又深呼吸,别过头去,唇瓣抿得紧紧的,轻颤。

伤口从一开始的疼痛,再到麻痒难耐的结痂,再到几乎被遗忘其实是个很痛苦的过程。

但比这更痛苦的,是将结痂翻开,再次直面那血红鲜嫩的伤口的时候。

直到药剂敷上去。

周蓉的话没停:“妈妈知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其实不怎么样,所以妈妈就更想要尽力弥补一些遗憾…”

“你明湘阿姨把你爸打你的事情给妈妈说了以后,妈妈想了一整晚…”

夏又红着眼睛将目光挪回去,看周蓉把那张银行卡推到她的面前。

“学习上妈妈帮不了你什么,生活上也照顾不到你,但…妈妈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能够考上好大学,有更好的未来和生活…”

屋内干净整洁,冬日湿润的空气明明被窗户隔绝在外了,可夏又眼里还是酝酿起了点水汽。

视线雾蒙蒙的。

“这点钱,妈妈希望你可以用来给你自己交大学学费。”

夏又颤抖声音问:“那您存款都给我了,您自己怎么办?”

周蓉抿唇一笑,眉眼满是母亲对子女的疼爱。

“你妈我都四十多的人了,做销售这么多年,存款怎么可能就这点。”

“妈妈给你这笔钱,是希望给你点底气,让你以后不用担心害怕你爸,不用在那个家里低声下气的。”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相似事情的原因,周蓉很能理解当下夏又心里担心的事情与问题。

夏又眨眨眼,抱着试探小心翼翼问:“真的?”

“当然。”周蓉肯定点头,“妈妈再过两个月就要搬进自己买的新房子了,到时候你高考完了也能来住!”

话才刚落,方才忍耐下的眼泪突然涌出来,顺着她脸‘哗啦啦’往下掉。

周蓉一惊,忙起身坐过去,将人小心抱在怀里。

她手掌轻拍怀中女儿的背,像是在哄小孩那样,声音温柔道:“妈妈希望你能去读大学,读最好的大学,带着妈妈的心愿一起…”

“你一定要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知道,你可以做到任何事情,让他们知道我周蓉的女儿,是这世上最好、最坚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