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

盛京的初夏成了盛夏,天气越来越热,身上的衣服也越发的薄。

一袭明黄衣裳的少年, 懒懒地靠在**, 望着桌上盛开的荷花, 又叹了口气。

转头同长乐说:“这天越来越热,也该准备着去山庄避暑了。”

如今他这肚子已经四个月了, 前面三个月还不觉得怎样, 也就是多了一点肉肉的感觉。可这几日却明显感觉到这肚子开始长起来, 看的他心惊肉跳的。

黄老前辈说这时候还算小的, 等到了四个月后半段,可能就一天一个样了。

段长川听完, 心里更不安了。

只想着赶快去庄子上住一住,最好是住到盛京天气转凉、开始穿冬袍才好。

“奴才前两日看了看,去往山庄的准备,各司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陛下若是现在想去也可以。”

长乐见他眉头总也不舒展, 轻声地开解。

少年摇摇头:“再等等,待孙老传信过来……至少能看见一些好的结果。”

百姓在疫区受苦受难,孙太医如此大的年岁, 也正置身于危险之中, 争分夺秒的救人性命。

他身为这个国家的君主,却跑去庄子里避暑?那和昏君有什么区别。

长乐从旁拿着扇子, 跪坐到他身侧,一下下地摇, 说:“陛下且宽心, 先前十一和小八他们从淮南回来时也说过, 孙太医他们控制的很好,定不会出岔子。”

少年点点头:“嗯……”

后眸子眨眨,复又朝窗外望去。

那里,还栽重着上一回他们从青鹭宫里移来的几株芍药。

伊满是个懂事的,当初特意将这两株芍药种在了书房外面、正对着窗户的位置,是以段长川每每读书或是批阅奏折累了的时候,一抬头都能看见。

只是……如今已是盛夏六月,这几株堪称“青鹭宫奇迹”的芍药,努力坚持着绽了几日,终于还是抵不过逾期已久的花期,一个接一个的谢了。

花枝上,仍可看见半垂的小花托。

“陛下可是想娘娘了?小八他们往淮南递信也有五日了,今明两日定能传回消息。”

长乐的声音响在耳侧。

段长川这才敛了望向窗外的目光,低低地回了一句:“嗯……”

想她了……也担心她。

……

-

白素的回信,是在这一天的晚上到的。

十一和小八两人一路风尘仆仆,到明圣殿外时,脸上都还带着土。俩暗卫百里加急地跑,这三日里头别说洗澡,就是衣带都没解过。

段长川乍一开门,只闻到一股冲天的味儿,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害起喜来。

“先等一等……呕……你们往后……咳……朕这几日,呕……呕的厉害。”

俩暗卫后知后觉,连忙往后撤。

但也片刻不敢耽误,赶紧把白素托他们带来的信呈到少年面前。

“陛下,娘娘给您的信!”十一单膝跪地,双手捧着纸筒呈给他:“已经遵照娘娘的命令,熏过了苍术和艾草,属下和八哥也都熏过才过来的!娘娘没什么事,说是下雨那两天着了些凉,属下过去的时候娘娘都快好了,特意叮嘱了,要您别担心!”

段长川立刻示意长乐把信接过来,面上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眉宇之间是看得见的喜悦。

直到……

把信打开之后,从纸筒里只倒出小小的一张纸页。

上面写着:听说某个Omega派人监视我呢,这次什么也没有,自己反省吧。

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然后,小八就看着自家年少的陛下,把那张纸狠狠地揉成一团,负气地扔回到纸筒里,鼻尖里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哼,拎着纸筒就回了屋。

门“啪”一声被大力关上,很明显的生气了。

小八:……

所以……陛下这是哭了,还是没哭?

他什么时候哭……?

我藏着的这封信,是要什么时候给?

有一点茫然。

-

段长川确实在生气,而且非常生气。

他真的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一封信,两个暗卫快马加鞭地过来,结果只有这么一张惩罚性的小纸条。

【虽然朕也有一些错处……可她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惩罚朕。】

【明知,朕很想她……】

少年坐在榻椅上,越想越难过,可又觉得自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哭实在有些丢人,极力地忍着,没一会儿眼睛和鼻尖就都红了起来。

整个人委委屈屈。

【她怎么可以,这么坏。】

……

-

正暗自伤心着,门外响起长乐的敲门声,隔着房门叫他:“陛下,奴才可以进来吗?”

段长川以为他有什么事要汇报,连忙吸吸鼻子,把眼里的湿意眨回去,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声音,道:“进来吧。”

一身百花蟒的小太监便迈着匆匆的步子进了门。

长乐一上来便把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纸筒呈到了他面前:“小八这个……!他刚才又偷偷给奴才塞了个信筒,说十一带来的那封信是娘娘唬人的,其实他还留了另一封信,特意交代了,说必须得在您哭之前把这信拿出来!刚才还问奴才呢,说:啊呀乐公公,你那么了解陛下 ,你说说咱陛下什么时候哭?这个信我得什么时候拿出来?啊呸!既然这信让奴才知道了,奴才还能跟他们一伙的欺负陛下不成,奴才直接把信给陛下抢过来了!”

说完,得意地把信直接放到了段长川面前:“陛下快拆开看看,这才是娘娘给您写的正儿八经的信。”

少年乍然听闻,还有些惊诧。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捉弄了。

【什么叫,在朕哭之前把信拿出来啊!朕就算是哭,也绝不会当着小八和十一他们面哭的好吧!】

【不对,朕怎么可能会哭?】

于是,刚才还气得眼睛都红了地少年,从鼻子缝儿里呼出小声的一股气,理直气壮:“朕怎么可能因为一封信哭。”

好像刚才委屈的要哭的人,根本不是他。

长乐躬着身子,顺着他说:“奴才也说,陛下怎么可能因为一封信就哭。不行,奴才还得去和小八好生说道说道,气死奴才了!陛下您先看信,奴才去去就来,有事您叫奴才!”

说完,出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

等到门啪叽一声关上,坐在榻上的少年这才小幅度地动了动身子。

眸光落到精致漂亮的信桶上,抬手伸过去。

快要碰到时,又触电似的往回缩。

“凭什么她如此捉弄朕,朕还要看她的信?有什么稀罕的,朕偏不看。”

段长川小声地自语。

然而,也就持续了几秒钟,那双眼就又忍不住地往信桶那边瞄了。

不知道她在信里写了什么……

有信息素的方巾吗……?也不知朕先前放在信桶里的帕子她有没有……咳,有没有用……

会有……那个信吗?

最后满腔的怨气,终于还是拜倒在渴望之下,径自开了信笺。

【朕现在正是需要信息素安抚的时候,即便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宝宝……等她回来再同她算账。】

嗯……有那么一点点坚持的出息,但也没有多少就是。

展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

[致宝贝,

见信平安。]

短短开头两句话,方才攒了好大的火气,“噗兹”一下就灭了了个彻底。

少年两只耳朵肉眼可见地充起血来,嘴上依旧别别扭扭:“谁是你宝贝……没见过这么捉弄宝贝的,气哭了你都不能负责。”

[……信我看过了,陛下做的很好,不愧是一国的君主,有胆识也有魄力,臣妾很为你骄傲。但是宝贝,往后别再让自己以身涉险了,我希望你万事先保全自己。因为就像你担心我一样,我也很担心你。何况,你们还是两个人。所以,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先以自己为主,好吗?

宝贝送的帕子我很喜欢,很香,上面绣了你的名字,有它就像身边有你。

但小八与十一说你很在盛京等回信,等的很急,我等今日入夜再用,谢谢宝贝。

别胡思乱想,也别再胡乱担心,我在淮南很好,也有在努力工作,为了早日回去陪我的宝贝。

希望他也好好的,等我回来。

乖乖的,好不好?

吻。

你的Alpha 白素]

少年将两页纸都看完,读到最后,心底都漾起暖意。

忍不住俯身,在那个“吻”上轻轻地亲了亲。

想她。

夜以继日地想。

纸筒里一共两封信,一封写的温情款款……

另一封是什么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绣着荷花的锦囊,鼓鼓的,有些沉,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少年好奇地拆开来,倒出一个……

形状和尺寸都很小玩具的,玉石?

段长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连忙双手捂住!

一张脸爆红。

偏偏整个玉石都捂住了,剩下一张薄薄的纸,轻飘飘地落到了手背。

上面写着:先用温水温一下,不然用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凉,不大适应。

……???

阿这……给他送这种东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带指导说明的啊!

直接嫌弃地团成一团。

【朕-不-想-看!】

【又不是玉|求不满,这种东西朕死也不会用的!】

而且,这种东西她从哪找来的???

她就不怕别人传说:皇后娘娘独守空房,自己那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