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段长川又是在Alpha的怀里醒来。

想到昨天夜里教学一般的吻,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又很依赖着,不愿意起床。

唔……她好香, 身上有沐浴过后的花草和皂荚香, 还有信息素的芍药香。

但最终, 勤劳的皇帝陛下还是在责任的驱使下,掀了暖呼呼的被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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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日的朝堂, 并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许久不来朝堂的孙太医, 正和几位同样年迈的老臣聊天, 交流各自的身体问题。倒是让这日日剑拔弩张的朝堂, 多了几份人气儿。

段长川进殿过后,众臣连忙都站好, 在他坐上龙椅之后,山呼“陛下”,行跪拜之礼。

他抬臂微微上提,道:“诸爱卿请起。”

目光扫过石阶下的所有人。

看得出, 经过上一次朝堂震慑, 群臣的小心思收了不少,摄政王与白相分立两侧,看模样是比先前谨慎了不少, 至少站的直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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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的早朝, 段长川下了谕旨,命大理寺卿蒋氏去往淮南, 对方在两日前便已经启程。而淮南巡抚陈康成的案子,如今由少卿负责审理。

段长川先过问了大理寺少卿的审理进程。

青年单膝跪地, 回说:“经三日审讯, 罪臣陈氏供出各乡县大小官员、商贾共计一十三人, 其中收受贿赂者八人;行贿者五人;私吞朝廷钱财者四人;私售赈灾粮食者八人;囤货居奇,抬高粮价者五人。”

后将案件陈情的书册双手递上。

于是,大殿之上,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年少的天子,单手扶著书脊,从容不迫读起了书册。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清脆的纸页翻动声。

且每看过一页,少年就朝着下面的官员扫过,看的群臣瑟瑟,都低着头不敢再同他对视。

最后合上书页时,尤其意味深长地看了白丞相一眼。

“前方百姓受灾受苦,寒冬腊月,吃不上饭、穿不暖衣,有人却饱中私囊,吃了个满嘴流油。”

后抬了下颌,望向最高首位的摄政王:“这就是王叔十几年来,为我大桐甄选的人才?王叔果莫不是年纪大了,眼也花了吧。”

说罢,偏头看向一身官袍的大内总管,道:“长乐,传旨。朕忧心摄政王眼疾,特许王叔休沐一个月,回府静养,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然后,在摄政王愤懑的目光里,将那书册又递还给了大理寺的少卿。

“将书册在记所有人,秘密捉拿,捉一个边往盛京送一个。正巧这春闱刚刚结束,诸多人才还未分配官职,他们不想做、做不了,有的是人能做。另,将朕口谕,凡招供者、投案自首者,可酌情减罚。否则便诛九族,杀无赦。”

大理寺少卿接了书册,连忙叩首,一字字地回:“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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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完淮南贪污受贿一案,段长川已经有有些疲累……

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瘟疫之事还未解决。

“朕在近几日修养期间,听闻淮南出了症状相似的病患,且有传染特征,目前已有出现致死现象。各位爱卿可有耳闻?”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茫然摇头。

唯有一人上前一步,迟疑道:“臣确有听闻一些……听说是有个药堂接了一位病患,第二日便自行封了整个药堂,但其他药堂并未有任何动作,百姓生活、看病也未有听说影响。有的传言神乎其神,说是瘟疫……臣未听说更多情况,不敢妄下定论。”

段长川点点头,转头又看向摄政王,问:“王叔可有听说,意下如何?”

被问到的人,显然还沉浸在刚才被“禁闭”一个月的惩罚里,被点了名才回神。

神情一愣,反应许久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口:“臣并未听说。”

少年唇角扬起讽刺的笑:“或许官府衙门还在甄别,不敢上报吧?又或者……都在忙着别的事情,就无暇顾及了,你说是吧?”

站在首位的人,虚虚地拱拱手,道:“陛下刚刚触及政事,有疑惑也是正常。官府未有定论自然不会上报,否则大事小事都上报朝廷,折子怕是多到整个明圣殿都放不下。”

不愧是把持朝政十余载的老姜,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反将一军。

段长川直接反问:“所以瘟疫这种事情,在王叔看来也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王叔若是不清楚,朕来给你说清楚。”

他说着,缓缓展开一份折子,一字字地念出来:“淮南城中,五日前感染百姓七人,死亡一人,其中一家三口皆被感染;另,医馆坐堂的伙计只接触病人一日,便也被感染,所以感染者共计八人。医馆立即自行封馆,不再接诊。这是方才李大人所耳闻的消息。今日朕刚接到消息,两日前,城中感染者已升至五十,单是医馆感染的伙计便有四人,先前受感染的四人,全家患病,占了十六人数。目前死亡五人,三人病危。其中死亡的五人,都是第一批感染的病患。”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哗然。

群臣议论纷纷:

“这才三日,就已经死了五人,此事非同小可,非同小可啊!”

“医馆本来只感染一人,如今已经升至四人,一个医馆的抓药伙计、坐堂诊医,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人……这……”

“先前感染的,全家感染,无一幸免……此病的传染也太快了些!”

最终得出结论:“这……十有八九是瘟疫吧?淮南可真是作孽啊,哎……”

所有人都惶恐起来,就连丞相都开始泛虚,不敢和段长川对视。

只有摄政王一人,仍旧固执地坚持己见。

“先不说这些消息准确与否,即便都是真的,官服衙门也要经过一轮轮的审批、查验,再一层层地上报朝廷。哪能草率决定。”

段长川都要被他气笑。

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他了吧。

直接随意叫了一位大臣,问:“先帝曾设定过的,地方官员可越级、直达圣听的折子,都有哪些情况。”

被叫起的大臣是摄政王羽翼之下,战战兢兢地起身,先看向脸色阴沉的摄政王……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了段长川的问题。

“回陛下,先帝三十年前曾定过规矩,边境有外敌来犯、地方有一级紧急天灾,包括洪涝、泥石流、强地震、大面积山火、台风等,可免除层级审批,直接越级送至盛京,以达圣听。然,三十年前瘟疫肆虐,百姓死亡将近百万,影响之远甚至波及盛京,先帝才颁布律令,又将瘟疫也加了进去。”

段长川满意颔首,后转头反问摄政王:“一层层上报?不可草率决定?朕竟不知,叔王这十余载的时间,是如此执政的。朕就说,陈康城一个钦差巡抚,是哪来的胆子,敢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欺君罔上!却原来是叔王耳聋眼花,闭目塞听,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两个站在权利最顶峰的人,突然针锋相对。

群臣几乎无人敢轻易言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两虎相争的炮灰。

而坐在最上头,一身明黄盛装的少年,一番点评过后,便居高临下地朝人望着。

而摄政王的额角都冒出汗来。

许久过后,才终于身形踉跄一下,撩了袍子跪下,咬牙道:“是……臣识人不清。”

胜了一局的少年,没再做任何回应,直接将他晾到了一边,转而叫了一声:“孙太医。”

精神矍铄的老人立刻上前一步,跪到帝王的石阶前,中气十足的应声:“陛下,老臣在!”

众臣这才明白,远离朝廷已久的孙老太医,为何会在今日突然出现在朝堂上。

而方才还居高临下,不给重臣半分面子的天子,在长乐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高阶,后恭谨地半蹲下身子,将人扶起来:“孙老请起。先生远离朝堂数年,本应颐养天年,朕不该打扰,但淮南兹事体大,朕万不得已,劳驾先生。朕,代淮南百万百姓,恭请先生出山。”

一番话,令人动容。

曾奋战在瘟疫防治一线的老太医,当即红了眼眶:“陛下快使不得!百姓的事,是天大的事,救淮南,便是救万民于水火,臣,义不容辞!大桐有陛下这般仁心的帝王,是百姓之福、是大桐的江山社稷之福!”

说完,目光又有所指地朝旁侧望去:“比某些只顾着手里权利,为笼络人心,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强上万万倍还多!”

好一番指桑骂槐。

但被骂的摄政王和白丞相,却只能生生地忍着。

毕竟,若是反驳回去,岂不承认自己对号入座?这个亏只能吃下。

看两只老狐狸吃瘪,段长川心里万分畅快,看着长乐将圣旨宣读完毕,后亲自将黄色的卷轴交到了孙太医手上。

“盼先生平安凯旋。”

“臣定不负圣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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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后,段长川索性直接将孙太医送出了大殿。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聊天:

“此次有劳先生,先生所说,皇后是否同去的问题,朕……今日才得到消息,还要再敲定一番,今日怕是不能给先生准信。”

“上次是臣冲动……”

“是先生言之有理。”段长川说着,话锋一转,道:“先生性格直率,大桐需要先生这般直言不讳的肱骨。”

老人爽朗地一笑:“陛下可是在说臣今日骂摄政王?他养出陈老狗那样的奴才,难道不该骂?老夫现在是年岁大了,脾气好些,若是放到先帝那会,骂的可更狠呐。再说,老夫也不怕他,他家那个不争气的长公子,日日去女肆寻欢,一年前就立不起来了,放眼整个盛京也只有老夫有这手艺,治得了。老夫手里攥着他们家的香火,就是给他骂个狗血淋头,他还得带着礼物过来说好话。”

段长川:……???

噗嗤。

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且,他送孙太医出去,其他众臣也一并三三两两地出来。老人说话又中气十足,这一句“立不起来”,甚至都能听见院墙的回音。

少年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一眼,果然……众臣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摄政王大约还在白丞相一起议事,一直没出来。

说起来……上回的赏花会上,好像相府真正的嫡女,白锦之,已经许给了段胥元?

啧啧啧。

嫁给一个**啊。

从早朝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严肃认真,帝王威仪不可丢的少年,终于按捺不住地弯了漂亮的眼。

有什么比【撕毁婚约并羞辱自己】的人,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差一万倍的**】,更令人开心的呢?

有什么,比【这件开心的事,即将人人得知,并马上传遍全盛京每个人的耳朵里】,更令人开心的呢?

少年笑着挥别孙太医,后步履匆匆地朝明圣殿走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白素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