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川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梦境里的都照进了现实一样……

面前的人按在他的腺体,狠狠地掠夺着他的呼吸。

信息素源源不断地从口腔渗进身体里。

他像是一条失了水的鱼,明明都要窒息了, 却依旧想要缠着对方, 要更多。

所幸白素在接吻的全程都很顾及他, 会在纠缠的当口微微退开,一个呼吸之后就又落下来。

待这个长长的吻结束, 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段长川躺在**, 大脑一片空白。

Alpha从他身上起来, 身上环佩叮当作响。他思维都还混沌着, 胳膊已经依恋地环到了她的腰间。

“嗯……白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叫着,沙哑又粘人。

可是都不重要, 他想要她,再抱抱。

下一刻,径直被拉起来,跌进了Alpha的怀里。

他听见对方胸腔强烈的跳动, 和重重的呼吸……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

……

两人安静地抱着, 等到这一波深吻勾起的短暂结合热过去,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回过神来的少年,也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

他竟然真的……完完全全地被一个女人给压在了下面, 被亲到飘飘欲……不是, 被亲到神志不清!

他还粘着人家,要人家抱……

更可怕的是, 他到现在还很想粘着白素。

也不是一定??要抱着,就是很想和她有接触, 哪怕就是单纯的衣服碰一碰都可以。

可他又不能和人开口。

要怎么说?问她:我可以牵着你……吗?

不, 段长川, 你不可以这么不矜持!

但白素就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似的,为他理好衣服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了他的手。

-

相携出门,日头已经西斜。

红彤彤的光挂在院外的每一片树叶上,散下一地的金黄。

云邪和风榣两人正坐在石桌边,桌上放着一个鼓鼓的信封。

“你们谈好来了?”

云邪说着起身,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小小的动作,被敏感的Omega捕捉到,“凶狠”地朝他看来。

连忙避嫌地把目光移开。

说:“咳,刚才收到了蔺青和书责的拜帖,想同咱们见一面,问这几日何时能得闲。应该是过来与我们投诚的。还是看你们,你们若是想亲自同他谈,咱们便一同商定个休沐的时间,同他见一面。你们若是不想,那就我和姑姑过去和他谈。”

段长川下意识地看向白素。

正巧对方也看过来,他连忙将目光移走。

“他既与书责一起投诚,朕便亲自去看看,不必选在休沐日,若是遇见碰巧休沐出门的臣子,反倒麻烦。”

云邪点点头:“行,那你挑个日子告诉我,我一会去回他们的拜帖。”

“就明日或者后日吧,未时过半,上次的余津楼里见。”

“成,那便明日吧,免得夜长梦多。”

-

说完蔺青的事,又谈起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

“戎将军在淮南一带彻底调查清楚了,如今已秘密回京,明日便可上朝陈情。”风榣说着,将信封推到段长川面前:“这是戎将军送来的,请陛下过目。”

每每谈及国事,少年都一改平日的温吞,严肃起来,天子的气场外放的分外厉害。

年少的天子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厚厚一叠信纸,一页页地看下去。

[圣谕臣前往淮南一代秘查去岁民灾、陈巡抚赈灾一事,先探明如下:]

[去岁赈灾银款层层盘剥,到淮南一带只剩十之一不到,附书信往来共计5页,可证实此事。]

[陈巡抚奉摄政王之令前往赈灾、核查,却收受私贿近千万两、珍稀宝物无数。沿途收受各官之明细,暂未查验。但收受淮南地方官员各私贿明细,皆列于纸页,请圣上过目。]

[另:淮南葬尸坑,共计死亡灾民三万。陈仵作验明,死去时间在去岁的冬月、今岁壹月。皆是新尸,冻死或饿死。陈巡抚离开淮南之时万民夹道欢送皆是假象,淮南万民,实则民不聊生。]

灾民三万。

两个月之内,死了三万人……这还不是最开始时,灾荒直接导致的死亡人数。

整个淮南,一共才多少人?

整个大桐,一共才多少人!

少年攥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

死咬着牙关吩咐:“查,继续查!从盛京到韶关,从韶关到淮南,这一路上沿途所有的官员,给朕往死里查!十日之内,朕要端了他们的窝!”

再抬眸时,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白素连忙握紧他的手,在他背上轻柔地安抚:“别气别气,你现在哪能生气啊小祖宗。出了事咱们就往死里查,到时该凌迟的凌迟,该车裂的车裂。别气着自己,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少年紧紧攥住她的手,气到声音打颤:“都是一群畜生……”

白素拂拂他鬓边的发,掌心托着他的脸颊,让他面向自己,说:“是,他们都是畜生。但是段小川,这些畜生还等着你来收拾呢,你要是气病了,这群畜生不就更无法无天了,嗯?”

“他们敢!朕将他们全剁了!”

小朋友还带着气,眼睛也是红红的。明明凶的要命,可落到白素眼里,却是奶的不行。

可爱死了。

再开口时,不自觉就带上了哄小朋友的语气:“好好,将他们全剁了。只要你不生气,怎么都行。”

咳,被瞪了一眼。

不过,好在经过她这么一打岔,小朋友情绪稳定了许多,转头同风榣他们商量起对策来。

“明日先不约蔺青和书责,既然他们是来投诚的,那便让朕看看他们的诚意。明日早朝,朕会让大理寺卿做主事,蔺青和书责二人从旁协助,一同去往韶关路上查探摄政王埋下的这条线。”

风榣蹙眉:“陛下,这会不会过于冒险?这条线对我们很重要,若能一举端了,朝中摇摆的臣子和一心尽忠的老臣都会站向我们这边。”

少年摇头:“有戎武在,线索已经查探的查不多,大理寺少卿也在韶关。除非蔺青他们二人有意拖后腿,否则不会出大岔子。”

“那便依着陛下的意思办吧,我和云儿会继续在暗中保护戎将军已经探明的证据。”

“麻烦姑姑。”

“都是风榣该做的。”

几人谈完,太阳也终于沉沉落下。

没了阳光照着,周遭温度渐渐降的厉害。

风榣提议:“不如进屋去吧,陛下可要留下来用膳?我特意叫人安排了适合有孕之人的膳食,陛下若是饿了可以立刻传膳。”

于是两人又在司天监用了膳。

临行前,风榣给他们拿了一罐酸梅干,说是给段长川平时嚼着吃的。

回去的路上,宫人们提着灯走在前面,白素双手抱着新晋“孕夫”的口粮,同他并排走着。

一路上,段长川时不时地便看看白素手上的陶罐子。

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走着走着,身侧的人忽然停下,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想吃?”

他连忙站直了,目不斜视:“朕没有。”

下一刻,芍药与胭脂气息一同靠近了,嘴里塞进来一颗酸酸甜甜的梅子果。

转头,女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临走前才洗过手,不脏。怎么样,好吃吗?”

段长川忽得心跳快了起来。

他好像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平日里,他的身后都会有侍奉的人,别人送的东西也从未经过他的手。亲近的人也从不会这样帮他拿着别人送的礼物……别说是母后,就连长乐都是将礼物直接交到伊满手里,然后再派人送回明圣殿去。

只有白素会这样,抱着一罐他的小零食,从司天监一直走回明圣殿。

还会在路上,忽得喂上他一颗。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这似乎应该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但还是觉得很眼框发热。

自小长在深宫之中,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少年天子,羞涩地偏了头,不敢迎上对方那双灼灼的眼。

别扭地小声说:“借花献佛……说的好像是你为朕准备的。”

被那人忽得站到面前,堵着他,刮了刮鼻尖尖。

“好好知晓了,我的小祖宗。等下回亲手给你准备,行了吧?”

她笑着说,语气一如既往的纵容。

少年脸上止不住地发热,连忙将她手腕握住:“你……矜持一些,许多人都在看着。”

说完,微微忐忑着往周围瞥。

哪知,女人完全不走寻常路,直接把梅果罐子递交给长乐,上前几步,和前面开路的太监要了提灯。

转瞬便提着一个红艳艳的灯笼,朝他走来。

唇角噙着笑,问他:“陛下,想不想一起约个会啊?”

“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反问。

“就是让他们都退下,只有咱们两个,到处走一走,散散步。”

-

于是,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把整整齐齐的侍从队伍给丢开,身侧只留下一个长乐,不近不远地跟着。

盛京的皇宫很大……这是段长川自小长大的地方。

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但今日却是第一次,如此心无旁骛也漫无目的地散步。

提着灯的女人,一路牵着他,走过桃红柳绿的庭院,又穿过雕栏画栋的回廊。

最终带着他,登上湖边的一处假山。

“来,当心。慢一点。”

女人说着,用灯笼为他照清脚下的路。

转眼,两人便登到了顶上。

没有灯光污染的夜晚,星辰环伺。

倒映在脚下的湖泊,波光粼粼,像是碎了满湖的星星。

“真好看。”白素发出一声感慨:“在咱们那个世界,这些都没有了。夜里的光太亮,空气也没有这么干净……已经很久很久,看不见这么多的星星了。”

少年望着远处的湖泊,眨眨眼:“但是,那个世界很恢弘。朕觉得很恢弘……像是太平盛世。”

而后回身,问她:“在那样的盛世里,不会再因为饥荒就一下子死掉几万人了,对吗?”

白素点点头:“嗯,饥荒已经很少很少了。但不是世界上的每一处,都是那样的盛世。也会有落后的国家,百姓吃不上饭也喝不上水。”

“但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少年望向她,眸光清澈。

白素其实想说的还很多,关于战争、关于人为,关乎情绪、关乎意识。

但看到少年眼睛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嗯,都会好起来的。”她说:“至少我们在的这片土地,会好起来。”

“朕看到了广厦千万间。”

“嗯,有广厦千万间、甚至万万间……你知道吗,虽然我们的世界看不见星星,但我们可以飞到天上,踩在星星上。”

“啊?星星那么小怎么踩,你是不是又在诓骗朕?”

“段小川,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一点问题,嗯?我从来从来没骗过你,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我要挠你了。”

说着,正大光明地对小朋友上下其手。

“你……哈哈哈,你别挠朕!朕信你,朕以后都信你就是了,哈哈……”

“晚了,段小川。”

“哈哈……哈哈哈……”

……

晚风习习。

湖边的凉亭上,少年压着的笑声,最后变成小声的求饶:“别挠了,别挠了……朕知道错了。”

“那你让我亲一下。”

女人在他耳侧轻轻地吹气。

少年本就被闹得身子发软,更是险些没站住。

幸好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揽住,然后上前一步,便将他抵到了亭上的石柱。

四下无人的夜里,灯笼里的红烛散着跳跃的光。

在雕花的凉亭上,留下颤动的影。

“宝贝。”

她叫他。

“唔……”少年声音发颤,抬手轻轻地遮住了自己的眼:“你不要,这样叫朕……”

被一双手握在手腕,强迫着,露出那双泛着羞赧的眼。

“给不给亲?”她问。

指尖轻轻地摩挲在他的唇瓣。

气氛,越来越暧昧。

女人又一步向前,单脚插|入他紧并的脚尖。顿时,他们近的,甚至能感知到彼此呼出的鼻息……

她真的……好会。

许久过后,一直迟疑的少年终于低垂了漂亮的眸,下颌轻轻地点了点。

【给……】

于是,胭脂与芍药的香气扑面而来。

……

胭脂与信息素的香气一同落入鼻尖……

伴着唇舌的纠缠,仿佛全身都浸润在对方的芍药香里。

……

良久之后,Alpha终于将他放开。

女人狭长的美眸,朝他深深地望着,说:“段长川,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做,蔺青和书责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少年微喘:“你怎知……蔺青会站在朕这一边。”

“因为他的此生挚爱,死在了这场政治博弈里。他会报仇的。”

段长川登时瞪大了眼:“你……你是说,你已经告诉他了?他信你了?”

可是,蔺青怎么会会轻易相信她那套借尸还魂的说辞?

毕竟,白素是靠着信息素、让他肚子里怀了宝宝,再加上每日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才让他相信的。

蔺青为什么会信?

女人只是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后拳头抵到唇上,发出一声低低的笑,说:“是啊,他见我第一面时就认出我不是白素了。”

她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这么傻,认不出自己的伴侣呢。”

段长川顿时:???

一整个呆住。

再然后,从双目睁得圆圆的,到两侧的脸颊都圆滚滚起来。

恼羞成怒。

【第一,她说朕傻!】

【第二,朕好像……吃了好多根本就没有必要的飞醋!】

再然后,白素的肩上就挨了小小的一拳。

不轻也不重,像是一只虎头虎脑的小兽。生气里,又带了几分撒娇。

她笑着攥住少年的拳,凑近了,仔仔细细地望着他……问:“生气了嗯?”

“没有……”

“真的?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气?”

“说了没有。”

“真没有吗?”

“你好烦!”

【噗……】

【但是,你真的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