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段长川寅时便习惯性地醒了。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要到卯时才会起床的白素,今日竟然闻见他的动静也醒了。

女人身上还穿着雪白的亵衣,长发披散着,只松松地披了件外袍便敲门进了他的卧房。

人还未入,芍药的香气已经顺着门缝先一步**进了房间。

段长川轻轻地嗅了一下,道:“闻起来比昨天夜里好了许多。”

白素从长乐哪里取了衣服,帮他一件件地穿上,说:“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不可以随意嗅闻别人的信息素?信息素是AO的私密器官,你这是流氓行为知道吗,段小川?”

少年呼吸声明显一顿。

梗着脖子反驳:"那……那你还看朕的腺体了,你怎么不说!你还看了两次。而且信息素明明是你自己放出来的,比起朕来,你岂不是更流氓。"

女人为他系衣衫上最后一枚扣子,轻轻拍了拍。

后发出一声气音的笑。

狭长的眸子里难掩戏谑,说:“我本来就是流氓啊,臣妾还以为陛下早在大婚那日就知晓了呢。”

“你……!”

想说:你一个女人家,怎能如此不顾脸面。

又怕对方回上一句:脸面是什么?这种东西臣妾没有。

岂不更气结?

好气地一句话,硬生生哽在喉咙,不上不下地出不来。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被说流氓,非但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的?

“好了好了,不惹你了。这不是听闻你最近朝事很忙,想和你逗逗趣儿,这脑袋里除了政事,也装点别的吧,嗯?”

面前人说着,亲昵地捏捏他的耳垂。

眉眼弯弯。

白素的手指本就因常年做粗活,没那么细腻,这几日又夜夜练剑,连带手指肚上都起了一层薄茧。

碰触在敏感的皮肤上,粗粝而又温热。

少年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关心了。

不自在地偏了视线,有一点别扭:“朕是皇帝,当然要时刻想着政事……”

“咳,朕会注意就是……”

听见一声纵容的:“嗯嗯,很乖。”

……

-

卯时,早朝准时开始。

入了三月,春闱依旧是群臣讨论的中心。

礼部呈上最终章程,在大殿上念着折子:

“会试定于三月初六,考场就在盛京内的束阁群楼,由兵部派人看管和镇守。”

“另,此次春闱会试、殿试的阅卷事宜均交由大学士和太傅阁下全权负责。题目待三月初六,由陛下抽签决定。”

……

章程是早就定好的,现在的念奏折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段长川听得昏昏欲睡,还要强打起精神。

简直折磨。

好不容易强撑到下朝,大腿怕是都被他自己给掐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困倦又萎靡……还莫名其妙特别饿。

明明早朝之前已经用过早膳,今日上朝时间也不长……段长川却觉得自己像是饿了一天一夜似的,非常非常的想吃东西。

“长乐,小厨房今日备的什么点心?”

小太监连忙回应:“回陛下,今日备的是马蹄糕和桃花酥,茶准备的是碧螺春,奴才这就叫他们送去书房?”

段长川看看已经爬上三竿的日头,还有红墙青瓦上飘**的柳絮……

蓦地想起今日早上,白素同他说的话。

【人哪能一直这么紧绷着?别人愿意绷着就让他们绷着去,谁绷谁早死,知道吗?】

【周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既然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坐等它自己完事就得了。剩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一直担心这担心那,担心的都是没发生的事,这不叫勤政,这叫内耗。】

【段长川,别这么消耗自己。】

她当时说。

少年望着晴朗朗的天,眸光映出一片湛湛的蓝。

忽得就弯了弯唇角,说:“让小厨房将点心直接送去蹴鞠场吧,再让杨卿叫几个侍卫同朕练两招。”

“是……啊?陛下,您要踢蹴鞠吗?可是方太医说过,您现在最好不要激烈地运动。蹴鞠这个东西,多难啊……奴才这心里头……诶?陛下?”

长乐一直躬着身子,慢吞吞地走着。

唠唠叨叨好一通才发现,那一身明黄的人早就不见了。

茫茫然起身,年少的天子已经摘了头冠,正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离他是越来越远。

连忙小跑着跟过去:“陛下……陛下!您等等奴才!太医说了,您最近不能走那么多,也不能走那么快!”

“别跟着朕,直接去小厨房拿点心来。”

“诶?诶!奴才就去……您可慢一些呐……”

“知道了,啰嗦。”

???

-

段长川到了蹴鞠场上,连着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大碗藕粉,心满意足。

因为刚吃过饭食不宜动得太过剧烈,所以就先看着场上的侍卫们踢。

没一会,赛场上就围了大半圈的人。

有前来凑热闹的皇族旁枝,还有今日休班的侍女、太监。

大桐比较开放,禁制没那么多,听闻皇上在这里举行蹴鞠比赛,人越围越多。

现场气氛肉眼可见的热烈起来:

“诶诶诶诶,防他,防他!哎,没防住你看!”

“哈哈哈,那可是咱们侍卫长,哪那么容易防,你去你也完蛋!”

“阿对对!踢!东东东,往东踢,过他!漂亮!”

“诶诶诶诶!好球!”

段长川看得心痒,但顾着自己皇帝的面子,只“淡然”地喝着茶。

不过,那双乌溜溜的眸子倒是盯得特别紧,隐没在宽大衣袖里的胳膊还时不时地“**”。

好不容易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侍卫们一场球赛比完,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脱了外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地下场。

少年黑发扎起高高的马尾,一身耀目的金。

旋球、过人,起球、入框,如行云流水。

开场便夺了个头筹。

周遭好一圈人拍掌叫好:

“陛下好俊的球!”

“愣什么呢,赶紧换战术啊,防陛下!放陛下啊!防贼先防王懂不懂!”

“进攻啊,防不住就攻他!”

战场上也有人回应,这边喊:“陛下是你们防得住的吗?”

那边气急大喊:“怎么防不住?兄弟们上啊,十多个人,还围不住陛下一个吗?”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赖皮!”

“你们怎么不干脆用人肉将陛下卡中间呢,犯规啊,犯规!”

结果,就在起哄声里,少年双脚拎着球一个倒挂金钩,直接把球从包围圈给传了出去。

一直围着皇上的球员们,看见球飞出去都傻了。

说好防住陛下就成了铁桶一个呢?谁能想到铁桶确实硬,可这铁桶不够高啊!

当即所有人一哄而散,急急地去追球。

当然,已经晚了,

球场上瞬息万变,球早就被踢到自家场地上不说,自家所有防守还都不在框底下。

红色的球员,一路踢着球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毫无意外,红队又进了第二球。

“哈哈哈,耍赖皮都赢不了,略略略!别踢了,丢人吧!”

“傻了吧,我们又不是只有陛下一个队员,略略略!”

段长川看着球员一路把球踢入球筐,听到周围的吵嚷声,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再一定睛,才发现原来空着的席位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金丝绣线的凤凰,艳红的衣。

在飞扬的柳絮里,正静静地朝他望着,眉间露出浅浅的笑。

是白素。

段长川定定神,转身又“若无其事”地投入到比赛中去。

白素看着少年同她对视一眼,后跑起来地动作明显有一点点僵硬,不由得心下一笑。

干脆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安安静静地喝起来。

另一头,伊满也领了一人过来,说:“方太医,您怎么来了?这边坐,师父去看陛下比赛了,我去叫他。”

“我……!我先前已经叮嘱过乐公公,陛下现在不宜做任何运动,当初公公应的那般好,转头就陪着陛下来踢蹴鞠?陛下就是骑马都比这随时摔跤的蹴鞠强强……不是我危言耸听,陛下若是摔着半点,咱们都没命赔!”

“啊……啊?竟然这么严重吗!方大人您等先等一等,我马上就去叫师父过来!”

“我同你一起下去,把陛下劝回来。”

两人的对话引起白素的注意。

Alpha眉头蹙起,抓住方墨砚的胳膊,冷声问:“陛下怎么了?为什么不宜做运动?”

方墨砚见到她,连忙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恕罪,方某现在有急事,先行告退。”

说罢,趁着白素晃神,一把抽出衣袖,急急地往台阶下面跑。

白素看看不远处踢到汗湿的少年,又看看已经走到下面训斥长乐的方墨砚……

心里没来由得有一些慌。

下一刻,就看见方墨砚直接抢了都部署校正的旗子,把比赛紧急叫了停。

声音大的,整个球场都能听见。

可也是这一下,让原本井然有序的球场,忽得乱做一团。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裁判的位置,可脚下因着惯性还在跑,顷刻间就有好几个撞到了一起。

而在场上“厮杀”的最中心,那一抹明黄的身影,简直是处于暴风眼口。

“陛下小心!陛下!”

长乐叫的撕心裂肺,喉咙都破了音。

看着明黄色的身影因为一个冲撞,倒到地上。

白素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作者有话说:

宝宝!!!!!!!!!!!!!!!(来自作者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