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看着十七像是兔子一样地窜进了人堆里,嘴角就带了笑,这在现代又算得了什么,她完全不甚在意。

不过,会脸红的小鲜肉,她在现代倒是很在意。

陌颜也走进了人堆,只听那说书人道,“却说那离国皇子钟无期,养了一队精兵,专事刺杀,势力之大,无孔不入,就连他的皇帝老子也要怕上他几分……”

陌颜挑眉,甚是惊诧,怪不得听的人如此之多,想来寻常说书人不过是说些佳人才子,妖鬼志异的故事,这个说书人,可是不惧强权,竟敢编排皇家,虽是换了个国名,不过在这京城中如此胆大,相信不久之后就要传入皇帝耳朵里。

她看了看十七,这小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感知她目光,便偏头过来,同她会心一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白净的脸上便烧起了暗红,迅速回过头去,安心听书了。

“钟无期养这精兵,确是为铲除异己,一时间,朝中血雨腥风,人心惶惶,老皇帝人老力衰,管他有心无力,钟无期便是逼着他皇帝老子退位,老皇帝只得下旨将皇位传给了他这霸道的二儿子。”

听得周围看客嘘声一片,纷纷谴责起这个谋权篡位的不孝钟无期来。

“这钟无期即位后,便广搜天下美女,以充实后宫,登基大典时,竟是看上了他的太子妃长嫂,也给掳进了后宫。”

周围看客已是义愤填膺了,这皇家秘辛竟是听得他们心潮澎湃,分外激动,这钟无期之举,分明就是不伦!

“怎料那太子妃,早已对钟无期情根深种,两人情投意合,甚是柔情蜜意,各位看客!”那说书人刷地一合纸扇,众人便是一惊,“咱们的故事,便是开始在这朝局动**之时!”

接下来,那说书人更加激动地讲述了太子被夺皇位与太子妃之后,是如何屈辱愤怒,如何隐忍复仇,复仇路上又是如何红颜相伴,被皇帝追杀时又是如何生离死别等等。

剧情到了**之时,众人无不拊掌嗟叹,振臂高呼,最后说书人说到太子长剑一挥,割下钟无期头颅,热血洒满皇座之时,众人无不欢呼雀跃,激动地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男子,还眼圈红红地偷偷抹了把泪。

“后面太子妃对钟无期芳心暗许这段,何人所写?”陌颜记得他给十七的小纸条上,好像没写这个。

十七斜斜地笑道,“我自己加的,你我谁不知道,北堂御与九皇叔,都与阮明雪不清不楚的。”

陌颜知道了,这种流言十七敢轻易编排,自然也是受了北堂靖默许的,北堂靖这次,是北堂御与阮明雪都不想放过啊!

“这是最后一家,这话本已经在全京城的说书馆,酒家,茶肆普及过了,我甚至按照你在纸条上说的,雇了几十个乞丐,挑夫,数十民妇,孩童,广为散播。”

陌颜开始这样做的目的,没想弄得如此场面宏大,她当日听了北堂御欲袭太子的话,心下惶惶,一心护着北堂靖,便在见十七时临时想了这么一条计策,写在纸上,递给了他。

没想到,十七做得如此出色!

待到流言四起,压也压不住之时,朝廷言官恐怕都要介入了,北堂御,我定叫你无暇分身,不敢下手。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觉得,北堂靖手下能兵强将多得很,为什么又需要她帮忙呢?

若是自己用计帮他,岂不就真成了一枚棋子?

“谢谢你,十七。”陌颜突然打断眉飞色舞的十七,认真地对他说。

她郑重的目光看得十七有些手足无措,“啊?哦,好,好。”十七目光游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离开宴还早得很,来都来了,我们便去楼上坐坐罢,我倒是饿了。”毕竟她还未用早膳,便被十七拉出来了。

正欲转身上楼,却被十七叫住,“嫂嫂,”他咽了咽口水,脸又红了,“我叫北堂玥。”

北堂月?身为男子,却被取了个女孩名是么?陌颜强忍住不笑。

“不是,是王月玥!”十七见她脸上憋了笑,甚是恼怒,为自己争辩道。

陌颜这下真的笑了,笑中却一丝嘲意也无,她勾着嘴角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我知道,玥是上古时上天赐予黄帝之子的一颗神珠,是凤凰衔来的,传说这神珠皎若明月,是吉祥之兆!”

十七却一跳,躲过她的手,皱眉道,“你竟敢摸一个皇子的头!”

陌颜不由怔住,他皱眉的样子,倒有那么几分天家的威严在的,桃花眼微眯,神情高贵而疏冷,竟有些像北堂靖。

陌颜晃了晃头,转身上了楼,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到了哪里都会想起北堂靖。

陌颜想着心事,默默登上了台阶,行至二楼一扇门外,忽听门内有低低碎碎的细语声传来,“……我不也是为了他能答应你么!”

“竟敢把她偷偷换给北堂御,你说,你有几分私心在!还是……全为了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你就那么希望我去用身体伺候北堂御那个色鬼么!”竟是阮明雪!

她怎么到了哪里都能够碰见仇敌啊!

屋里那男人略有急切地争辩,“你为何总是如此偏执!”

几声脚步声,几番撕扯碰响桌椅之声,一声女子闷哼,屋内便响起男子粗重的喘息之声。

可是,屋里那个男人是谁?不过无论如何,太子妃自行出宫,私见男子的罪名算是落实了。

陌颜不想再听了,她已经听到了阮明雪太多的秘密,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知道仇人的腌臜事,却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滋味。

毕竟只是听到,没有证人和证据,谁又会信你所说?

可是正当陌颜捂住耳朵,想转身离开之时,回头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北堂靖,正带着他的一帮门客,从走廊的另一头遥遥走来,她走不了了。

陌颜突然有些同情北堂靖,他的发妻,就在她旁边的屋中与人行着龌龊之事,他却还在门外与人虚与委蛇,力图维持在朝中的一份体面。

北堂靖显然是已经看到她了,面色一沉,快步向她走来,他身后一帮人也亦步亦趋。

陌颜知道,北堂靖一出现在此,她今天定是逃不了的,但只有引起他的厌烦,亲自将她驱逐出去,才能够不拖累别人。

陌颜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房门,屋中的旖旎之声越来越大。

她面无表情地想,今天,不就是绝好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