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顿了顿,才状若无意的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宫里闷,随便走了走。”

又支着身子俯身凑近他,挑眉戏谑起来,“这么细致入微的关心臣妾,连臣妾的行踪都忍不住要清楚明白,这就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吗?”

两人因为位置的关系,北堂靖不看她,她也就看不到他的表情,方才的一番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陌颜有些尴尬,好在殿内也没有外人,她的脸皮在他面前也是厚惯了的。

最终陌颜耐不住,也知道他不好这么随意糊弄过去,顺性拐了几步在他对面那张圆椅上坐下,就看着北堂靖面无表情,是打算耗到她说真话了。

支着下颔,歪着头看着身下这张桌面上细细缠缠的纹理,半真半假避重就轻的说起来,语气都变了,“出去找证据,遇见笙妃娘娘了,聊了几句。两个女人嘛,你来我往的随便交谈了几句,时候不就晚了。”

陌颜表面谄媚笑,暗地软刀子,“再说,臣妾也没想到陛下难得的空闲,没有陪着笙妃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子,反而跑到了臣妾这里,要是臣妾早想到,一定规规矩矩的哪也不去,就恭候圣驾了。”

撒谎。

北堂靖眉眼不抬,轻转着桌面上的瓷杯,杯子里的茶早就凉了,随着杯子的晃动,里面的茶水卷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他从午时就开始等她,要等的可不是这几句有的没的。

“然后呢?”

“臣妾不是说了吗,两个女人聊着一来二去的也就忘了时间,现在才回来,怠慢了……”

“撒谎!”

北堂靖腾的站起身来,手里握起的瓷盏又被他拍在桌上。

没碎也没洒,也是够顽强的。

陌颜吓了一个激灵,缩着脖子,心跟着那白瓷起起落落的。

她总觉得,北堂靖想拍的是她,那白瓷反而是倒霉背锅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北堂靖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是对她。

陌颜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北堂靖的声音又紧接着响起来,如三冬寒川万年不化的冰雪,一下子冷到了骨子里,刺的陌颜的耳骨发疼,“陌颜,这是宫廷,不是街头巷尾集市菜场,每一件事都可以查的有头有尾,而你说的话,可经得起查证。”

本该是问句的,尾音却没有半点起伏,他知道,从头到尾不过是在看她狡辩。

陌颜呵嗤冷笑,这男人就是闲得发慌,明明都清楚还像模像样的问她!

难道他说的话就经得起查证,宫廷要真是一清二白干干净净的,那太皇太后现在就不会吃着慢性毒药了。

查啊!他怎么不去查啊!

陌颜憋着火,心里堵得难受,怕一出口就是跟他呛声,索性闭了嘴,大家都好看一点。

“你去见顾桐之了。”

“陌颜,你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楚国宫墙里的后妃。你的锦衣玉食都得靠着朕,首先你最该学会的,就是管好你的这张嘴,它不该对朕撒谎!”

北堂靖两步跨到她面前,手掌托起她的下巴,指腹粗糙,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陌颜柔嫩的唇瓣。

揉到她嘴角发红,揉到陌颜恍然发觉到疼,甩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抿了抿唇,一脸提防的看着他。

北堂靖看着空了的手掌和几步外一脸防备的女人,两人的关系紧张起来。

陌颜强装的平静,“只要是陛下的话,臣妾必然铭记于心。”

北堂靖冷漠戳破,“嘴硬。”

“……”陌颜不会在接话了,她现在最好就是顺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陌颜本以为,就两人闹成这样,北堂靖必然要甩脸子走了,可那人就一直赖在那里,虽没有理会她,陌颜只觉得难挨。

夜色深沉,陌颜始终难以入睡,心中郁闷想翻个身子,也怕惊扰了身侧呼吸已经平稳了的北堂靖。

真是祖宗啊,哪怕心里再气,不还得顾忌着他。

陌颜侧过身子,一把抱着他的手臂,没醒。她再次得寸进尺,慢慢的蹭到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来。

“你知不知道,慕念笙不会害人,你知不知道,慕念笙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慕念笙非常非常爱北堂靖……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慕念笙。”

陌颜望着帐顶,轻声呢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其实做这首诗的人,夫妻关系也是破碎的。”

“你就怀疑我吧!可劲的怀疑我吧!北堂靖啊北堂靖……”

“真的什么都不做数了?”

“北堂靖,你最好什么都别想起来!否则到时候我翻身做主欺负到你头上有你受的。”

陌颜恶从胆边生,狠狠的戳了他手臂两下,语气恨恨的,“瞧瞧,心里没有人的你,活成了什么鬼样子!”

一道声音从她的发顶传来,钻入了陌颜的耳朵,“半夜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

陌颜身体一僵,他还没睡还是被她闹醒了。

陌颜感觉要完,吧了两下嘴巴,抱紧了怀中的手臂,轻轻的呢喃几声,低低沉沉的,就像梦中呓语。

陌颜在心中求神拜佛,就这样圆过去吧!就当一切都是梦话好了。

北堂靖垂眸看了眼身侧的人,没有怀疑什么,缓缓闭上了眼睛。没了反应,陌颜也安下心来,渐渐睡沉了。

次日清晨,陌颜睁开已经,身侧已经没人了,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掀开帐子起身唤人,就瞧见北堂靖一身朝服还站在殿中。

陌颜尴尬的放下手,“陛下早上好啊!”

更尴尬了。

好在婢女很快就端了水进来倒是缩短了大眼瞪小眼尴尬的时间。

婢女伺候着她净了面,陌颜趁着间隙悄悄瞥了一眼,发现北堂靖还是没走。

难道,她今天起早了。

陌颜狐疑的坐在铜镜年前,里面映着的人气色不错,美美的。

身后的人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子,陌颜狐疑看去,她可爱的小婢女什么时候那么壮了?

北堂靖一下一下的为她梳起头发来,不过还是一声不吭。

能得现在的北堂靖亲自为陌颜挽发,这可真是稀罕事。陌颜心中感动,原来一声不吭的站着,是为了这个。

在北堂靖走后,陌颜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又哭又笑的,直到被身边的人打断,才收敛住自己的情绪。

先前被北堂靖弄得紧张兮兮的,现在她才发现之前一直跟着自己的婢女不在,便问了一声新来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