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已经大致评论了平等制度,再提出几点附带看法,以便恰当地结束这一问题。
没有什么观点像平等原则一样引起许多人巨大的恐惧,因为传播这种原则会产生各种危害。他们相信“这些原则必然引起老百姓思想的**,尽力实现这些原则将带来各式各样的灾难。”他们想象“愚昧不开化的那部分人,会脱离强制的羁绊,急躁地做出各种过分的事。知识和鉴赏力、智力的成就、哲人的发现、诗和艺术的珍品,都会被野蛮人践踏和毁灭。这将是另一次哥特人和汪达尔人的袭击,并且这次更加凶残,因为这次咬死我们的毒蛇是在我们怀里长大。”他们想象这场景是残杀的开端。他们假定“所有那些伟大、卓越和出名的人都是第一批受害者。那些风度特别高雅,或智力和品德特别出众的人,会必然被嫉妒。那些大无畏地援助受害者的人或公开提出逆耳忠言的人必定遭受暗杀。”
无论平等制度理论上有多少优点,我们在人类福利问题上仍然不能有所偏袒,以至对上述的观点充耳不闻。革命极有可能伴随着残杀,而残杀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仍然也许是想象中最可憎恶的情景。失败者的恐惧、无助的期待,和征服者的血腥残暴交织成一场地狱般的灾祸。以刑事审判名义进行的残忍杀戮,在一些最可怕的作法上,也不如这种残杀。掌管和执行法律的人由于习以为常对于执行的可怕任务已心安理得,即使执行的任务令人发指,他们也无动于衷。他们并不总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带侮辱性质的粗暴进行杀戮;而且由于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按照众所周知的非正义原则做事,我们有理由疑惧的罪恶也有其限度。但残杀的人不受任何限制。他们喜怒无常,他们的双手瞬间便会做坏事,他们的眼睛冒着凶残的怒火。他们逐巷逐屋地追杀受害者。他们把受害者从父母妻子怀中夺走。他们饱尝野蛮,看到痛苦竟发出阵阵令人恐惧的欢呼声。
回应以上说法,主张改革的人宣称说:“自由制度的好处如此多,值得花任何代价;血腥革命的罪恶只是暂时的;专制制度的罪行在其发生时也是极其残暴——敢于记述专制制度的所有缺点的人廖廖无几——而由于其范围广阔时间又长,极其恐怖;在革命运动中所犯的罪行,绝不能公正地归因于革新的人;这些罪行乃是以前的压迫所造成的,应该当作垂死暴政的最后挣扎。”
姑且不重复那些已被充分阐述的论点,我们必须想起“革新可能带来的好处不能确定。毕竟,人性大致保持不变,我们将发现人类不能达到自由民主或纯粹平等所不可缺少的知识水平和恒心。无论关于人类进步实践性的观点多么令人信服,仅凭预言的可信度,难道就应该使人类遭受灾难吗?难道对于人类理解本质有正确认识的人能证实这一做法吗?一个谨慎的研究者总是发现他的错误;他每年都会严肃地评论自己前年的观点;他质疑自己所有判断,不敢肯定任何一个判断。我们如同在假象中漫步,每一方面都可以发现似是而非的假象。或许最聪明的人通常是最自认不讳的怀疑论者。考虑人类事务如何重新组合的新模式,如果这个模式不同于过去历史中的任何一种,似乎更适合于观察敏锐的人在闲暇时排忧解闷,不大适合于作为决定人类最重要利益的依靠。经验证明有效的做法,有更肯定的根据可以依靠,而有最细致的推理的方案没有经过考验不可靠。”
毫无疑问,这里详细叙述的看法有相当大的说服力;热心人类社会发生骤然变革的人给予充分考虑将会有好处。然而这些看法没有充分应用到这里要研究的问题。我们探讨的不是革命,只是为研究而研究。我们并不关心支持哪种暴力,我们并不认为平等原则要通过暴力实现;我们只是简单申述,信服这些原则有真理的人应该尽力让这些原则引人注意。为了信服这些原则,我们只要考虑我们每天见到的大量无可置疑的政治弊端,并且考虑能不能够通过有节制的调查研究,逐渐消除这些弊端,而不引起或很少引起骚乱和暴乱。人生中,我们不得不根据简单的可能性行动;因此,一位认真的博爱人士提醒我们一切见解都是不肯定,这是值得尊敬的,然而,他也不能因为害怕把好事无意中变成坏事,就应该拒绝根据自己的判断审慎地采取行动。
但是,在这里,另外一种观点值得我们认真注意。暂且假定提醒我们注意政治试验会带来祸害的人提出了最有分量的反对意见,我们依然可以适当地问,我们能制止讨论吗?我们能阻止探究的人取得进步吗?如果能,那一定是十足的专制主义。智力有着永远前进的趋向。只有每时每刻都用一种力量阻止它的自然趋势,它才能被阻止。为了这目的,专横残暴的措施定会被采用。这些措施产生的情景一定是可怜又可憎。这些措施的后果将是野蛮、无知、迷信、奴性和虚伪。如果压制研究真是公众利益的要求,那么,有权考虑全民利益的人一定会做出这种抉择,只要他们有任何抉择的余地。
这大概就是全世界历代政府采取的政策。我们有奴隶吗?我们力求使他们保持无知的状态。我们有殖民地和附属国吗?我们竭尽全力阻止他们人口增多,国家繁荣。我们有臣民吗?正是“通过使他们贫困无力,我们才能使他们臣服;富裕只会使他们难以驾驭,不服从和反抗政府。”如果这是社会制度的真正哲理,我们只好惧而远之。如果活跃人们智力的事物,都使人们变得无原则和可耻,那么人类是一个巨大的失败!
同时,我们不应该忘记,说认识真理有害于人类真正利益,这分明自相矛盾。政治真理是一门科学,它引导我们根据准确的判断,为了人类社会的幸福昌盛而采取不同的做法。讨论成为恐怖的对象,只因为讨论可以在某些情况下揭露似是而非的真理,或者讨论真理不透彻,因而迷惑并误导了人的认识,而这些人获得适当的引导,可以清醒和醒悟起来。
这些观点几乎不允许我们怀疑,政府的职责在于保持最坚定的中立。而个人的职责在于宣传他们似乎熟悉的真理。真理发现得越多,它的全貌越被人们所了解,它越不可能同谬误相混,它越不可能给谬误留下空间。真正博爱的人,不会压制讨论,而会热情地讨论,竭尽全力进行研究,努力地促使研究的作用明确和深刻。
人类眼前的状况严重并且危急。我们希望前途非常有利,这也并不是没有合理的根据。然而,有一点要大加考虑地是双方有着狭隘的观点和愤怒的**。因此,一切可以争取到的时间,也许都可以看作为有利,只要人们不麻痹和漠然。
同时,人们会突然产生顾虑,这是合理的,随着顾虑的增加,社会上每一部分人都要担负起义务。
首先,在发现真理上,适合做同胞的先驱者有义务。他们必定积极、不知疲倦、大公无私。他们有义务不用煽动性的语言,不说尖酸怨毒的话。在这方面,任何政府想充当批评的法官,建立公平正派的标准,都很荒谬;正是这个理由,向公众传播思想的人,要严格要求自己。自由和平等的课程对各阶层的人都有利。这种课程使农民摆脱压抑他们思想的不公正,使特权阶级摆脱使他们腐化的奢侈和专横。传授这种课程的人如果表现出自己没有仁爱之心,那就会玷污仁爱精神。
他们也有必要清楚地、明确地表达。教导人们去适应时代的特点,只说我们同代人能够听取的话,这是最值得怀疑的原则。这种做法目前很普遍,很容易看到它有害的后果。我们把真理变得支离破碎。我们转述真理给同胞时,不是按照我们接受真理那样慷慨大方,而是小里小气,因为我们可怜的谨慎态度要求我们这样做。为了心安理得欺骗别人,我们先欺骗自己。我们给我们思想带上枷锁,追求真理时,不敢信任自己。结党营私,一个聪明大胆的领导想要领导一群软弱、胆小和自私的跟随者的愿望,大大助长这些做法。几乎没有充分的理由使我不能在地球上任何集会宣布“我是共和主义者”。我作为君主政权下的一名共和主义者,犹如我作为共和政权下的一名保皇党人一样,没有理由明白我会参加因绝望而不顾死活的宗派,扰乱社会安宁。社会和人都必须依据正义的观念来管理自身。我希望通过讨论改变社会观念,而不是以暴力改变社会制度。如果我只研究问题,我不会与派别或阴谋有牵连,我仅仅传播真理,平静地等待信仰被不断接受。如果有集会对此不能容忍,我应该不会参加此集会。事实上,比我们愿意想象的更常见情况是“荣誉的地位”或者更确切地说,有用的地位,是“私人的身份”。
我们这里遣责的伪善,给伪善的人带来不良影响,使人堕落,使人丧失意志,从而影响社会;除此,伪善还有一个与我们考虑的问题有关的具体的不良影响。伪善埋下了地雷,准备让它爆炸。这便是一切不自然的限制的趋势。自由发展的研究或许总是有益的。调查研究逐步地进展,每一步都使一般的人对下一步作好思想准备。真理的宣传如果是突然的,未经充分酝酿,也必然是片面,最易使人失去清醒的头脑和自制能力。而保守地宣传真理,则会使群众一旦发现蒙蔽时变得粗暴和愤怒,会误导执掌政权的人,给他们一种不真实的安全感,从而促使他们保持不利的顽抗。
探讨在危急时刻有觉悟和有智慧的人应担负的义务后,我们不妨转向社会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阶级,有钱有势的阶级。这里,我们首先指出,使我们普遍认为这种人不能拥护政治正义的估计乃是错误。人类并不象讽刺作家和宫廷大臣想象那样,自私地可怜。我们大概采取任何重大的行动前,都会探讨有关此行动的正义要求。我们总会竭力想使自己相信,按照自己意愿做的事都是无害和应该做的。因此,既然正义在人类思想活动占据相当大的位置,那么我们便不能合理地怀疑,一种强有力的正义观点则是一种强大动力去影响有钱有势这一类人作出抉择。但是,不论什么理由选择美德,必然会有无数其它的理由向我们推荐美德。除了无私正义带来的可取之处,我们还能从美德中获得名望、荣誉和内心满足。全民幸福的观点以他们所能接受的证据和魅力向有钱有势的人提出时,这些人并非无动于衷。他们的思想没有受到一种严重缺点的影响。他们的思想未曾受到无情专制而变得乖戾,未曾受过困苦的永久压力而变得狭隘。他们尤其有资格评判炫耀和享受的空虚,而这些从远处看,总引起人的羡慕。我们往往发现,除非积习难改,他们对这些相当冷漠。如果你指出放弃这些东西会展示他们勇敢和高尚的魅力,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放弃。不管什么偶然因素使人思想活跃,必然引起进取心;有人会消极一辈子,懒洋洋地享受他们一出生就有的快乐生活。使历代年青贵族去遭遇营地生活的那种精神,可能使他们成为平等事业的战士;我们不应该相信在后一种努力中,更高的德行的关注会没有作用。
但是,我们不妨假定,相当部分的有钱有势人只为他们既得利益和安逸生活而激动。我们不难向他们指出,他们的利益在这方面将只是一种极其有限的抵抗。我们可以这样说:“与真理抗争徒劳无益。这如同企图用双手阻止海潮的袭击。还是及早明智些。让步寻求安全吧。如果你们不能改变立场,接受政治正义的标准,至少与你们不能战胜的敌人妥协吧。你们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们。如果你们做法温和、明智,你们不可能遭受贫困,甚至不会被夺去你们如此喜爱的、有害的享乐和生活条件。政治改革的真正进展,对所有人的情绪都是同情和关注的。它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观点;它不会骤然产生令人震惊的东西;它也不会带来任何灾难。它不会没收财产,不会放逐一批批人。令聪明清醒的人总感到遗憾的罪恶将再也不可能发生,除非你们自己鲁莽,顽抗。即使在暴风骤雨般的群情愤激的爆发中,假如这些恶行真会发生,你们或许仍然可以主动创造有利的条件,使自己不受损失或少受损失。”
“首先,不要被哄骗陷入一种鲁莽、轻率的安全感。不要想象革新还不在望;或革新的精神可以被击败。我们已经看到;有智慧和有觉悟的人的伪善和动摇在多大程度上增加了这种安全感,这些人承认看到不少问题,对许多问题仍然感到迷惑不解,但是对于全部问题不敢正视。但是,还有一个更明显的危险。不要被那些没有固定原则的人的不假思索的、似乎普遍的叫喊所迷惑。在任何时代,我们都发现没有明确的准则去判断人群的未来行为。不要依靠你众多的追随者、门客和仆从。他们只是一种软弱的依靠。他们是人,不能不关心人类的利益和要求。其中有些人被肮脏的利益吸引时,会拥护你们。但是一旦你们的事业显示出失败的迹象时,同样的利益会驱使他们投靠你们的敌人,他们会像晨雾一样消失。”
“能够假定你们不接受另一观点吗?你们一想到抵制最伟大的利益不感到内疚吗?你们愿意被公正的同代人看作是仁爱和正义的顽固敌人并且遗臭万年吗?为了肮脏的私利,为了普遍腐败和普遍舞弊的事业,你便极力抑制真理,扼杀人类的新生幸福,你能心安理得吗?” 但愿有觉悟和有教养的贵族制度拥护者对这种论点有所感受!但愿他们被说服,决定这样重大问题时,不求助于**、偏见,不再想入非非。我要说:“我们知道真理会胜利,即使你们拒绝成为盟友。我们不惧怕你们的敌意。但是看到勇敢、有天才和有美德的人竟制造人类的灾难,我们痛心不已。当多少代之后的人们惊叹你们的光辉的功勋时,这些人也同样感到惊奇,你们竟会被偏见所蒙骗,你们竟会故意放弃你们可能创造的大部分福利,放弃对你们可能有的千古爱戴,想到这些我们悲痛不已”。对于拥护平等制度的一般群众,我们应该说几句话。“如果本书的论点有些说服力,我们似乎有权得出结论,真理是不可战胜的。我们不妨以这个原理作为我们从事研究的指针。通过真理传播而必然在明天完成的事情,就不要急于在今天完成。我们不要过分焦虑地等待时机和重大事件;因为真理终将战胜一切这个优势并非取决于特殊的事件。我们应当避免使用武力;武力不是说服,与正义事业极不相称。我们不应怀有轻视、憎恶、怨毒和报复之念。正义的事业乃是人道主义的事业。它的拥护者对人类充满善意。我们应当热爱这一事业,因为它有助于人类的普遍幸福。我们应当热爱它,因为每一个人活着的人,随着事物自然而平静地发展而接近正义无不感到更加幸福。阻碍正义事业的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拥护者的错误。正义事业本身应该仁慈,其拥护者却表现出严厉、粗暴和生硬的态度。正是这种态度阻碍探求正义的广大群众予以耐心的等待。日渐增多的平等制度的拥护者现在应该注意排除阻碍自己事业成功的障碍。我们只有两项明确的任务,若我们正确地开始,便很难犯错。第一,不倦地注意运用正义的伟大武器,理性。我们应该最坦率地表达观点。我们应该竭尽全力使别人注意这些观点。在这项工作中,我们不应气馁。我们应该使其精神武器锋利;我们应丰富其知识;我们应对自己的事业充满崇高的感觉;我们应永远保持冷静沉着,使我们的原则显得公正。第二项工作是镇静。”
我们不应该回避必然会浮现在读者心中的一个问题。如果条件平等不是通过法律,法令条文或惯例,而是通过个人信念实现,那么它会采取什么方式呢?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必要证明这样一个简单的观点,所有的共和制度,所有特权等级的取消都一定会导致条件平等。如果人们继续提高洞察力,当阻碍人们进步的不良政权被取消时,人们肯定会迅速提高辨别力;证明等级制度不平等的论点也表明一个人取得别人的所有品,而又无益于自己幸福,这也是不符合正义的。
人们通常错误地认为“只有遭受非正义的下层阶级才会感受到这种非正义”;并由此得出结论“只有通过暴力加以纠正。”但是,回答这一点时,我们首先指出垄断的富人和匮乏的穷人都遭受非正义。第二,我们在本书曾经尽力指出人并不完全如同我们通常想象一样,受自我利益的支配。如果还可以更明确的话,更明确地说,利己主义者都并不只受着肉体享受和利欲心的支配,也受着好胜心的支配,这种普遍的情欲有多种形式。第三,也是主要的,真理的发展乃是最有力量的事业。认为有着最好意义的理论并非同实践有着本质联系,这种观点最荒谬。能够清楚、明确地使我们赞同的真理必然会影响我们的行为。当人们习惯于把个人豪华看作愚蠢,别人也同样鄙视个人豪华时,人们不可能像过去那样贪婪地追求个人豪华的手段。
在近代欧洲从野蛮状态向高度文明发展的过程中,我们不难找到条件平等的趋向。在封建时代,正如现在的印度和世界其它一些地区,人们一出生便有一定身份,农民简直不可能上升到贵族阶层。除了贵族,没有人富有;因为那时,无论是对外贸易还是内部交流的商业几乎不存在。商业是摧毁这种似乎固若金汤的壁垒的一个手段,商业也打破了贵族的偏见,他们过去完全相信,他们的门客扈从者是不同于他们的异类。学识是另一种更有用的手段。在历代教会史上,我们看到出身最卑微的人上升到社会的显赫地位。商业证明,除了披盔带甲的人,别人也能发财致富,但是学识证明出身低下的人能够胜过他们的主人。这些观点逐渐增加的影响很容易找到。学识开始展示其力量之后许久,有学识的人仍保留着谄媚和阿庚奉承,今天听来谁不惊讶。只是近来,人们才知道,有着卓越精神的人不必依靠别人的资助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目前,在有教养和有学问人中间,一个人收入不多,而且有伟大才能和坚定向善之心,总是受到关注和尊重;而自恃有钱就对他傲慢无礼的人肯定会受到普遍的非难。偏远地区的人们,由于他们由来已久的积习被慢慢根除,一定会吃惊地看到财富对人们得到有觉悟人的注意上起不了多大作用。
无疑,这些迹象不充分。在这方面,道德和政治都是相同。进展开始缓慢,以至大多时候,不易被人察觉;它也不能充分被认识,除非在较长时间事态发展得以观察和比较。一段时间后,发展情况得以充分展示,进展显得更加快速和肯定。当财富是一切的时候,人们可能会竭尽全力地追求它,甚至不惜牺牲良心和正直。正义的抽象观念不够明确,不足以战胜使人眼花缭乱的东西,也不能提供眼前的满足。随着贵族和大公司垄断的消灭,多余产品的价值也会下降。随着共和主义的发展,人将以本身价值而不是以其偶然的身外之物予以评价。
我们不妨思考这种观点逐步发展的结果。最早的结果是公平交易,因此,积累财富不如以前频繁,其积累总额也不会巨大。人们将不像现在愿意去利用别人的不幸。他们考虑不是掠夺多少,而是合理需要多少。雇佣工人的商人兼作坊主人将愿意付工人们的劳动更多的工资,现在他们主要是以偶然得到的资本来剥削这种劳动。雇主的慷慨将完成政治正义观点在技工思想上开始启发的东西。技工们将不再浪费自己收入的多余部分,而这种浪费正是使他们听从雇主摆布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们将摆脱因受奴役而产生的没有主见以及失望的束缚,将认识到他们会争取到和其他社会成员一样的独立和舒适。这是通向更大进步的一个明显步骤,到了那时劳动工人将得到消费者为了购买商品而付的全部费用,资本所有者不在需要,劳动工人也会发现这种人是正是靠着掠夺他们才养肥了的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垄断者。
导致公平交易的想法同样也会导致公平分配。商人不愿意靠掠夺买主或工人而发财,他们也不愿意靠故意不卖给需要物品的贫穷人而发财,这也是非正义的。在前一种情况养成的满足于薄利的习惯同满足于少量积累的习惯密切联系。不渴望增加财富的人,也不会不愿意通过行善来阻止积累的增加。发财曾经一时成为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的人追求的唯一目标。今后,各种旨趣将会分散人们的注意:热爱自由、热爱平等、追求艺术和渴求知识。这些旨趣不会像现在只局限于少数人,而会逐渐向所有人敞开。热爱自由显然会产生团结的感情,以及关心别人事务的心愿。真理的普遍讨论将有助于普遍的进步;人们会日益接近根据事物的真实价值评价事物的观点。此外,我们所说的进步是指社会性的而不是个人的。这种进步是全体的进步。人人会发现别人在重复自己的正义感和正直感。背叛变节的行为将尤其不可能发生,因为它不仅会引起自疚,也会被所有目击者一致谴责。
有些人可能会反对这些看法。“如果进步的过程必然会不知不觉地带来平等,那么又有什么必要把平等作为一项具体的目标让人们考虑呢?” 回答这一反对意见很容易。这里所说的进步指认识真理。但是,如果认识中没有包括普遍正义这一重大部分,我们的认识将不全面。所有真理都是有用的;这一真理也许是所有道德原则中最根本的原则,难道它也没有用吗?不论思想不可抗拒地向什么目标前进,清楚地认识目标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目标清楚,进步便会加速。有一条众所周知的道德原则:“虽然要求自己完善的人必然达不到自己的目标,他总会比乐意追求并不完善的目标的人取得更迅速的进步。”平等观点是我们伟大目标之一,那么达到目标之前取得利益也是显而易见。这样的观点会大大有助于我们现在的无私精神。这样的观点引导我们轻视商业投机、商业繁荣以及营利思想。这样的观点使我们深刻认识人的能力和人的完善;并且将我们的抱负和行动锁定在最崇高的目标上。精神不能实现任何伟大和光辉的成就,无论精神的本质怎样推动我们向前,除非我们能感到这些成就的预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种预兆越早出现,这种预兆越清楚,事情的发展也将越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