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韩耕又出差去了,家里又剩下兄妹俩。
蒋云松不用顾及爸爸的颜面,便把收破烂的三轮车也踩进了石巷。
云熙想这家伙是越来越破罐子破摔了。事实蒋云松没了单位没了喻安澜,整个人就松垮下来了……
人原来可以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而且这过度自然得自己浑然不觉。
从前的蒋云松,即便没有特别好的衣服,但每天出门前总要照很多次镜子,把不算新的衬衣收拾得笔挺,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才会出去。
现在?
皱巴巴的外衣一披,烂草帽一盖,还戴上发黄的口罩,任谁也认不出或者不敢认出,这就是鸣城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尖子生、学生标兵的蒋云松!
蒋云熙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心想自己很快就会出来工作,到时候正式进入到文物修复专家组,那收入肯定是稳定且不低的,这至少对哥哥是一个稳定的保障。
几天前,云熙还巴不得赶快长大时间赶快过,现在,她却求苍天求土地,让时间慢慢过!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鼓起勇气去弄清楚自己到底怀孕没。
哥哥重新煮了面条,几滴麻油下去,香气便又萦绕整幢小楼。
熟悉的味道,曾经是妈妈的味道。
蒋云熙进了房间扑到**打了几个滚,撒赖似地喊了几声“妈咪”,然后四仰八叉躺在那歇了好一阵子。
她竖起耳朵,听哥哥又披挂出门,踩了咿呀作响的三轮车出去了,便偷偷起来。
蒋云熙不敢再拖延了,拿好水和干粮,拿好大麻袋和海绵包装用品,穿戴好灯帽、防尘罩防护衣等,便蹑手蹑脚钻进了“鬼屋”。
这是一场经典战役!对于蒋云熙,对于鸣城,都是一场漂亮的单打独斗的历史战役。
当蒋云熙打开地下通道的门闸,鼓起勇气趟着过膝的积水,蹒跚着走过漫长的一段通道,终于来到一个较为开阔的完全干爽的空间!
蒋云熙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了!满脑子的僵尸复活场景在脑子里乱转,自己把自己吓得浑身哆嗦。
幸好,这开阔的空间里,啥都没有,就是一个一个凿空了的石架嵌在地下室四周。里头,赫然就安放着一件件蒙尘的瓷器!
当蒋云熙拿出抹布,逐件抹去尘封多年的泥土,一件一件完整精美的大明弘治娇黄古瓷呈现眼前!
其中正中间,有四个比较大的石框,里头有三个是放着不同样式的葵花大碗,而她在华晖拍卖会上拍回来那一件大明弘治敦式娇黄大碗,跟这里的三件正是成整套的标志式核心组件!
因为这一套碗正中那一个石格,是空了的。
蒋云熙闭上眼睛想像着把自己房间暗格里安放着的敦式大碗安放正中,那刚好是完美的一套啊!
那一刻,蒋云熙仿佛完全停止了呼吸!
这一天,蒋云熙一直忙到深夜,把核心的三件娇黄古瓷打好包装,忍不住又多包了几件,再准备拉走,忍不住回头再看,又多包了几件……
如是往复,蒋云熙心里暗想:自己对古瓷的贪婪,终会像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一样,要死在宝藏里了!
最后,她把全部瓷器又拆开包装,全部放回原位,甩了自己两巴掌咬紧牙闭上眼睛从通道往回走!
她这么忙乎了半天,最后还是静悄悄地把一切瓷器原封不动放归原处,自己退了出来,锁好地下通道的暗门。
回到家,哥哥在外收破烂不归,爸爸出差未回,蒋云熙不顾一双湿透了的老寒腿有多冷,连忙打开暗格取出郭式大碗,再一次印证了刚才的想象。
蒋云熙小专家激动得老泪纵横!
……
在蒋云松忙于布局深发展和拼命倒买倒卖古物赚差价还利息和房贷的时候,蒋云熙更忙得前仰后翻。
因为兴奋而头脑无比清晰,逻辑思维无比条理的蒋云熙马上打电话给江西老表,让他打好包装,把那一整窑他们共同研发的高仿大明弘治娇黄皇家瓷器,全部发货到深圳。
当时云熙和江西老表都留了个心眼,知道开发这窑高仿瓷器的金主是韩万强,他们完全不懂,于是把好货都留在江西,普通的全在吴秘书的韩拙的监督下拉回了鸣城。
也就是说,现在在韩氏仓库里的高仿品,并不是最精的,最精的是云熙让江西老表现在发货过来的。
她与江西老表已经是惺惺相惜的好“兄弟”了,云熙说是时候要把他们研发的这批高仿瓷放出海外市场了!回收到本钱再给江西老表打款。
江西老表对云熙的话深信不疑。没有云熙资料与指引,还有资金,他根本没可能延续他那黄釉世家的辉煌。现在技术与器型都有他手上,他一点也不担心,大不了自己再烧几窑,总有好东西能做到鱼目混珠的。
等了这么久,蒋云熙觉得自己终于有足够的魅力与胆识操作这件事了:把自己和江西老表研发的高仿黄釉瓷放到海外拍卖市场上流动,让人为开局再进入市场自然洗白,洗出一条流传有序的“出生纸”和“收藏、拍卖记录”,这就等于为这批高仿品打上正牌真品的身份证书!
关键是,蒋云熙对这批产品有足够的信心,一般专家,根本不可能分清真伪,别说普通豪门新贵那附庸风雅的水平了。
云熙收到提贷单后,直接就到货场提货。
一个小女子独自行动,她花了双倍的价格请了的士司机,就足够把这批几十件的精品高仿瓷器拉到酒店。
因为有江西瓷器厂的出货单,这批黄釉海关也只作普通日用陶瓷,就顺利过关了。
曹安不敢离开鸣城,也不知道蒋云熙突然动身到香江是要干嘛,心想可能最近有拍卖,这小家伙又去撒野吧?于是塞了两万块给小恩公,叫她好生照顾自己和肚里的BB,就满脸慈父的不舍送了蒋云熙离开鸣城。
云熙找来华晖老板,黄澄澄油润润,器型高贵唯美的黄釉瓷,看得华晖老板光头强目瞪口呆,云熙只当是真品跟他描绘,慢慢也让他明白这是无法辨真伪的好货!
光头强深知蒋云熙的功力,兴奋得双眼放光!
两人足足密谋了两天两夜,一批神秘的大明弘治娇黄稀世宫廷“真品”瓷器,便从这个秋季拍卖会开始,从香江华晖等几个小拍会起步,流入到世界各地各大小拍卖场中去……
在往后的二十年里,随着蒋云熙运作的这批赝品的名声鹊起,大明弘治与正德年间的鸡油黄瓷器引起了世人瞩目!
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