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析随着小厮一路到关着苏母的院子外时, 瞧见了他感知到的那三名修士。
金丹修士打头阵,手中掐诀,两名筑基修士做辅助, 站在他背后传输灵力, 正在为苏父逼出体内的魔气。
可那魔气如附骨之蛆, 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缠绕着苏父, 隐没与他的眼中,让他的眼瞳看起来比从前大了一倍,黑乎乎的瞳仁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眼眸, 诡异中透着几分恐怖瘆人。
付苍年昨日方才忧虑过苏父也会沾染魔气, 今日便让他一语成谶。
那一缕本源魔气并不算多,却叫苏父以及他身后的三名修士吃尽了苦头。
苏父抽搐半晌, 忽然倒地不起, 立在他背后的两名筑基期修士突出一口血,那名金丹修士没吐血,却也脸色惨白。
院子周围的奴仆慌乱又急促的哀叫几声, 扶住了苏父, 一面望向任析,又一面去看三名修士,指望他们能给出个办法。
那名金丹修士冲任析苦笑:“苏公子,我等已经尽力了。眼下苏夫人的魔气未除, 苏老爷又被魔气侵蚀, 你……还是节哀吧。亦或是寻个修为更高的修士, 元婴期或是化神期的大能, 兴许他们见多识广, 能有法子帮到您。”
凡人被魔气侵蚀,很难再有活头了, 只会被魔气折磨的日渐疯魔,最后兴许会成魔。
府中的管家立刻抹了泪水,跪下来哀求:“仙师,咱们苍岭一向不外出,与外头隔绝,哪里能出去寻更厉害的大修士呢?求您想个法子吧,咱们老爷与夫人一生行善,从未做过丁点恶事,怎会如此啊!”
他哭的实在是哀痛,感染到了其他人,院子里渐渐哭成一片,三名修士为难的看着他们,面露苦涩。
管家哭了一会儿后,又忙不迭道:“今日府中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都听见没有?少爷,这府中日后便是您主事,咱们一定得想个法子救一救夫人与老爷啊!”
任析俯身去看苏父,心中想着众人的表现,所以苏析沉迷修仙除开是想救母亲这一层缘由外,还有一层缘由是为了府中的驱魔打幌子,以免叫外人发觉府中有人沾染了魔气?
可千年前仙魔大战时,有人沾染魔气应当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何必遮掩呢?
又为何,不能出苍岭镇呢?
苍岭镇内,任析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魔气,也没见到过任何一个魔修。
若这里真是千年前仙魔大战的幻境,一个镇子中毫无魔修的痕迹,是十分不正常的事。
他伸手碰了苏父,苏父的眼睛在此事陡然睁开,其中的黑暗一闪而逝,那名金丹修士慌张的叫起来:“快松手!”
不待任析回神,一缕黑色便缠上了他,试图钻入他的体内。
这缕魔气融入任析体内后,所有人都面如死灰,管家更是绝望的发出一声长泣:“少爷!”
一日内,老爷与少爷皆被魔气侵蚀,天要亡了他苏家啊!
立在一侧的三名修士也是脸色大变,手中掐诀,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准备对任析动手,试图逼出他体内的魔气。
然而任析站起身,没事人一般,瞧着他们紧张的模样还有些许困惑:“我无事,不必如此担忧。”
只是幻境而已。
即便是真的本源魔气,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任析觉得,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兴许该去地图中那座山脉中看一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这座苍岭镇又有什么古怪。
于是他笑起来说:“管家,劳烦你与仙师一道看住爹娘,我要去山中一趟。”
管家道:“少爷!”他神情焦急,一副任析再去就是送死的模样。
任析说:“我在山中遇见一位仙人,他给了我灵药,所以我才被魔气侵蚀而无碍。原本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不敢带回来给娘用,眼下既然知晓是真的,我想要去山中求一求仙人,将爹娘的魔气驱除。”
他编谎话一套一套的,管家大喜过望:“当真!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任析看一眼苏父,扶着他亲自将他送进院子中,同时也见到了苏母。
苏母躺在**,四肢被铁链束缚着,屋子内,床榻上,她的手腕脚踝统统被贴了符箓,任析看一眼符文,便知晓是常用的禁锢符箓与清心符箓。
那名金丹修士打开了屏障,进院子中帮任析将苏父也按照苏母的模样锁上,贴上符箓,目光奇异的打探:“苏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任析颔首:“自然是真的。”
他没有抬头,垂着眸子,借着视角遮掩,用自己刺破指尖的血在符箓上加了一点儿痕迹,增强禁锢与清心的力量,这才抬起头来。
那金丹修士喃喃:“苍岭镇果真,果真与众不同,若是真的,那岂不是有望清除世间污浊魔气?”
任析好奇的询问:“苍岭镇外,与苍岭镇有何不同?”
他问这话,金丹修士并不奇怪。
他们是从苍岭镇外来的,可苍岭镇早早知晓外头全是妖魔后,便互相告诫,代代不离开苍岭了,对外头情形不知晓是很正常的事。
他叹口气,神情寂寥:“魔气弥漫,魔修肆掠,仙魔之争不断,不愿成魔者为魔,修者之行不堪为仙,魔不魔仙不仙,生灵涂炭……总之,莫要出苍岭。苍岭兴许是这世间最后一块净土了。”
任析颔首,心中彻底确定,这幻境的的确确是千年前的仙魔大战。
他离开院子后,同管家叮嘱一番,先行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拿上自己的剑。
离开前对小厮道:“若是付苍年来寻我,你便同他说,我在院子里去瞧母亲了,让他过些时日再来。”
小厮仓惶的点头,明白眼下真的只能靠少爷一人。
离开苏家后,任析大步朝着那座山脉行进。
他脑海中回忆着苍岭镇俯瞰的模样,是被一座山脉怀抱。
那座山脉绵延的有些广,自山上往下,有一条河传过苍岭镇。
他不知道路,沿着那条河往上最省事。
任析动作飞快的上山,并不知晓他背后跟着一个人影,随着他的踪迹一道没入了葱绿的林间。
任析一边顺着河流往上走,脑中不时唤一句系统,可惜系统没有应答。
还真是没什么用,到了这种时候,一个幻境竟然能让它掉线。任析思来想去,觉得幸亏自己争气。
这要是不争气,在动不动能没命的修真界,遇见这么个不靠谱系统,岂不是完蛋了?
他苦中作乐的爬到了半山腰,倒也不怎么累。
身体还是他自己的,元婴期修士,他就算把这座山来回走几遍,估计也不会觉得多疲倦。
但是他身后的人不行了,毕竟对方只是个凡人少年。
他一个踉跄,踩碎了枯枝,任析站在树上俯身,与付苍年尴尬的四目相对。
付苍年挠挠下巴:“我就是跟过来看看,你继续,不用管我。”
任析坐在树上说:“你能跟我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付苍年更尴尬了:“唉,我就是跟踪你了!你还能把我撵回去不成!?快点儿的下来,干什么我陪你一道过去!”
任析看着付苍年目光躲闪,额头鼻尖满是汗液。
他知道付苍年尴尬与坚持的原因。
付苍年身上有灵力波动,他踏入练气期了。
好友苦苦追求,想要踏入仙途,却毫无作用。偏偏他有这个天分,走上了这条路,他在担心苏析知道后心理有落差。
可同时又担心苏析,所以想尽自己的力量,跟上来保护他。
任析想起昨日他刚来这个幻境中,付苍年说的话。
付苍年想当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可他注定是当不成了。
他心中有些感慨,从树上跳下来,转头继续往山上走去:“你跟着吧。”
有付苍年跟着也不错,他可以从付苍年口中套信息。
付苍年高兴起来,在他身后问:“你怎么不累?”
任析说:“习惯了。”
付苍年低低“哦”了一声,又问:“你是要去苍岭池吗?”
苍岭池?
任析心头毫无预兆的跳了跳。
付苍年道:“日头已经快落了,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会儿,天亮再走吧?夜里有野兽,还有妖兽,白日里要安全一些,苍岭池还有好远呢。”
任析答应一声,再走下去,付苍年要支撑不住了。
他刚刚踏入练气期,身体顶多是比普通凡人更强健一些。
任析挑了一个地方坐下,眼前被递过来一个水囊与一块饼子:“苏大少爷,你从前上山还知道带东西,这次什么都没有,是想饿死自己,还是想在这林子里找吃的?”
付苍年背着包袱,饼子是从里头拿出来的。
任析捏着干巴巴的饼子,实在是没有食欲。
他又不需要吃饭,所以没有带任何行囊,眼下却不好跟付苍年解释,只能埋头掰着饼子,就水往嘴里塞。
咬一口饼子嚼碎,然后用水灌下去,跟吃药似的。
任析头一次知道,吃饭还能痛苦到这个份上。
他放下饼子,思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这个幻境。
作者有话要说:
七月了!我努力拿七月全勤!努力日更!我可以的!(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