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学走到海边,两个渔民模样的人把他请到了船上。在充满腥臭和摇晃的渔船上,马永学把茶叶盒交给一个叫“大头”的人,大头打开茶叶盒,把茶叶从盒里倒出,里面果然有几个小包,那些包不大,有如茶叶中的防潮袋。大头打开一包闻了闻,露出黑牙笑了。他说老三真他妈的不够意思,雨早就不下了,可路这么久才通。马永学明白了,他带来的真是毒品,只是数量很小,杜常有很毒辣,一石二鸟,既让他染毒,还不构成大案。

这时,马永学看到远处有汽车的灯光,那个灯光朝他所在的方向而来,越来越近。马永学想,一定是张支队他们赶来了。大头几个人也有些狐疑地望着远处来的汽车。马永学知道,如果现在实施抓捕,只能抓几个小虾米,还可能打草惊蛇。他想,要立即通知张支队他们停止行动。马永学一边向船边走,一边打开了手机电源,拿出手机后立即给张支队挂了电话。马永学刚说了一个“停”字,大头身边的人就走了过来。马永学灵机一动,随手给杜常有挂了电话,他说:“杜哥,事情办完了,还有什么交代吗?”大头也走过来,警惕地看着马永学。杜常有对马永学违反常规挂电话的行为很为不满,他刚要发火,马永学说:“你跟他们说两句吧。”没等杜常有做出反应,马永学已经把电话交给大头。大头犹豫一下,接过电话。此刻,马永学并不关心杜常有跟大头说什么,眼睛的余光守着越来越近的汽车灯光。还好,那辆车并没有驶向他们,而是拐了一个弯,越走越远了。

大头把手机递给马永学,手机还没拿稳,马永学的肩脚就被大头打了一拳。大头说:“你别怪我,这一拳是我替老三打的!”马永学大声问:“我咋啦,你打我?”大头说:“你咋啦,你坏规矩了!打你一拳是轻的,如果不看你就是个雏儿,今天就得喂鱼了。,以后长点记性。”

马永学一副委屈的样子,嘟嘟浓浓回到老虎身边,老虎接过马永学拿回的袋子,回到驾驶室数钱,他数钱的动作很笨拙,足足数了三遍。马永学在一旁看着,他觉得那些钱不过四五万的样子,远没有达到“救”周大川的数目。

老虎数完钱,开车向回驶去。车上了公路,马永学才想起了冯叮当,他立即给冯叮当挂了电话。马永学问冯叮当在哪儿。冯叮当说去饲养场的路上。马永学吓了一跳,他可不希望冯叮当在这个时候搅和,无端生出枝节。马永学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在‘好旺角’咖啡馆等我吧。”冯叮当问:“你给杜常有送货了吗?”马永学说:“我没事,一切都好。”冯叮当说:“都好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干什么?”马永学说:“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去找你。”冯叮当迟疑一下:“你真的没事?”马永学说:“没事儿,过一会儿我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马永学对老虎说:“冯叮当,我表妹,她有些担心我。”老虎瞅了瞅马永学,难以判断用意地摇着头。

那天,缉毒支队的干警一直跟踪着马永学和老虎,没想到,下了“皮口港”之后,老虎的车就向山区开去,马永学身上的引导信号消失了,那个特殊功率的精密仪器只适用于城市及周边地区,山区就不灵了。马永学和大头交易时出现的那辆车是后山养殖场的客货两用车,根本不是支援他的警车,运气在这里转了个弯。

马永学和冯叮当在第一次见面的“好旺角”咖啡馆见面了。马永学没把替杜常有送毒品的事告诉冯叮当。马永学只说他发现了新的线索,希望冯叮当能配合他。“你放心,”马永学说,“真的找到周大川的钱,我也独吞不了。”冯叮当直勾勾地瞅着马永学说:“你以为我仅仅是为了钱吗?”马永学反问道:“你不是吗?”冯叮当低下了头,稍后又抬起了头,说:“不管怎么说,我不希望你出问题。”马永学说:“你担心我的安全?”冯叮当说:“安全是一方面,我相信你有自我保护能力。我主要是不想把你拖下水。”马永学苦笑一下,说:“我已经被你拖下水了。”冯叮当说:“是,可那并没有超越界限。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了,无论如何你别跟他们贩毒,一旦走上那条路,你就没办法回头了。”马永学说:“我们现在走的路可以回头吗?”冯叮当说:“当然,我只想要钱,一个做妻子的要丈夫的钱……”马永学说:“可你要找的钱是赃款。”冯叮当说:“我怎么知道那是赃款?就是赃款,我也没帮着隐匿,了不起最多是违法,贩毒就不同了,贩毒是犯罪,违法和犯罪是一个概念吗?”马永学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虽然把我拖下水,好在不想我淹死。”冯叮当笑着打了马永学一下,随即眼圈发红,扭过脸去。

马永学显得手足无措,他轻轻地拍了冯叮当一下,说,好了,不讨论这些了。

冯叮当抬起头,慢慢地说:“你知道吗,前天晚上,我们分别后我一夜没睡,我心里很复杂、很矛盾,也许我真的对不起你。我跟你坦白,认识你的确是我精心设计的,我计划利用你的工作条件帮我找到周大川藏的钱,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选择了你?是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本来要选择二监区的区长宋连城的,可在会见室里见到你,你肯定没注意到我,见到你之后,我突然觉得应该是你,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们交往之后,我被你深深地吸引了,真的,我说的是真话,不要以为我是个轻浮的女人,我们之间发生的感情是在我的计划之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钱冲昏了头脑,绑住了手脚。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我应该向你解释清楚。你知道吗?就在前天晚上,就在我们分别拥抱时,我突然觉得我真的失去你了,我的心一会儿漂浮在空中,一会儿跌向无底的深渊。这时我才发现,我真的爱上你了。永学,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那些钱让它见鬼去吧,我只要你,只要你……你能原谅我吗?”

马永学在冯叮当大胆的表白面前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心里还是掀起了波澜,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潮湿,他想,难道这是命运的安排,在冥冥中捉弄和考验他的情感和心志,一定让他过这艰难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