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还留有淡淡的鲜花香气。
魏泽骞手术很成功,不过因为麻醉药的剂量,医生说他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可以醒来。
明桉就守在那病床旁边,寸步都不想离开。
她虔诚地祈祷着,心里面也默默做下了一个决定。
时间就这样,度秒如年地走过着。
明桉也不太想吃东西,意识到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宝宝需要营养后,便站起身,看到一旁的柜子上有苹果,洗了一个吃了起来。
这苹果很甜。
但对于她,却是味同嚼蜡。
明桉咬下了一大口,嚼得脸颊两侧的腮帮子都有些疼。
蓦地,一道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不把苹果削了皮再吃?”
明桉眼睛都一亮,目光不可置信地缓缓上移着,她看到魏泽骞睁开眼,并且刚才真的是他在说话时,一下子,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你......醒过来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这个男人,竟然神圣地打败了麻醉剂!
魏泽骞慢慢地坐了起来,明桉连忙帮他把枕头给竖起来,好让这个男人坐得舒服一些。
他低声道:“我没事了。”
“别去叫医生,桉桉,我们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明桉点了点头,见这男人手臂抬起,连忙握了上去,他咳嗽了两声,才开口问道:“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欺负你?”
“魏祈鸣呢?他有没有又来找你的麻烦?”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来关心她?
明桉又生气又难过的,耷拉下眉眼,认真地说道:“魏泽骞,我们逃跑吧!”
不怪懦弱,实在是这周围的疯子太多太多了。
这种事情如果再多发生几次,十条命都不够奉陪的!
男人眼中有几丝犹豫,似乎是想安慰她不要这么害怕。
明桉倾下身,轻轻地将魏泽骞抱住,不肯放手,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哭腔:“我只要有你在就好了。”
“真的,其他什么也没关系的。”
魏泽骞忽然“嘶”了一声。
身上的伤口被不小心压到了。
明桉着急就要站起来,却被他的一只手臂给压住,男人懒洋洋地挑了挑眉,低声道:“没关系。”
“你亲我一下就全好了。”
——爱可以抵御住万痛。
明桉渐渐安静了下来,乖乖在男人的唇角轻啄了一下。
半晌以后,她才想起一件事情,微微抬起头说道:“对了......你弟弟他其实已经被送出国了。”
“还有你母亲......”
犯了心脏病,虽然已经没事,她也联系了魏家人过去照顾,然后才重新回到的这间病房。
话还没有全部说完,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魏母同样一身病服的出现,不过是另外一家医院的。
她略微有些喘。
看见她,魏泽骞蹙紧着眉头,下意识地就要下床。
“你身体不好,乱动个什么!”魏母吼道,神情不善。
正当明桉想要说话时,就被她给盯上了。
魏母撇了下头,声音淡如清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你怎么不能出去?”魏泽骞语气同样不善,仿佛有什么逆鳞被触碰到了似的,满身的戾气。
在明桉轻轻地碰了一下他之后,才冷静下来。
魏泽骞颇为不耐烦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哑声道:“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
闻言,魏母在一瞬间变得怒火滔天起来。
那有些凌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病房内,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明桉没有料想到的是,最先软下来的人竟然是魏母,她揉了揉泛酸的眉心,低声说道:“之前的事情,还有那些发难的话,你们也别怪我,是你父亲先不满意你自己找的这段恋情的。”
“是么?您少开脱责任了。”魏泽骞毫不犹豫地怼着。
魏母都愣了一下,干脆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一旁的明桉身上,她又说:“你呢?怀孕了还这么瘦,到时候月份大了,肚子里孩子的营养,能跟得上吗?”
明桉听这话的意思,好像魏母在松口。
却不敌魏泽骞又讥讽地怼了一句话,“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个恐吓她一下,那个威胁她一下。”
“她现在没瘦成一把骨头,还要谢谢你们了。”
大概有这个男人在,是无法好好沟通的了。
明桉主动说道:“我们还是去外面聊吧。”
魏泽骞瞬间激动得就要从病**弹起来。
“我没事的!”明桉安慰道,语气里还透露出几分威胁。
魏泽骞瞬间就怂了下来,不敢再说话。
病房外,长廊安静寂寥。
天花板上仅有一盏显示当前时间的红灯——22:44了。
明桉站着,侧面看着很是单薄,像是一张纸片似的。
她敛起眼,问道:“您不好好在医院里休息,特地又过来一趟,是想和我说什么?”
魏母也没打算拐弯抹角,她靠墙坐下,缓缓开口回答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其实也有个很相爱的初恋。”
“可是魏泽骞不是我的初恋啊。”明桉诚实地反驳着,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时,她选择了禁声,一句话也不再说。
魏母继续说着:“我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我不像你那样勇敢,即使再不舍真爱,也依然为了家族的利益,选择了和魏泽骞的父亲联姻。”
“也因此,有了如今更壮大的魏家。”
人都是不会轻易满足于现状的。
尤其是,上位者的野心。
明桉其实挺烦这番话的。
她眼珠子转啊转的,想的是——如果魏母勇敢了,那么魏泽骞是不是就不会出生了?
她现在也就没有老公啦!
“如今一把年纪了,回头看看,我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他现在也生儿育女了,只要过得幸福就好。”魏母眼中流露出一抹泪光。
明桉则是抿了抿唇。
原来,这又是一番劝她和魏泽骞分手的话。
下一秒,魏母炽热的目光忽然之间向她投来。
她说:“你也是,值得幸福的人之一。”
明桉差点儿有些听不懂人话。
她茫然地抬起了头,想起些什么,摆手说道:“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没必要的......你不用觉得对我愧疚或是感恩,今天不管换做是谁在我的面前倒下,我都会帮他。”
因为——生命永远都是最重要、最伟大的。
明桉自己笑了一声,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来,“而且我也挺自私的,我希望我救了你,福报能回到我爷爷的身上。”
至少,也要等量代换不是么?
她想要爷爷醒来抱抱他的曾孙儿。
魏母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也错愕住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多关心关心魏泽骞吧,他毕竟是您的亲儿子,还是需要母亲的爱的!”
魏母并没有再次走入进那间病房里。
她从口袋里递出一张银行卡给明桉,拧巴地说着,“这张卡里面的钱不多,也就七八位数够再买套小房子的,你收下吧。”
明桉不肯接这笔“分手费”。
却被魏母强行塞进了口袋里。
她说:“你收着吧,不管怎样,女人都要留一笔属于自己的私房钱,怀孕也挺辛苦的,我生过两个了,我知道。”
——“我走了,你不用送,帮我跟泽骞说一声,让他好好休养吧。”
红色字体的时钟又“咔哒”走动了一次。
明桉抬起眼,那道即将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竟然也显得有些孤单悲伤了。
她等了一会儿,才重新推开病房的房门。
一道身影快速弹射到墙边。
“魏泽骞,你怎么在偷听呀!”明桉取笑着,又很主动地解释道:“你放心好啦,你妈妈没有为难我什么,她甚至还给了我一张当私房钱用的银行卡呢!”
魏泽骞愣了愣,又随即一笑。
他将明桉紧紧抱住,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傻?”
“都说了是私房钱,你还能告诉我?”
明桉是真的很诚恳,不仅交出那张银行卡来,还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工资卡也要告诉你吗?”
正好有头脑一级棒的经商大佬来帮她理财。
她求之不得的!
一定可以钱生钱生大支票!
魏泽骞简直哭笑不得。
他也没对此评价什么,既然他母亲愿意给这笔钱,明桉就只要收下就好,毕竟也是欠她的。
一点小钱的补偿,哪能够?
窗外,月色温柔似水,泄了一地银辉色的光芒。
突然安静下来的病房,温度开始上升。
魏泽骞喉结滚动着,盯着面前那张明媚漂亮的脸上的红色嘴唇,一只手掌渐渐垫到了明桉的后脑勺上。
他细致地吻了下去。
明桉也将眼睛慢慢闭上。
耳边,是轻微的蝉鸣声。
以及“嘭——”一声巨响!
她被吓了一跳,魏泽骞反应很快地将她搂入进了怀里。
二人一起转过身,看到了因为房门承受不住重量而从外面尴尬“摔”进来的助理。
助理也很不好意思,一个踉跄之后,又“嘿嘿”傻笑两声后,立马就哭了,仿佛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似的,“呜呜呜......魏总,还好你没事,真的把我给吓死了!”
紧接着,门外又陆陆续续走进来好几个大男人,纷纷委屈得不行,“呜呜呜......我也是......我好担心您!”
“你闭嘴啦......呜呜呜......伦家才是最想魏总的那一个,伦家才刚到京城来工作啦,如果魏总不在了,我的梦想还有谁愿意支持!”
魏泽骞无语。
明桉看到这一幕,倒是忍不住发笑。
她悄悄溜到了窗户边上,把黑着脸的男人和几个哭哭啼啼、抱头痛哭的男人们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咔擦”一声,画面永久定格。
——如此有趣。
——又如此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