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期一时哑然。

帝家无情，他跟在上官焕身边多年，早知他家王爷多少次为了当今王上出生入死，却又次次被王上防备。

当初远怀国一签下盟约，王爷手中的兵权便因王上的秋后算账而收走。

如今，就连百机阁也已经落入了王上的手上。

下一次呢，如果王上要他家王爷的性命，他家王爷手中还有什么可以保命的王牌？

“焕哥，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卫子期喉咙一紧，他狠下心道：“如今王上如此对你，我真怕哪一天——”

“子期，隔墙有耳，别乱说话。”上官焕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是我对不起大余王朝，那十万将士也是因我而阵亡，只要能让天下太平，就算要我这条命又如何？”

“焕哥！”

“子期，你也看到了马副将的孩子，才那么小，便因为我而失去的父亲，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上官焕的声音低了下来，“那十万将士，各各都是别人的丈夫、儿子、父亲！是我害得他们家不成家，我才是大余的罪人。”

“焕哥，不是你的错！”分明都是帝云宵那个女人利用了王爷的真心，才有后面那场害得王爷至今都走不出来的败局！

“王爷，你们谈完了吗？”屋外，瓷碟轻响，屋内的两人立刻停下所有话语。

接着，便传来夏素衣的声音，轻脆脆地：“我拿了长春楼今天的账目过来让你看看。”

夏素衣并不想偷听，只是她如今有了内力，走路能没有一点声音，身轻如燕这种词儿，她第一次有了真实的体验感，等她到了书房门口，就已经隐约听见了上官焕低沉又自责的话语。

偷听是不对的！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故意显动了一下手中顺便拿来的甜汤勺，再出声提醒了屋内人一声。

卫子期推门而出，夏素衣朝他笑着点了下头，他一脸沉郁，见她笑容灿烂，迟疑了一下，才略颌首道：“王妃。”

“这有多的甜汤，你要不要也喝一碗？”夏素衣一点也不计较这孩子的不礼貌，笑眯眯地将手中端着的大汤碗和账本扬了扬，“玉莲芙蓉汤，补血又补肾的哟，少年。”

卫子期眉一皱，“我又不用补肾！”

“啊，我是看王爷受了伤，拿来给他补血的。”夏素衣转动着眼珠子，见他这跟吃了一口土一样的神情，忍不住乐了起来，“一起喝一碗吧，这么晚了，当个宵夜也是极好的。”

*

说是玉莲芙蓉汤，其实就是莲子、百合、玫瑰加燕窝一起煲的。夏素衣来这里后听了好听的名字，但入口的东西其实味儿真的都相差不大，以至于对这些甜品类的都要免疫了。

只是她发现上官焕有些嗜甜，才偶尔让厨房备一点。这里的人可能还没有听说过糖尿病，一个甜汤也不知放了多少糖，齁得人死。

“今天长春楼的营业额超出以往两倍多了！”夏素衣给他们一人用小碗将甜汤分了出来，兴奋地翻到账薄，伸出手指比出一个数，“这么多喔，这么多喔！”

上官稍稍扫了一眼，心中也颇为惊讶，没料到她说的什么养生馆还有那些叫“海报”的影响力会有这么大。

他脸上却是没什么喜色，只是淡淡地道：“可惜不管是你说的火锅还是足疗都太容易被别人偷师。”

“嗨，这有什么，生意就是要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夏素衣道：“真要将养生馆所有的项目都推广到天下，那不管出行多少家同行，也都会有生意做。”

卫子期边听他俩说话，边拿着碗勉为其难喝了一口，马上便将碗放下，“王爷、王妃，子期还有事情在身，先行告退！”说完，见上官焕抬了下眉，便拔腿撤了出去。

还想着将甜汤给他多替王爷解决一点的夏素衣看着那一大碗的甜汤陷入了沉思。

“你若是喜欢喝，也可以喝一些。”上官焕见她并不担心其它人偷师，便知她脑子里肯定还有不少的点子没有说出来，并没与她深究这些小问题，“对了，我听说你们还带了一个姓藏的姑娘回来？”

“藏？”夏素衣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啊，你说藏明珠？她算是小白鼠吧。”

“小白鼠？”

“就是帮我试行一些减肥方法，顺便试下柳姐姐做的一些美白养生的丸子的人。”夏素衣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总是要有效果安全可行的东西才敢买出去，要是吃坏了别人，我良心可大大的过不去。”

“是吗？那我对你的小白鼠倒有点兴趣，不如我去看看你是怎么让别人瘦下来的？”上官焕一口将手中的汤喝完，见夏素衣欲言又止，便问她，“怎么，不方便带我去看？”

“不是这事。”夏素衣叹了口气，看着见底的小碗十分担忧，“糖尿病在某种程度上是会影响性功能的。”

上官焕：“何谓性功能？”

夏素衣捂脸，“就是你的骑术啦，骑术啦！”这种话题三两句解释不清，她也根本没脸解释。

难道能说她这么久还没真正睡到自己的相公？莫言白听到怕只会笑她脸都丢到平行世界去了。

剩下的甜汤夏素衣让下人收走，挽着上官焕的胳膊便兴冲冲往后院的柴房走，以免她家这个甜食主义者还想着甜汤。

“你怎么让藏姑娘还是住柴房？”上官焕有些意想不到她的安排。毕竟王府占地面积大，房间也多，光客房少说也有十来二十间。

“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我这是在磨练她的意志！”夏素衣说起话来，总是头头是道，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她是信口胡诌。

她其实就是忘了同红英她们招呼一声，让她们对藏明珠以贵宾相待。

可夏素衣会说是她的错吗？自然不会！错都错了，自然是要把错给圆回去。

从右堂回来后，接二连三的忙着，光长春楼新开张就让她注意力全扑在上面去了，哪里还记得她还对天发过誓，要帮人家瘦下来的。

上官焕听她一路引古论今，不禁好笑，没发现她这张小嘴儿还能喋喋不休个不停，视线不由在她嫣红的唇上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