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郎脑袋懵了一瞬间他这才叹了一口气:“云梦泽危险,我过去……”

话还没说完,荣玖锦又开口了她想要出去看看但是这是其次的。相比于出去看看她心里其实更害怕陆清郎一去不复返。

“我觉得,我过去大概能够替你打个掩护,不会连累你的。”她声音很轻,说起话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陆清郎。

松子也在旁边催促了:“公子咱们快一些吧,要是再不快一点,恐怕那船就要走了。”

松子自然觉得夫人陪着更好,夫妻二人新婚燕尔,当然得在一块儿。

陆清郎却回头瞪了一眼松子,如今那船靠在岸上,只等着他过去这才开,他要是不过去那船自然也是不会开的。

“不成吗?”荣玖锦就这样看着陆清郎,陆清郎喉结略微滚动了一下,他这才偏过头去。

“你要去的话,那么万事都得听我的,不然的话……你就回来。”陆清郎一脸正色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荣玖锦是比谁都听话的,自从嫁进来,她也从来没有给任何人惹过麻烦,甚至还给他摆平了不少事情。

果然这一句话说了。

荣玖锦立刻喜笑颜开。

“多谢夫君。”她声音都软了几道,夫君两个字从嘴巴里面说出来,仿佛就跟加了蜜一样,陆清郎咳嗽的一声,这才同荣玖锦两人坐在了一块。

荣玖锦倒是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她眼睛里头都感觉到格外的新奇。

“你也不怕我在外头遇到了追杀,你可曾见到过血腥场面?”陆清郎又问荣玖锦。

荣玖锦见到过最血腥的场面就是柳小娘挨打的那一次,她那个时候看不下去,所以提前走了。

“我绝不会连累你,即便看不下去,我也能看下去的。”荣玖锦端坐在原地,她这番话说的正经。

“那倘若回不来……”陆清郎又问,就这么一个事情,陆清郎已经说了好几回了。

再多说几回,荣玖锦只觉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她清楚这一趟出去的危险,她想了许多。

倒不如死在外头好了,左右该见的都见过了,叫陆清郎一个人死在外头……她想一想就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你我是夫妻,你要是死了……我大概还能替你收尸。”荣玖锦低着头她伸手拨了拨腰间的玉环。

“我死了?要是死的是你怎么办?”陆清郎桃花眼微微的弯了弯,他无疑就是在打趣荣玖锦。

荣玖锦抬起头来:“那你就好好的把我给安葬了,我用不着你所说的那些……能嫁给你,我觉得就已经很是高攀了,你再娶一门妻子,挑一个门户高的,也是好的。”

陆清郎有些心梗他面露不悦扭过头去。

“我早就和你说了千百遍了,我不觉得你高攀。”陆清郎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荣玖锦总是这么说,每次如此一听,他都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好好好,不说就是了。”荣玖锦笑嘻嘻的答应了。陆清郎不知道荣玖锦有没有把这番话放在眼里。

马车停到了边上。

一艘大船就停在渡口,陆清郎率先下马车,刘格偈早已经站在了大船上,可是陆清郎下车之后并没有立刻上船。

刘格偈站在上头吆喝了一声:“陆大人怎么越来越慢了?陛下交代的差事你也敢轻易懈怠?”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陆清郎的身上。却只见马车又被掀开,里面的女子穿着一身浅淡色的衣裙,她低头走了出来,看着陆清郎伸到眼前的手,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落到陆清郎的手掌心里。

陆清郎迅速合拢手指捏紧了荣玖锦的手。荣玖锦下了马车这才走在陆清郎的旁边。

她冲着站在高船之上的行了一个蹲礼,立刻就收回了目光,只落到陆清郎的身上。

毕竟在外头。

她也要收敛些。

陆清郎心眼子小,她要是做了什么事情,会错了意,陆清郎夜里肯定又要跟她好好的辩驳。

她不想在外头还跟陆清郎吵嘴。

陆清郎没有搭理刘格偈,而是带着荣玖锦直接走上了高船,刘格偈神色有些不自然。

荣玖锦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把手帕都要扯烂了。她既然来了也该想到有眼前的这一幕。

“夫君,咱们住在哪里,我带着富儿去收拾一下。”荣玖锦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话。

陆清郎随手指了一间,他看着荣玖锦有些仓皇而逃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也不是瞎子,也能看得到荣玖锦似乎故意同刘格偈装的一副生疏的模样。

直到人走了。大船这才开拔。

“你怎么带着夫人出来了?云梦泽这一趟可不是去玩的。”刘格偈眉头蹙紧了。

他此话没有别的意思,他已经娶了,荣玖锦也已经嫁了,这辈子都是没有联系的。

更何况荣玖锦如今还嫁给了他的兄弟,他更不敢有什么其他的非分之想了。

从前的事情,他觉得可惜,可是事情已经如此了再没有了的余地。他沉浸在过去之中只怕这辈子是过不好的。

“我没想让她来,她自己非要跟过来的,说死也要跟我死在一块。”

男人桃花眼微微弯了弯,脸上喜气洋洋的,与往日不一样,他身上似乎已经褪去了少年气,多了几分沉稳,刘格偈听了这一番话,他默默的将自己的头扭了过去。

“你夫人之前来的事情,她都告诉我了,你还是好好顾着你自己,不要忘记了家中的妻儿。”陆清郎多看了刘格偈一眼。

等到船起身的那一刻,陆清郎眼能够看得到,岸上似乎有一小波人迅速消失不见了。

“既然是要去瞧一瞧云梦泽,那么多人大张旗鼓的,必定是看不到什么的。”陆清郎笑了笑。刘格偈也明白陆清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大群人那么惹眼。

怎么可能不受到追杀?

“你这个老狐狸。”刘格偈笑着骂道。

“老狐狸救你一命。”陆清郎笑道。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陆清郎回来的时候,荣玖锦正坐在床边,船已经行驶了有一段了,如今已经入秋了,夹岸两边的绿荫似乎已经变得金黄了。

水面上飘着的都是落叶。

荣玖锦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陆清郎:“外头的风景……我第一次见……觉得好稀奇。”

“没出息,这就觉得好了?”陆清郎哼了一声,还是走到了荣玖锦的旁边,他冲着外头看了一眼。

出生在将军府,荣玖锦虽然不受宠爱,可是将军府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她必定也是见过的,可是如今却说外头的青山绿水好。

也足以证明。她不喜欢那些奢靡的东西。反而更喜欢眼前的自在。

荣玖锦回头瞪了一眼陆清郎她道:“你既然觉得不好那过来瞧什么?”

陆清郎被推了一下他坐在原地反而没动弹。

“方才不觉得好,如今又觉得挺好的,比侯府好看。”陆清郎声音很低,荣玖锦听得清楚明白,也没有跟陆清郎再纠结其他。

船行了半路。

从来没有坐过船的荣玖锦开始晕船了,整个人就像一只病了的小猫一样蜷缩在**,陆清郎端来了一碗药汤。

荣玖锦看着黑漆漆的药,她吐了一口气,这才从陆清郎手上接过一饮而尽。

“这才出来一会儿,我还说绝对不给你惹麻烦,这下好了……”

从来没有坐过船,荣玖锦从小到大都在院子里头长大,从来没出过远门,突然晕船自然也是正常的事情。

之前说拖后腿的事情,陆清郎也只是随口一言,如今看着荣玖锦有些自责的模样。

陆清郎反倒明白了从前人所说的言多必失。

“不过是晕船而已,又不是其他,倘若如你所说,岂不是什么都能连累我了。”陆清郎一脸正色,他看着一张脸皱的苦巴巴的荣玖锦,他又给了一颗甜糖给荣玖锦。

荣玖锦接到糖的那一刻她呆了片刻:“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在你的包裹里面可没有看到这些。”

糖塞进嘴里,驱散了苦味,荣玖锦不喜欢喝药,可是这天底下谁又喜欢喝药呢……比如婆母她身体弱不得不喝……

从小到大喝药,她也没在喝药后吃这么一颗糖,如今吃了一颗反而觉得挺新奇的。

陆清郎神色微变他声音饱含笑意:“后厨有个小姑娘,年纪小,喜欢吃糖,我讨来了一颗。”

荣玖锦点了点头并不再言语她脑袋昏昏胀胀的实在是不愿意说话。

后面陆清郎也没再吭声。反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陆清郎这才轻轻的拍了拍荣玖锦的脸颊。

“怎么样?”陆清郎伸手摸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她晕船晕的厉害,中途的时候是发了一场高烧的,现在大概已经退了。

“怎么了?”荣玖锦开口这才觉得喉咙有些沙哑。

“咱们得下船了。”陆清郎看着荣玖锦懵懵的模样他整理了一下荣玖锦的发。

“啊?这才一天就到了?”她说话也呆呆的。

陆清郎这才笑骂:“我看你晕船了……把脑子都丢了。”

不等荣玖锦多说,富儿站在外头也不敢进去,里面是夫妻两个,她过去反而无法适从了。

“你才……”

荣玖锦话还没说出来,陆清郎拿了一个黑色的斗篷披在了荣玖锦的身上,又盖住了荣玖锦有些凌乱的发。

“人虽然迷糊了,但是还不忘记骂我呢,证明已经好了许多了。”陆清郎拉紧了披风,荣玖锦也站了起来。

荣玖锦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冲着外头看了一眼,外面并没有人,可是这里光线极暗……若是低头去看底下有几艘小船正向胡乱的停靠着。

而船上都有人。

“咱们要弃船了?”荣玖锦眨了一下眼睛,她不敢耽误立刻穿上了鞋子。

“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要是耽误了你的计划怎么办……”荣玖锦走出来这才发现船里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只有他们四个人了。

“姑娘好一些的没有?咱们也要走了……松子说等会儿就会有贼人上船,咱们还是赶紧走的好。”富儿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眼睛睁的很大,她是害怕的,感觉心跳都要蹦在嗓子眼了。

“走吧。”陆清郎扯了一把荣玖锦的衣服袖子,荣玖锦立刻跟了上去。

松子已经坐在了小船上,他手里面拿着船桨,对着荣玖锦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夫人公子,咱们也该走了。”松子声音压的极低。

陆清郎率先上船,荣玖锦这才提起裙摆,伸手扶着陆清郎也上了船,荣玖锦又回头去扶富儿,富儿穿的利落,她过来的很快。

刚刚在船上坐定,松子就开始小心的划船了,直到远离了那艘大船,眼前陷入一片昏暗,荣玖锦嘴唇抿的发白,身后一双大手捏住了她有些微凉的手。

“怕不怕?”男人靠了过来,船桨划水的声音犹在耳边,荣玖锦长睫颤了一下,她声音压的极低。

“夫君不怕,我就不怕。”

她声音如常,如果忽视其中的颤抖,陆清郎靠近又想说些什么。

“我不怕,也不必回去,已经走到了这里,家里我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夫君不必再说了。”

湖上的风迎面吹来,荣玖锦反倒清醒了几分,过不了多时,那艘大船上什么动静,荣玖锦听不清楚。

可是很快那艘大船就被烧了。

火光冲天。

一行人去云梦泽,既然早就知道其中有鬼,那么想要阻止的人不会少。

恐怕这一路走的并不太平,即便是回来,荣玖锦大概也觉得不会太平的。

“到了岸上,夫君……咱们也是人多引人注目的,夫君不妨同刘大人商量一下……一人带一队人马分头出发都走走远道……恐怕刚刚的人没得手,恐怕会在近路上安插人手……”

晕船是晕船,荣玖锦不舒服也是不舒服,可是她脑袋还挂在身上。

“夫人跟为人想到一块去了,已经安排好了。”

身后的男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