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这一剑白冥虽然砍的不深,可伤口看起来狰狞得很。清池看着昏迷的狼君自是心疼的厉害。她撕破了自己的衣衫开始给狼君包扎。那两道被雷劈的伤痕依旧还在他背上,那么醒目。
“哥哥告诉我你靠近我是有目的的。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你这种人又怎会甘愿留在我身边当我的灵宠?可我就是想,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成。”说着说着,清池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她用手擦掉,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这是怎么了?我干嘛要哭啊?有什么好哭的?”手上沾染的血渍被清池抹在了脸上,越抹越多,后来面目不成了样子。
一只手伸到清池面前,指间触碰脸上那血色泪痕,狼君笑看着她:“好丑。”
清池这才发现自己将手上的血渍都抹在了脸上,自己竟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丫头。”狼君用手一下一下为她擦掉脸上的血渍,温柔道,“别多想,只因是你,我心甘情愿当你的灵宠。谁都强迫不了我,我自己也一样。”
浑身疼痛让狼君簇起了眉头。清池急忙上前扶他,满脸的心疼却嘴上不饶人:“疼死你算了,整天做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
狼君手指点了点清池的鼻尖问:“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清池拍掉他的手道:“你若是死了,我会将你的尸体烧成灰,拿去给后山的月儿草当肥料。”
“这便好。”
清池白了他一眼:“你是傻了吗?这还好?”
“这里是……祭坛?”狼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巫月族的祭坛。还记得自己初次来这里时,是被清池召唤到了此处。他没想到清池利用灵技再次回到了两人初见的地方。他还以为她会带着自己离开雾隐山境。
清池看出狼君的疑惑,直言道:“我想与你将命印补全。如此一来,你便跑不掉了。”
狼君心下却道:有你在我怎么会想跑呢?
清池抬手指着自己头顶的方向道:“等月亮升到了这里,我们就进行启念仪式。你说好不好?”
狼君笑着点点头:“好。”
“不过看这天色还要有段时间,要不我先去找点吃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狼君一把拉住清池摇摇头:“我不饿,我想与你说说话。”
“说什么?”清池坐到狼君身边。
狼君自然而然的将头枕在了清池的腿上,看着头顶的繁星他有些恍惚:“要不说说我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吗?”
以前清池对狼君存着太多的好奇,一直想知道对方更多的事情。可是眼下狼君要主动对她说起自己的事情,她却又有些不想听了。可在狼君的注视下,清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十一年前,龙祁都城龙绥的北市街巷处,一家医馆门前从天不亮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对中年夫妇正在为来求诊的病人看病抓药,忙的脚不沾地。身后不远处,一个八九岁的漂亮男童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看的认真,时不时的还会推一下眼前的摇篮。摇篮里躺着一个正在酣睡的女婴,模样煞是可爱。
晌午已过,医馆前长长的队伍只剩下零星几人。妻子端着一碗水放到丈夫跟前的桌子上:“喝口水歇一会儿吧!”
丈夫笑看着妻子道:“不累。看完这几人我们就闭馆吧。药材不多了,我下午去郊外山中采一些。”
妻子道:“我去做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
妻子转身对身后的小男孩儿道:“看好妹妹,娘去做饭。”
小男孩儿笑道:“知道了娘。”
当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后,丈夫正准备闭馆,却见两个身穿官服的持刀人立在了医馆门前。丈夫走上前询问:“两位大人是来看病的?”
其中一人对着丈夫抱拳行了一礼:“德妃娘娘想请医师去宫中为大皇子看病。”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载着医师一家老小进了皇宫。马车在一处宫门前停下,丈夫抱着女儿,妻子牵着儿子下了马车走入了殿中。
此时宫殿之内有一男一女站在屏风之后往外偷看着医师一家。男子裹在一身黑色披风之下,脸上带着一张木制面具看不见真容。而女子则一身华服,一副绝世美貌世间少有。
女子询问身后的男子:“可就是他们?”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是,请记住我的话,只能是她的女儿。”男子将一本书册递给女子,“我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路需要你自己走。”说完男子竟是转身离开,自此再也没有出现。
女子对着不远处的侍女招招手,侍女抱着一个男婴走到她跟前:“娘娘,大皇子睡着了。”
女子接过襁褓中的男婴,满眼都是宠爱。女子抱着男婴走出屏风,来到医师一家跟前:“劳烦医师帮我儿看一下病。”
男婴被送到医师跟前,与他怀里的女儿近在咫尺。这时本已睡着的男婴竟然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拽住了医师怀里女婴露出来的小手,就那么攥着怎么都不撒手。让旁边几个大人看着哭笑不得。
“看来是这俩孩子有缘。要不你们就在这宫中多住上几日吧。”女子发话了,医师夫妇不敢不从。于是他们一家暂住在了宫中为大皇子治病……
清池坐在一旁听的入了神,即便狼君口中讲述的再隐晦,以她聪慧的小脑袋依然听懂了里面的所有人都是谁。
“可惜五岁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原来我们那么小就见过面了。你还拉着我不放?没看出来,你从小就是个赖胚子。”
狼君却笑道:“为何不赖?我倒是想生生世世都赖着你。”
“那后来呢?你的病被我父母治好了吗?”
狼君摇摇头:“其实那时的我并没有什么病,只不过是母亲召你们入宫的借口罢了。母亲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你。”
“我?为何?”这个答案让清池出乎意料。
狼君犹豫,似有些难以启口,但最终道:“我娘叫文竹召,是龙祁国皇帝的妃子。她的身上流着巫月族的血。而我,也是!”
清池很是意外,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你说你娘是巫月族在外的遗族,你也是?”
狼君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你明明是我的灵宠,又怎会是巫月遗族血脉?”
狼君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没人规定身上留着巫月族的血就不能成为旁人的灵宠。当年母亲不想让我与她一样封闭命脉苟延残喘,便偷偷将还在襁褓中的你我二人通过巫月古法进行了人为的命脉相接。如此一来,只要我二人有一人开启了命脉,另一人即便命脉不开启,亦可随之活下去。”
清池震惊道:“哪个神人弄出的这法子?这样也可以的吗?”清池忽然想到狼君刚刚所言的那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弄出来的?他又是哪冒出来的?”
狼君道:“此人你见过。”
“我见过?黑衣人?”清池想了想恍然大悟,“木制面具,难道是迟修?”
狼君道:“是他。”
清池惊愕:“怎么哪都有他?”清池心下盘算,二十一年前?那现在的迟修得多老?自己竟然被一个老头子给亲过!天呢!老天,你一道雷劈死他吧。
狼君没注意清池面色古怪,继续道:“那本巫月古法就是迟修交予我娘的,后来便不翼而飞了。”
“巫月古法?好熟悉的名字……对了,我见过一本书册,上面就是这么一个名字。是在天照君主白冥那里见到的。这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狼君道:“那本古册应该就是迟修的那本。看来,当时古册不是不翼而飞,而是被迟修拿回去了。”
清池不解:“那它为何会出现在白冥手中?”
狼君想了想道:“白冥应是为了救你哥,与迟修做了交易,换得了那本古册。”
“交易?迟修能与白冥做什么交易?”清池百思不得其解,转而将目光放在了狼君身上,“你与迟修不是势不两立吗?他的事情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比知道我的事情都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
狼君轻咳两声以此掩饰自己的无措。他总不能说这些都是迟修亲口告诉他的吧?以清池对迟修的态度,非得撕了他不可。
狼君急忙转移话题,抬手看着戴在手指上的黑金戒指,感慨道:“当年我娘将一对黑金戒指分别给你和我戴在了身上,说是留作个念想。谁都未曾想到,你们在离开龙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所踪。我娘临终前告知我,让我二十二岁之前找到你,若是二十二岁之前依旧没有找到你,她就让我自行封闭命脉。”
清池不解道:“据我所知,德妃娘娘不惑之年以前就故去了。她是自行封闭了命脉的,为何会那么早就故去了?”
狼君道:“因为我。巫月古法可触发条件极为苛刻,当年我娘用掉了自身大半的命脉之力才让你我二人命脉相接。这才导致她不惑之年都未活过去。”狼君充满自责,泪洒衣襟。
清池手轻抚着狼君的发不知该如何安慰。哪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当年狼君也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他又哪来的错?
清池叹了口气:“可惜我不争气,命脉开启延迟了四年不说,最后还只开启了一半。如今看来倒是连累了你。不对啊……”
清池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种可能在清池脑海中闪现,她转头问狼君:“你的命脉可是开启了?”
狼君未来的及躲闪,从清池怀里滚到了一旁,他捂着自己眩晕的头慢慢站了起来。还不等他回答,清池便拉过他的手查看起来。平日狼君的手都会被长袖掩着,清池从未注意过。今日一瞧上面竟是布满了伤疤和厚茧。一枚金色的命印在伤疤和厚茧下若隐若现。清池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在山中清泉与白鸾之间的对话。她说自己身后有一个金色的印记,如今想来那印记除了命印还能是什么?自己能空间转移,可身为宠物的狼君却不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骗我!”
清池在祭坛边缘转了两圈,自己将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又捋了一遍,然后跑到狼君跟前再次确认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数月前在这祭坛上,我将你这个灵宠召唤至此,随后月石将神能赋予在了你的身上,开启了你身体里的命脉,而我自己却只开启了半条命脉。不仅如此,我还上赶着将自己双手奉上当了你的灵宠?”
狼君想要拉她却被对方轻轻躲过:“清池你听我说,我并非想瞒你。只是怕你如眼下这般不能接受。”
想想也是,自己好不容易召唤出来的灵宠,现在反倒是成了自己的主人。放在谁身上都不是很好接受。
“说什么说?明摆着你是骑到了我的头上。我……我……”清池甩开狼君,跑到不远处捡了一块偌大的石头跑了回来。
狼君急忙拦住她:“你做什么?”
清池愤愤道:“别拦我,我要砸了月神坛。什么月神,就是一个衰神,老娘供奉了它这么多年,竟是给我来这么一出。今天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我。”
“清池你冷静冷静。”
清池给了狼君一个冷眼道:“别拦我,否则我连你也揍。”
清池本身力气就不小,加之狼君浑身是伤有些虚弱,冲撞之下没拦住,清池甩手就将手中的石头砸向了祭坛中央供奉着月石的月神坛。却不想石头在半路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拦下,在距离神坛几步远的地方落了下来。
狼君趁此抱住清池,对她道:“你别冲动,你若是毁了月神坛,你的命印要如何缔结完整?”
清池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儿:“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不行,我必须把命印给补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