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终于心软了。

封禹那边得知此事,批奏章的手顿了顿,想到家里的妹子终究也有些不落忍,轻轻点了点头。

“让皇后做好准备。”

能做什么准备呢?杨太监轻轻应好,弯着腰走了出去,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中,姜月正在发呆,手中拿着先前姜念写的一本感悟手记,在慢慢的阅读,见了杨太监过来便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杨公公怎么来了?是来给我送先皇后的笔记吗?”

这几日她的宫殿中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塞满了那人写的东西,一字一句全是那人的感悟,可她一个字都不想看!

只是帝王之心难测,若想保全自己,她必须背熟!

杨太监连忙笑着赔礼。

“奴才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惹您不满的,这是真有好事要跟您说,咱们陛下说了,这公主出嫁之事,终究需要后宫王位来协助,您说,这如今咱们后宫里真正的主子不就是您吗?皇上这意思是……”

“只要公主和亲之事办妥,他便要解我禁足?”姜月喃喃自语,眼中迷茫,并不作假。

自己在太后和那位公主面前向来说不上话。

让自己去劝,真的不会让朔歆更是不满吗?

这种想法还未等想明白,她便听到了朔歆的呼叫。

“嫂嫂。”

杨太监悄悄地从侧门溜走,姜月强打精神,默默地和朔歆说话,心中却在惦记着先前杨太监的话。

朔歆拉着姜月哭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并非为了哭,而是有正经事要说的。

她连忙抹了把眼泪,颇为委屈地嘟着嘴说道,“嫂嫂你得帮我,和亲这件事兄长也难搞,但是我想你一定有能力的,只要你能帮得上我,我便为你在太庙树立金身,保证从此以后乖乖听你的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的好嫂嫂!”

在太庙树立金身就太假了。

姜月这样想着,心中却忍不住激动。

听话听音,而不是听表面。

这小公主要死要活的不肯嫁人,但自己要是能够让她愿意嫁了,自然就能被解开所谓禁足,回到她该有的尊荣中了。

想到这里姜月不禁笑着说道,“你这傻孩子。其实嫁给那样一个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别看那九皇子看着是平平无奇,对人做事也不太聪明,但是这样的人才更是赤诚,将来的皇帝也更能容忍他,要是换个聪明人,你们成亲了,万一他在被皇帝忌惮,你不也就跟着去了吗?

你做他的妻子,好好哄着他,只管忍他个三年五年。等他长成了懂事了,自然也就变好了,到那时你作为他的妻子,岂不是处处有好处享受。”

但凡是真心为了自家女儿考虑的娘家人,都不至于说出如此冷漠的话,忍他个三年五年?

那并非等男人变得懂事,而是等着自己心气消散不再计较这些,任他施为!

便可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做自己的尊贵王妃了。

朔歆终究也是看惯了后宫前朝的争斗的,却从不曾想过兄长都已经成了皇帝,自己还会被这样的折磨,情绪在面前人一句一句看似关切的话语中积累,让她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从前那样疼我,你难道不该为我着想吗?就算不为我难过,你好歹陪我哭一场!”

“好妹妹,嫂嫂不是不难过,而是在家里怎么能只有难过的人呢?”姜月怔愣了一瞬,立即跟着一起抹起了眼泪。

但朔歆已经不信她了。

朔歆甚至觉得好笑,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贱人就是贱人,我还以为你改好了,原来你还是像你那愚蠢的妹妹一样恶毒冷漠,我兄长怎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她越骂越气愤,索性将手中的茶盏一并砸到了她的身上。

姜月被砸得一疼,脸色诧异。

可是她不能说话。

她尽管心里已经颇为气愤,恨不得把这个贱人打死了,却也只能勉强在脸上挂着一脸的笑,藏起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满柔声说道,“都是嫂嫂的错,你别气了,我再帮你想想别的法子可好?”

“不必了!”少女豁然站起身,“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朔歆哭着跑了回去。

“妹妹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姜月起身装模作样地追了两步,口中阴阳怪气地叫了两声,随后拍拍手转身坐回桌前继续嗑瓜子。

满脸都是无所谓。

朔歆心中终究还是不情愿。

她又闹着找到封禹时,封禹也在忙碌,见妹妹如此不乖巧,很是皱了皱眉。

“你但凡还在意我是你的亲妹子,你便不要将我送到那等地方去。”朔歆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但是不挣扎不可能的。

她绝不会答应嫁去那种地方。

“别闹了。”封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朕还以为,你会有多么厉害的招数。”他笑了笑,抬手叫来太监。

“把公主带下去,若非是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再去探视公主,包括太后。”

他说完这话,在朔歆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转身径直离开了。

这道命令一下,连着七八日都没人再见过公主,连太后去闹了几次都没用。

就这么一直等到出嫁当日。

出嫁当日,朔歆被装点的漂亮极了,对着铜镜照了照,她心中却只有薄凉。

贴身宫女在她的身边站着,低声下气的哄,“陛下说,每隔三年公主要回娘家一次,那头答应了,起码他还是在意您的,否则也不会想出这样保命的法子。”

“贱人!本公主让你说话了吗?”

朔歆一抬手面前,桌上的东西便被砸到了地上。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又是跪倒了一片,但这次的少女却不同往日的温柔好说话,轻轻闭上眼睛,继续向自己的头上装点,却不曾张口让她们站起来。

封禹被汇报这样的消息,也并未当回事,只是皱了皱眉便回了一句,“随她去吧,小丫头也该宣泄一下。”

无非是最后的挣扎罢了,他并不在意,何况他的妹妹也不是什么人能随便羞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