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种地方,是生命的降生地,也是生命的陨落地。

生老病死的一个轮回,周而复始,人生百态,永无停歇。

顾之时和顾之墨匆匆赶到的时候,刚进了医院楼,迎面撞上了阿七和刚刚下完手术台的薛主任。

“老爷醒了!”

“苏凉生了!”

两个消息同时砸过来,风尘仆仆的两人皆是一愣。

“合着今天是双喜临门?”顾之墨看了看大哥说。

“老爷感觉随时要醒,已经隐隐约约能说话了。”

“苏凉刚刚完孩子,过程有些难产,现在昏睡着,是个男孩五六两,现在护士处理好了,但是突然生产,孩子被呛了两口,得在保温箱里待两天,您看......”

薛主任有些为难虽然他理解顾家的心情,但也没有这样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丢着不管不顾的。

跟在顾之时后面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我去看看孩子吧,你们去看爸。”

薛主任也不知带这顾家是怎么想的,匀出来这么个看着还像个孩子的大孩子。

顾三少爷倒是不急不躁,很有闲情逸致的竖起了个大拇哥。

“大嫂就是大嫂。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见见侄子。”

顾之时蹙了一下眉头,没理会弟弟,对着项北说道:“他先照顾着,我这就让他们派月嫂和保姆过来。”

项北微微点了点头,快步去了产房。

“你跟我去见爸。”

顾之时不由分说的拎着身边的小混球去的顾慎行的病房。

一进门就见顾之珩正在床边趴着眼睛透红,明显是哭过。

见他们来了,赶忙起了身,“哥。”

**的人还是那般躺着,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是他们从前过来的时候一样。

“我听阿七说,爸隐约说话了?”

有兄长在顾之珩像是立马找到了主心骨,心里的委屈立马蔓延了出来。

“隐约说了两个字,不清楚,好像是五三、吴珊之类的。”

“吴珊?哪个小情人的名字?”顾家小少爷抱在肩膀在一边砸么嘴,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颇为淡定。

虽然来的着急,但从面部表情、行为动作上来看总觉着父亲醒来的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多紧要。

戴眼镜的男人盯紧了**的人,不住琢磨着这两个字,拇指指腹和食指搓弄在一起摩挲着,愣了许久才呢喃出一个名字来:“慕山,邢慕山......”

“邢慕山是谁?”顾之墨好奇问。

这三个字听在顾之珩的耳朵眼里,像是很遥远的记忆,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

“总觉着有些熟悉。”

他这么一说,顾之珩看他的眼神不禁复杂了些,借着折射在眼镜镜片上的灯光,暂且遮掩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哦,不过是之前的一个暗探,可能爸思维错乱,对了,小凉已经生完孩子了,你去看过他和孩子了吗?”

顾之珩一怔,紧抿了一下嘴唇,“还没有。”

“去看看吧,尽一尽你该尽的义务。孩子在保温箱里,需要观察一下,苏凉还昏睡着,去看看他,这边有我和娇娇守着。”

顾之珩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上,他总归是要去的,但需要一个契机,需要旁人推他一把,没有什么比兄长的命令更合适了。

即便是顾之时的吩咐在他去的路上只站了一成,自己心里奇怪的悸动占了九成。

他好像很不情愿的出了房门,可门一关,那步子就急了起来,快步去了苏凉的病房。

“哥哥,你是有什么不能对二哥说的吧?”见人一走,顾之墨便蹭了过来,挨在兄长身边道。

正低头看着**的人的顾之时,扭脸过来看了看他,帮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浑厚的手掌在他头上摩挲了两圈,知道瞒不过他,干脆开了口。

“邢慕山死了,十几年了。”

“怎么死的?”

“为了救阿珩。”

顾之墨沉默了片刻,“其实既然是咱们家养着的暗探,即便是为了二哥死了,也不必瞒着他。”

“邢慕山是跟爸一起长大的,是最牢靠的盔甲,情谊深厚。”

他们这个位置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使唤的人,但真的能为了他们死心塌地生死不负的忠仆少之又少,一辈子摊上这么一个,真的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那人在心里的分量,已然不是主仆,定是手足一般重要。

顾之珩心软,并没有顾之时和顾之墨一样生出钢筋铁骨的心肠,素日里对身边的人宽厚亲切,要是知道了这种事,心里必定有负担,顾之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把这事瞒的死死的,觉不能让二哥伤心。

“娇娇,其实......”

顾之时为人磊落,什么时候有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了,刚想吃了橘子的人,心跟着提了起来。

“什么?”

“我...我找到了些东西。”

......

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躺着个虚弱的美少年。

他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受伤的天使,脆弱、安静、沉睡着,急需要人的救治。

顾之珩见过苏凉受伤,可从来没见过他这般,身上的元气都被吸收走了的样子,像随时会死掉一般。

他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迷糊的少年,满脑子都是曾经那个鲜活又元气的孩子,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

那像是个藏在怀里的气球,气球里装着无限美好的天地和无限美好的少年。

平日里气球鼓胀着,越来越大,越大便越是撑得人难受。

可但有一根针把这气球戳破了,露出里面的彩虹和万千的红心来,会松快的把人埋藏在幸福的七彩云朵里。

也许把从前的沉重被在身上对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是今天太开心,还是流的那些个眼泪冲刷了顾之珩糊在心上的猪油,他突然产生了个好想法。

诚如娇娇说的,总不能让宝宝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或许他可以尝试着和小凉有一个新的开始。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即便是雾霾,也总会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