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晏头顶是层层叠叠的暗色纱帐, 透过薄薄的纱她看到屋顶密布的诡异花纹,无数的男女媾/和,肉/体交叠,齐齐簇拥着中间笑容慈悲的金身大佛。
“是欢喜佛。”
他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牧晏转而看向他, 祁韫穿了一身玄黑织金长袍, 长发堆雪, 俊美的面容上还带着笑意,只是透过那层虚假的温和,紫色眼眸中潜藏着的时是无尽的寒凉,如同刺骨的潭水。
牧晏缓缓坐了起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祁韫, 你怎么还投敌了?”
边疆苦寒,人丁稀少,居住在这的民族一生以繁衍后代为目标, 故而极度崇拜象征着男女交/合的欢喜佛,更甚者将欢喜佛作为刺青纹在私/处, 以求子孙绵延不绝。
“投敌?”祁韫低声重复这两个字, 华丽的声线无端透着一股危险,让牧晏不禁觉得脊背生寒。
他蓦然凑身靠近了她,伸手挑起她的下颔,牧晏的发髻早就散了,一头乌发只余根银簪子挽着,巴掌大的脸颊有一种单薄的美丽,尤其那一双杏眸水汪汪的望着他, 看起来可怜又无害。
桃花香愈发浓郁让她不禁屏住了呼吸,祁韫又笑了起来, 唇角缓缓勾出了一个恶劣的弧度:“小娘子,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
牧晏不舒服地想要挣脱他的掌控,他尚且还没有流露出那种骇人的压迫感,以至于让牧晏以为她还可以如过去一般随意欺凌他。
“祁韫,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想做什么?”
祁韫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紧紧锁着她,像打量一个物件,似乎在盘算着如何将她拆解再重塑。这种想法让牧晏心跳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动,脸颊上的血色缓缓褪去,一时竟然不敢再挣扎。
他喟叹一声:“小娘子,你也就这点胆量。”
牧晏眼睫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克服自己对他的恐惧,反正她如今不过是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前朝那个被百姓千刀万剐最后被活埋的亡国君。”
牧晏的嘲弄讽刺并没有让祁韫恼怒,他松开了她,任由她像一只仓皇出逃的小猫缩在了床边的角落,随后紧紧的抱住自己。
他比她大了几百岁。
看她确实像看一只猫崽子。
如果这只猫崽子曾经没有那般冒犯过他的话。
“小娘子,你当时用鞭子抽我给我下药的本事哪里去了?”
牧晏即便怕得半死,嘴还是硬的,她跟周予知在一起这么久,也就学会了嘴硬这一项本事。
“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杀了你这个老不死的。”
她不知死活地继续刺激他。
可祁韫却也不恼,反而问她:“小娘子,你不想回家了吗?这个孩子不是周予知的吧,你准备逃离你脑袋里的那个声音?准备好好在这里过日子了?”
牧晏被他的话骤然刺了一下,心口隐隐作痛:“要你多管闲事,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既然你知道那么多,那你知道我该怎么回家吗?”
“小娘子,你变了很多,没有以往那般没心没肺了。”祁韫笑了笑,又补充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很痛苦?”
牧晏垂着头不说话,她当然很痛苦很难受,即便嘴上说对回家不抱有期望得过且过,可她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得到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吗?她不甘心啊。
她是最不会掩饰情绪的,痛苦迷惘全然浮现在了脸上。
祁韫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缓缓向他走来,牧晏这才看到他是赤着脚的。
“祁韫?你想做什么?”
他苍白的脚腕上缠着几缕诡异的红线,红线上串着无声的金铃铛。他每往前走一步,牧晏只觉得远远的不知从来传来铃铛的响声,她有些痛苦地咬住唇,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小娘子,我可以帮你不那么痛苦,但你要付出一些代价。”
铃铛声越来越近……
她异常难受地捂住了耳朵,脑海里却陡然浮现出幽闭的暗室中,陌生模样的女子提着幽暗破旧的灯笼推开了那扇风尘依旧的石门,水银湖泊早在百年前盗墓贼的无意进入中流淌殆尽,以至于整座苍山寸草不生。
暗室中的无数根诡异的红线紧紧缠着棺材,上面坠满了诡异的金铃。那女子似是痛苦似是难过,将手中的灯笼扔在了棺木之上,火星燎起红线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她盯着这团火中逐渐泛起了汹涌的黑尘,悲伤的神情里多了一些癫狂,透过烈焰的火光这才看清她的衣袍沾染了浓烈的鲜血:“假的都是假的,已经第五遍了,根本出不去……我杀了他们……还是出不去……你帮帮我……它说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出去的人……”
牧晏痛苦地尖叫一声,随即被人揽在了怀里,本来浓郁到让她无法喘息的桃花香此刻竟带给她一些安定。
她粗粗地喘了口气,茫然地任由祁韫抱着她,声音沙哑:“方才我看到了很可怕的画面,那个女子长得同我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牧晏无力地揪住他的袖口,死死地掐住他的手腕,仰着头问他,银簪子滚落掉**,墨发凌乱,她眼眶通红,竟然隐隐有与方才记忆中的女子相似的癫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怎么会突然看到这些东西?所以是我救了你是吗?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又杀了谁?”
祁韫抬手捂住她满是血丝的双眼,叹了口气:“小娘子,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欠你的债我早就还清了,有些事情,你本就不该想起来的。”
牧晏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头脑昏昏沉沉,随即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祁韫将她抱回了**,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心累。
门外有人轻声扣门,他神情复而冷下来,低声询问:“怎么了?”
“王上,还要继续进攻吗?上次去的那队人几乎全折在了周予知手里,战士们现在听到周予知的名字就害怕,如果再打败仗下去,我们的土地只怕要被那群汉人吞并了。”
祁韫目光落在手指上的金色指环,指环上镶嵌着血色的宝石,指腹轻轻摩挲**女子的脸颊,那双紫眸里却是一片荒芜,轻哼道:“为何不进攻,既是无用的废人,那便杀了就好,谁还敢怯战便将他剥皮抽筋,剁碎了喂本王养的宠物可好。”
门前跪着的人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祁韫养的宠物是一条巨蟒,自从他多年前以雷霆之势接管城池以来,虽然他不常的行踪神出鬼没无人能知,但那条巨蟒常年盘旋于王位之上,因着此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而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那条巨蟒的口中,连骨头都没留。
祁韫说完又觉得有些无趣,他重新回到世间的这些年,曾经也让生灵涂炭过,民不聊生过,可无论他再如何去报复也消除不了内心的恨意。
而那个救他迟来的女人。
他满足了她的愿望,将她一刀捅死了。
然后。
祁韫眼看着时间逆转,眼看着万物重生,眼看着那个女人再次活了过来,再次和那四个男人纠缠不清,再次发疯逼着爱她的人一个个在她面前自戕。
第九次的时候。
他玩弄够了人间
也看够了爱情纠葛的戏码。
只可惜
他好像也帮不了她。
……
系统:【宿主,宿主,快醒醒。宿主!咱们被敌军给劫持了,在不醒过来任务就要寄了!】
牧晏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不由得清醒了一些,试图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可任由她再怎么挣扎,看到的都是一片雾蒙蒙的黑暗。
“怎么这么黑啊?我这是怎么了?这是没有点蜡烛吗?”
系统:【宿主你忘了剧情了吗?敌军劫持你的时候你跳马挣扎,结果不慎摔到了头,然后就失明了呀!】
牧晏有些摸不着头脑,第一次当一个瞎子,还没有什么经验,忍不住抱怨: “啊?你怎么不告诉我还要当紫薇啊。”
系统:【宿主,你都当过替身和小娇妻了,这也没什么的呀!你要想一想,等会男主一人单项匹马来救你的时候,正好利用受伤狠狠刷一波好感度!】
牧晏撇了撇嘴,瞬间内心平衡了起来,只要一想到前两个狗男人就忍不住生气。
她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认认真真说道:“是哦,我都被狗男人当替身,被狗男人强取豪夺了,这些我都能忍,好像眼睛看不见这也没什么的。”
系统:【宿主乖乖在这里等着男主吧,应该再过一会男主就过来接你了,不过话说宿主还想去见沈照寒和宋成玉吗?】
牧晏想也不想就否认道:“我才不想呢,他们两个对我那么坏,我都讨厌死他们两人了,我现在就想赶紧生完孩子死遁离开,不想跟那些神经病有任何的瓜葛。”
系统很满意道:【宿主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很好呀,其实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选一个男主一起生活吗?系统觉得周予知就很不错,宿主要不要考虑一下和周予知在一起呢。】
牧晏仔细去想了想关于周予知的记忆,好像周予知却是没那么讨厌,上次在湖面的场景历历在目,并且也没有小说剧情里说的那么喜欢小鱼。
“你胡说什么呢,不行,我还是要回家的,男人才不能留住我呢。”牧晏想也不想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