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囚禁(一)

那个背后的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将他抓來.将他安置在这种地方.君天遥眸子扫视了一圈.白玉为阶.黄金为柱.明珠座灯.蛟丝为沙.简介大方的布置中.沒有多少精致华贵的家具.却已经尽显富丽辉煌.

与其说是一个囚室.不如说.是一座宫殿.对一个囚徒來说.在这种地方醒过來.若不是腕间不曾退却的刺痛提醒.恐怕真要闻嗅着幽眇的香气.在静寂华美的屋中睡去.

有这样的本事将他弄來.又有这样的财力布置这里.背后人的能耐不低.

睫毛下.乌黑的瞳仁凝聚了一瞬.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在他的身上逡巡.

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多余的表情收敛.君天遥晃动了一下脑袋.状似无意地看过那一处有感应的地方.那里是一幅墨竹图.浓淡相宜的墨色在雪白的纸面上渲染出一丛丛或高或低.各有不同意趣的墨竹.明明是竹林隐逸之士的最爱.君天遥看着.那转折处凌厉的.不含一丝犹豫的笔锋.一股压力扑面而來.

视线消失了.君天遥唇边的笑意不减.便好像真的只是好奇一般.继那丛墨竹之后.不紧不慢.有滋有味地欣赏着室内其他的摆设.他想要再用自己的观察力.好好地搜寻一遍.这里是否还有什么藏在暗处的机关.

撇了撇嘴角.君天遥有些遗憾.若是能够行动.他绝对能将所有的机关找出來.毕竟.君大少以前从事的行业.比现在进步了多少年的各类高科技机关.都在他手中一一现行.

视线消失.能够通人的机关.起码以自己的眼力來说.沒有看出來.这样想來.那个人短时间内.是不想要见到他了.在他已经苏醒.又老老实实地待在榻上这么久.沒有耍一点儿花招的情形下.

无法见到人.便真的可以先歇着自己的脑袋了.想不通.便不多想.君天遥也不是那种非要钻牛角尖的人.

现在.明显是敌在暗我在明.他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最应该做的.便是尽快让自己有更多活命的筹码.在见不到暗处的人的时候.

控制着四肢.尤其是关节位置的稳定.君天遥闭上眸子.直直地躺倒在床榻间.宁静祥和的容颜.平稳无波的呼吸.恍若沉睡.实则暗运内力.丹田处走起.向着通往奇经八脉的出口流泻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君天遥唇边漾起一抹带着些苦涩的笑容.睫毛颤动着.露出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面显露的.却不是脆弱.而是戾气.

“好手段……”

喃喃自语.君天遥凭着对身体的掌控能力.确定了自己被玉潇湘和那个男人合力击出的内伤被引导治疗过.沒有治好.却因着一股醇厚的药力运行.也在缓慢恢复.应该是功力极高的人为他疏通经脉.配合着什么灵丹妙药.将他的伤势压制住了.

恨恨地咬牙.虽然不意外.君天遥还是觉得憋屈.他的内伤是在缓慢的恢复.但是.他若是能够动用内力.配合着体内的药力.他可以在一天之内.恢复自己八成的功力.到那时候.即使真的再次陷入人海战术.除非像是玉潇湘和那个神秘男子一样的高手再來两个.否则的话.只是逃脱.绝对不是难事.

可是.他身体中浑厚的内力.似乎被一股冰冷的气流锁在丹田处.那股寒气.不止帮他疏通了经脉中残存的淤血暗伤.也在他奇经百脉与丹田处趁机构筑出一片薄弱却不容忽视的隔膜.他现在.最多便是一个身手高绝的普通人.招式再是奇妙.对上真正的高手.也要完蛋.

虽然应该庆幸那个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沒有直接将他的武功废了.而是选择这种相对‘温和’的封锁方式.君天遥却根本不能放下自己的戒心.反而更加警惕.他从來不是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敌人有可能出现的‘仁慈’之上的人.他一直坚信的是.事有反常必为妖.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能够留他一身内力.恐怕是有更大的所求.

心底思绪翻飞的人.不曾注意到.他的脸颊因着这一阵子的折腾.再次泛起了一片虚弱的苍白.

而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

“啪.”

轻轻阖上盖子.将空洞堵住.男人迈步向着角门走去.即使他的步伐沉稳自然.仍然无法忽视速度.

“琦……”

一声轻唤.男人的身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猛然顿住.肩膀有些虚弱地颤抖着.很轻微很轻微.女子站在身后.看的一清二楚.

“我早就不叫那个名字了.你不是知道了吗.”

声音低沉冷硬.即使他沒有转身.那股子冰冷.也有增无减.

女子慢慢地上前.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男人的前面.与他对视.也挡住了他的去路.伸展开双臂.呈双臂大张的姿势.鼓鼓的胸脯因为激动微微颤动.玲珑的身姿尽显无疑:“我知道.你不知道.”

眼神沉黯地看了一眼那阻挡意味浓厚的臂膀.男人微微侧了头.有些不愿.或者说不敢看女子清冷透彻.能够映出所有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的眸子:“让开.他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你是以着什么样的身份來说这句话的.”

冷笑着.女子眼中的悲色浓厚至极:“是以着和我青梅竹马的即墨琦的身份.还是以着被里面的那个人伤的体无完肤的阿弃的身份.”

“叫我慕容.”

男人猛地抬头.手指颤动.眼底满是狠戾.似乎想要将女子杀死一般.

“慕容.慕容弃.”

‘红月’嘲讽地撇了撇唇:“若是慕容弃.便不应该在现在出现在君天遥面前.若是慕容弃.便应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怎样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你根本便还是里面那个人脚下的一个玩物.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想要便要.想丢便丢的玩物.”

“不要再说了……”

呢喃着.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

“你不配姓慕容.”

男人眼底的杀机凛然.女子将他心底所有的脆弱**裸地刺出.他无法容忍.

‘红月’仰头.将自己脆弱的脖颈完全不加掩饰地暴露在男人的眼前:“你若是真的后悔了.你若是难堪了.现在便杀了我.和里面的人和好.接着你自欺欺人的又一个五年.接着看他在你沒有价值之后.再和别人亲亲我我.”

“反正.我要的.是曾经那个谁也不在乎的即墨琦.是那个将我从匪徒手中救出的即墨琦.他沒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冰冷刺人的言语.却在最后.忍不住含了心底真实的黯淡.‘红月’高高地仰着头颅.将自己眼中的泪.咽回去.

“对不起……”

叹息着.慕容弃转身.不再试图进去室内.向着自己的榻几走去.那里只是一个简单的雕花木榻.铺着的也不是什么金丝玉缕.与君天遥所居之地的布置比起來.这间紧邻着的.小小的房间.便只是一个耳房.唯一不同的.便是它隔音的效果很好.有装置能够直接看到那间华美卧室的景象.

他呆在这里.为的只是想要随时随地看到他.她从一开始便知道.

‘红月’看着慕容弃不在意地在简陋的室内挪动.心底有什么以为掩藏的很好的东西迸出.猛地追上男人.紧紧地.搂住了男人的腰肢.厚厚的棉袍下.是纤细的根本不像是男人应该有的腰肢.她几乎能够想象的到.衣袍底下那根根分明的肋骨.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可是.琦……慕容.对自己好一点儿行吗.让我知道.我喜欢的那个即墨琦.好好的.行吗.”

“语嫣……”

想要挣脱的动作顿住了.慕容弃低头看着自己腰肢上的那双纤纤玉手.有些落寞地喊了后面的女子一声:“我现在很好.是皇上亲封的郡王.锦衣玉食.华房美屋.连他的生死.现在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所以.不要再担心了.我很好……”

淡漠的声音.淡漠的面容.不复方才的激动与情绪外露.他转过头.与薛语嫣面具下的眸子相对.女子绽放了一抹笑颜:“我会帮你的.”

“他会是你的.只要你好好的.他一定也会长命百岁……”

薛语嫣的声音柔缓.冰冷的音色难得带了些欣悦.眼底.却是森寒无际:“他现在因为内力被封住.内伤还沒有全好便枉自动气.才会脸色变差.不是大问題.调理一下就是……”

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抹过.一张冷清秀丽.眉目如画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慕容弃的眼神.多了些温和.

“而你的任务.便是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否则的话.我绝对会先顾着你的.”

柳眉轻挑.含着些许淡淡的笑意.薛语嫣按住慕容弃的肩膀.男人顺势躺倒**.女子细心地将那些被子盖在男人身上.又走到炉火旁.将那一炉银碳拨弄出火花.背对着男人的容颜上.满是冰霜.

琦.我不会让你一直这么下去的.我不会允许那个人再次伤害你.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