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进入年底,我跟林惠谈了半年的恋爱。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感情不错,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口角,更多的是互相体贴和关爱。遇到喜悦的事,我们互相分享;遇到困难,我们互相鼓励和协助;哪怕是遇到天气变冷,我们都会提醒加衣。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我人生最幸福最甜蜜的阶段。我感觉我们的爱情至真至纯,我们的关系十分稳固,她肯定是属于我的。

随着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我难免会有更高层次的追求。比如,我渴望着跟她同居,提前过起小两口的日子,并向她提出这个想法。不过,事情并未如愿,林惠提出了她的个人看法,说了两个理由:一是她那边的风俗比较传统,女孩子没嫁人是不可同居的,否则会被乡亲们说三道四;二是她学校在开发区,学校有宿舍住,如果她搬到市区住的话,挺远的。然后叫我别心急,不同居照样可以过得好好的。我以前多少听说过关于惠女的故事,如有指腹为婚的习俗,女孩嫁人后要生了孩子才能住到男方家等事。虽然在现代社会已大大改变了状况,但对林惠说的比较传统我还是信以为真,更何况,她是我的知心女友,我自然要信任她。对于市区与学校较远的问题,这确实如此,加上现在城市交通拥挤,搬了无疑会增加不少交通烦恼。于是,我暂不提同居的事了。

另外一件事是:这么长时间了,我依旧没去过她的家。每每提起这个,她就会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久而久之,我也不提了。不过,林惠跟我说过,一定有机会去她家的,那就是提亲时。说到提亲,我喜不自胜。去她家其实是次要的,关键是她肯嫁,假设我娶到了她,即使少去她家也可接受。

眼看就要放假过年了。林惠她早我一段时间放假,已经回家了。我又有个想法,欲试探试探她,便打了个电话给她,说道:“惠,你在家吧?”

“是的。你在哪儿?”

“我在你们镇——崇武镇。你家在哪个村啊?”我知道她是那个镇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村哪条路。

“真的假的?”

“真的啊。你快说啊,我自己会找到你家,免得麻烦你出来。”我装作很正经说。

“不会吧?”从话音判断,她似乎有点为难,“那你在什么地方?我出来。”

“出来接我去你家是吗?”我故意问。因为我知道,“出来”可不等于是接我哦。

“哼,你真是的,也不提前通知,讨厌死了。”她说得有点急。

“呵呵,你爸妈在家吗?”我问。

“在啊,我现在走廊打电话呢。我就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怎么样啊。你是不是耍我啦?”

“呵呵,你说呢?”我笑道。

我一笑,就露馅了,林惠说:“噢,噢,看来你真的是耍我咯,小心我打你。哼。”

我说:“你现在说嘛,我正想过来,找你有事。”

“切,真的被你耍了。好你的!哼,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信了。嘻嘻。”

“哈哈。现在跟你说正经的,真的有事呢。”

“什么事?说吧。”

我想,既然你不欢迎我去你家,那我欢迎你去我家,于是我故意清了下嗓子,说:“我快要回老家过年了,我想邀你去我家过年,见见未来的公公婆婆。”

她惊讶道:“啊,见公婆啊,我不好意思哩!”

“不用怕啦,我爸妈都是老实人,很好说话的,他们见到你的话,一定非常高兴的。”我尽力说服她。

“真的?”

“真的。怎么样?跟我回去吧?”

“这个……我一时没办法答应你,我考虑下吧,得看看家里的情况。”

“那行。”

之后,我就挂了电话。我没能去成她家。但我非常希望能够带她回我家,我想,如果能带个女朋友回家的话,父母一定很高兴,再不用为我的人生大事担心来担心去的。面对亲戚朋友,我也就不用老被人问谈对象了没这样的问题,别人有,我也有,还是大学生、正式的老师,多体面!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希望想法能够变成现实,而不要成为虚幻的空想。然而,事情并不如愿。过了两天,林惠给我发信息来,说:“我不跟你回去了,还是留在家里过年。要的话,以后吧。我没在家里过年的话,我家人肯定不肯。”

我不愿就此作罢,连忙回道:“我家里过年很热闹的,去见识见识不会让你失望的。也可以先在我家过几天,再回你家过更久。”

半晌后,林惠回了过来:“还是算了,要的话在平时去你家。过年我想跟我家人聚,我哥难得才回家一趟。”

我只好接受了:“那好吧。”

然后她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告诉她过两天。她说到时送我。我说不用了,免得麻烦。不过,到我要回去的那天,她还是来市区了,还带了些土特产给我,她那地方挺出名的鱼卷,说让我带回去给家人尝尝。我十分高兴。在这冬天,天气挺冷的,但她执意要陪我去车站,这让我感到十分温暖。由此可见,她对我的情意还是挺浓的,对于暂不跟我去我家,我也不在意了,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

我搭上了回家的车。在车上,我和她依旧保持着联系。她问我到哪里了,晕不晕车什么的,让我在冬日里备感温暖。

我回到了家。家里显出浓浓的年味,母亲蒸好了甜果、萝卜果等,父亲做好香肠,卤了猪肉猪脚等,准备了很丰盛的食物。这些都是我非常喜爱的,但我更想让家人尝尝林惠送的鱼卷。

晚上做饭的时候,我将鱼卷拿了出来,说:“妈,做下这个,鱼卷。”

“什么?鱼卷?是什么东西?”我妈是山里人,自然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东西。

“是由鱼加工来的,做汤很好吃。”我打开盒子,亮出鱼卷给我妈看,我爸也过来看。我妈问:“你买的?”

我说:“是林惠送的。”

“林惠,是谁?”父母异口同声问。

“哦,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孩,算女朋友吧。”我说,“先做菜吧。”我拿出鱼卷,帮忙切,帮忙做。

接着,一道家人从未吃过的鱼卷上桌了。家人尝了尝,都说不错,味道很鲜美,口感也好,我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家人关心的不是鱼卷,而是我的对象问题。母亲很快就问:“阿伟,怎么去年来我们家的那个叫王……王淑红的,没再交往了?”

没想到我妈还记得王淑红,真佩服她的记忆力。一提起她的名字,我十分尴尬,跟她交往的往事似乎一下子一幕幕地浮现,那种分手的伤感也涌了出来。我尽力回避这个问题,于是简单地回答:“没了,她嫁别人了。”

“啊!怎么这么快嫁了?你们俩怎么回事?”父母亲都很惊讶。

“没怎么回事,应该是人家找到更好的。不提这些事了,人家都嫁了。”我说。

母亲还嘀咕道:“我看她人还挺不错的,怎么就嫁别人了呢?”

父亲说道:“那就算了,那你说的林惠是哪里人?”母亲忽地也关注这个问题,看着我。

我说:“惠安的。”

母亲说:“惠安啊,我听说啊,我们村以前有个打石匠就是那儿的。好像那里很穷,天天吃地瓜。”

我说:“不会啦。穷,那是以前,现在都是百强县了,建了很多很多的工厂。”父亲和哥哥也这样说。父亲又问我林惠现在做什么的,我如实回答是教书的。

母亲眉头一皱,又有新的担忧,说:“人家地方那么好,工作又那么好,肯到我们这山沟沟?”

我愣住了,其实母亲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虽然平时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有的时候又难免想到。本来这次我想带林惠回我家,也有意让她了解了解我家乡的状况,看看中意不中意。毕竟我家乡处于山区,偏远了点,可以说是我们县最偏远的,单单进镇的盘山公路就达十五公里。究竟林惠肯不肯嫁到这里,其实我心底也没谱。平时恩恩爱爱都是在城里发生的,她能适应我们这个山村吗?只有天知道。

为了不让父母忧心,我说:“肯嫁就好了。平时都是在城里住,又不是回我们村里住,没什么的啦。”

母亲说:“说得也是。你们一年回村都没几天。”

我哥哥却说:“能找我们老家的最好,外地的女孩子要求高,即使肯嫁,也很难保证老了以后肯回我们这儿住。”他想得还真是远。

“这……”我觉得我哥说得也有道理,但我又说道,“会的。”

父亲说:“知不知道那边娶个对象要多少钱?”

“四五万吧。”其实,我知道的是七七八八要十万元,我故意说少点。不过即便如此,父母也咋舌:“这么多啊。我们老家七八千就够了。这么多,我们哪出得起?”

我安慰他们说:“爸妈,又不是现在要娶。钱,我还可以赚的嘛。你们放心吧。”

父亲说:“那好。”母亲说:“我也是希望你好。如果你真能娶了她,在城里都有好工作,过上好日子,我也开心。”

吃饭的时候,父亲问我工资提高了没有,年终奖发了多少。唉,一提这些问题,我就犯难,心酸。因为,公司的工资实在是低,比我预期得低。原本还以为每月能拿到两千五百元,可不料,竟然只有一千九百元,原本还有点奖金的,但因为公司业绩不好,后来奖金没发了。再说年终奖,我就难以启齿了,就发了两千元,跟人家动辄就上万元相比,实在寒碜,我干脆说没发得了。如果按照这个状况,娶老婆的几万元何日能筹到啊?因此,我自然不会满足于这份工作,有着更高的想法,如奋斗考公务员,也不断地复习,可是事不如愿,在年前两个月考公务员时,成绩没有明显提高,而报名的人数达一百多人,我很遗憾地仅列第五名,没有取得面试的资格。曾经,我尝试着跳槽,也面试过房地产和一家网络游戏公司,但因为我在该行业的经验欠缺,被刷了。

虽然赚的钱不多,但父母都提这方面的事了,加上家里需要钱,作为儿子,总不能一年到头连一分钱都不交吧。

第二天,我便开摩托去镇中心银行取钱,取了三千元,准备交给父母。取完钱,正要离开银行时,我看到门前驶来一辆黑色的日产汽车,更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副驾驶座上坐着的一个女人似乎是王淑红。我第一眼看还不敢确信,又再看了下,嚯,还真是,而且她的目光也对准了我。而正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年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我不认识的,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无意看到她,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点想装作没看见,一走了之,但又想这样是不是有失风度,同时也想打个招呼吧。反正就是为难。

王淑红已经打开了车门。她穿着长至膝盖的黑色高贵大衣,围了围脖,手上提着一个看似很精美的手提包,脚穿着高跟鞋,一副贵妇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嫁有钱人了。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但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对这样的有钱装备见多了,我冷静地站着在,尽量不失风度。

我向她点了下头,说:“是你?”

“吕伟好,你也来取钱?”

“是的。你发达啦?!”

“哪里话?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二十八。你呢?”

“也是。”

这时候,那个男人过了过来。王淑红向他介绍我:“我初中同学。”

那人向我点了下头,说:“你好。”我回点了下头,说你好。但心里是不愿意理他的。

随后,王淑红跟我说要进银行下,然后就跟我拜拜了。我回了下拜拜。然后拉起我的旧嘉陵摩托,加大油门,一溜烟离开了,连回个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不过,见到她对我的触动还蛮大的。在路上,我的脑子一直想着她,有种心酸又有种郁闷。心酸的是,她坐高档轿车,我却仅能坐破摩托,还不是我买的;郁闷的是,我独自坐破摩托,她却坐上老男人的轿车,要知道,她去年还坐我的摩托呢。

不过,稍让我安慰的是,我的摩托虽然破,好歹也是国产的,我支持国产,支持民族工业啊,自豪!

我回到了家,将钱给了我爸妈,他们拿到钱,还问我自己要不要用,要用就让我拿着。我哪好意思,说我还有。

我也跟林惠联系联系,问问她在干吗,有没有帮忙杀鸡杀鸭,她说有。我还告诉她,我家人很喜欢她送的鱼卷。她说那就好。我还说我家人很想看看她,一睹她的芳容。她说得了吧,她会紧张的。

除夕晚上,我收到了不少祝福短信,短信多了,也不觉得什么,大都扫一眼就过去了。但有三条有点特别,我点开看后认真读。一条是林惠的,她的短信不是转发的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原创的,体现绵绵情意,令我感动,我也编了条回过去。另一条是林晓青发的,一看就知道是转发的,只是末尾加了她的名字,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能记得发给我,至少说明没把我忘掉,我照样给予感谢,也向她祝福问好。最让我感到意外的一条短信,所显示的号码是我不知道的,但在内容后面加了个名字“王淑红”,我诧异不已。短信内容是这样写的:“即将过去的一年,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望你见谅,望让它随风而去;新的一年,祝你有新的气象,事业发达,赚钱多多,感情甜蜜!老同学王淑红。”

虽然内容不多,但对我的触动很大。原来,她还留着我的号码,她也有愧疚感,还挂记着我。虽然我之前对她有恨,但随着时间过了这么久,这种恨也渐渐淡去,因此,我回了条:“以前的事不提了,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谢谢你的祝福,也祝福你过得好!万事如意,家庭幸福!”

不料,她又给我发信息来了:“谢谢你的大度。现在忙什么呢?有没有出去约会呢?”

我回道:“现在看春晚呢,没对象哪有会可以约哦。还是羡慕你啊,嫁了个富翁。”

“哪这样说?普普通通的啦。我在娘家呢,来坐啊,请你喝茶吃糖。赏脸不?”

没想到她还会邀请我。不过,对于这个邀请,我却不太愿意去。人家都是已嫁的人,我这个前男友去找她,像什么事,我可没意愿再去夺她,也没有那种破坏家庭搞得人家离婚的歪主意。更何况,我现在有感情不错的林惠。我很直接地回复她:“这不太方便吧,小心被你老公怀疑,还是算了吧。”

“这有什么,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怎么说我们还是老同学嘛,同学坐坐很正常的,谁会说什么?要不然这样,我请你去凤凰酒家喝酒。这下行吧?”

被她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再推辞了。我想,去就去,反正我又没损失。于是便答应了。

凤凰酒家在镇里面,离她家很近,离我家五公里。我开上摩托,出发了。到的时候,等了会儿,便看到王淑红徒步来了,穿着大衣,还戴了顶毛线织的帽子,说实话,挺好看的。跟她打了下招呼后,我们进入酒家。王淑红不愧有钱,大方,直接开了个包厢。

我们进入包厢,服务员很快把点的红酒和甜点拿了进来。其实,我并不爱喝酒,但王淑红似乎很热衷于酒,一倒完,就跟我干,跟以前的她可不一样,她以前可是不太喜欢喝酒的。

“怎么会喝酒啦?”我问。

“红酒而已,喝点没事,有助美容嘛。我那些朋友很多人都喝呢,我就喝了。”王淑红说。

我想她现在应该是跟很多有钱的妇女相处,生活品质自然也跟着提高了。我问:“现在你工作没?”

“没。会不会觉得读书可惜了?”她问。

我知道她是学医的,我想医生是越老越吃香的,半途而废的确觉得有点可惜。“家里肯定是不愁钱吧?才不需要你赚钱。”

“也算是,老公不让我工作,不过我有帮帮生意上的忙。”

“哦,是做什么生意呢?”我问。

“烟草。我主要看看店面,计计账,很简单很无聊的活。”她说。

“优哉游哉嘛。”我随便这样说说,其实我知道她这样是大材小用,真是浪费了国家培养一个医学人才。随后,我顺便问:“你们感情不错吧?”

她淡淡地说:“一般。”

我有些惊讶:“怎么说?”

她扭扭捏捏地说:“你是我好朋友我才跟你说哦,不许跟别人说。”

“一定。”

“虽然我现在不愁钱,但总感觉缺点什么,那就是爱。他对我只能说一般。还有,他文化不高,初中都没读完,我发觉跟他文化有差距,他说话很土的,我经常跟他话不投机。郁闷!”

“不会吧?既然都嫁给他了,那就好好互相包容,可别乱想。有钱是很重要的,像我,虽然有文化但没钱,谁能看得起。”我说的是事实。我也不想劝她那赶快离婚吧,再跟俺过,呵呵,俺还是会从大局考虑的。

“你别这样说,你有你的优点。再说,钱可以慢慢赚。”然后她又问,“你真的还没找女朋友?”

“是的。”我不跟她说实话,然后顺便开个玩笑,“想介绍?还是想把你介绍给我?”

“切,你真逗。你还会喜欢我这个结婚的吗?”

“哈哈。”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半个多小时了。我不敢聊太久,也有点担心万一被她老公发现怎么办。于是,我提出回去。王淑红说了下还早,再聊聊,似乎跟我聊得很过瘾的样子。但我不想啊,于是我说家里还有事,得回去了。因此,她便作罢。

离开酒吧,我本想载她回家,但不敢,怕见到他人,只好让她徒步回去了。

这就是跟一个已婚女人在一起的不一样。总之就是不自在,顾虑多多。从中我想到一个问题,那些找有夫之妇的男人或者愿意当二奶的女人,真是厉害,能够练到心不惊肉不跳的地步,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