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言蹊静默无言,像是有什么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她很同情徐择一,在离开病房时,他言辞恳切地求自己,想要见见展信佳,或者远远地看看她就好……
他对展信佳的感情,和当初因为他的自以为是而伤害到她的愧疚,在病情恶化的时光里历久弥新,越演越烈。
该怎么办啊!如果告诉展信佳,那她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啊!
言蹊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这也许就是周密的目的!
不能和展信佳说。
那徐择一拜托她的事情怎么办啊?言蹊揪着头发,不知该如何是好。沈岫栩看她坐立不安的模样,轻轻皱了下眉,伸出一只手去抓她膝盖上的拳头。
半晌,言蹊低声说:“我想去你家……”找PAN。她声音很轻,很没有底气。
沈岫栩什么也没有问,直接将车掉了个头。就像刚才她从病房出来,他也只是牵着失魂落魄的她,将她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然后打火上路。
“你能帮我吗?我可以给你我的记忆,模仿展信佳去见见他,不算难事!拜托你,就悄悄见他一面!”言蹊言辞恳切地看着PAN。
PAN眨了眨眼睛,最终摇了摇头,言蹊失望地垮下肩膀:“还是,不行吗?”
玻璃房隔绝了外界的冷空气,沈岫栩无意识地抬头盯着某一处,他知道言蹊来他家的目的,也猜到她要做什么。他不过问无非是希望言蹊可以亲口对他说,甚至可以求他帮忙,只要她开口,自己难以拒绝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和先生说?”PAN不解。
诚然直接寻求沈岫栩的帮助显然更加便捷,但是……
言蹊想了一下,皱紧眉头:“我不想,麻烦他……”她还记得沈岫栩厌烦多事的人。
PAN的语气有些为难:“不是不愿意帮你,你拜托我的事情,不可能越过先生。”言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PAN指了指自己的脸,言蹊秒懂,对啊,要改变面容就需要沈岫栩造一张“展信佳”的面孔。
那怎么办啊?言蹊一边苦着脸想着,一边踱步到客厅里,远远就看到沈岫栩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脸上神情淡淡的,浑身一动不动,隔着玻璃就像一幅摆在橱窗里的世纪名画。
他总是这样,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哪怕只是眺望着天,都好像随时可能随风而去。这样美好的人,本来就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人生的吧。言蹊这么想着,看到沈岫栩扭头定定注视着自己,她换上笑容,走了过去。
沈岫栩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温柔地圈住,在她耳边蹭了蹭柔声问:“和PAN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教他做饭。”言蹊有些心虚,声音小得沈岫栩差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沈岫栩闻言敛了下眉,眼神慢慢暗下去,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
人们早就习惯各自满怀心事,欲言又止。
第二天,言蹊还是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沈岫栩又泡进了实验室。展信佳突然来电叫她出门时她也没多想,给沈岫栩发了短信就出门了。当言蹊坐在车上刨根问底之后,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们是去市中心商城“捉奸”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变数突然打乱了全盘节奏?林言蹊怎么都想不通,也根本拉不住她。
“我今天就让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敢挖老娘的墙脚?不想活了吧?”展信佳挽起袖子,气势汹汹。
“你别听风就是雨,这怎么可能啊?”言蹊还在试图将她拽回去。
“我查了他的银行账单,查了他的行车记录仪路线,查了他的工作行程表……他瞒了我很多事情!我不想当个傻子,就是还想给他一个机会,我才来这里的。”展信佳根本听不进去,言之凿凿地四处找起来。
一层一层地搜寻,她还时不时对照一下手机上的记录。
找了半个小时,言蹊在心里求神拜佛,祈祷上天千万不要让她们撞上。
这时,言蹊耳边传来展信佳的怒喝:“何遇,你给我站住!”展信佳像一阵风一样追了过去,言蹊立马回头,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句歌词是这样的,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展信佳就像一道龙卷风,以目空一切的姿态强势地拨开阻挡在面前的人群,惊起不同音色的尖叫怒骂。言蹊根本叫不住她,何遇听见动静惊了一瞬,停下脚步。周密恍若未觉,继续向前走去。
展信佳在离何遇还有一米的距离停下来,有些喘,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她站得笔直,朝面前有些僵硬的背影阴阳怪气地说:“嗬,是我太久不上班赶不上趟了?你公司业务拓展得够广的啊?还有这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啊!”
他们身边的路人停下步伐奇怪地瞅着他俩,言蹊有时候很佩服展信佳,她不怕丢人,只要对方能比她更丢人。
那种感觉就像舞台上的一个小丑嘲笑另一个花脸比自己更狼狈。
“佳佳,我……”何遇转过身来,上前一步想要去捉她的手臂,展信佳抢先一步躲开。
“别碰我!不要跟我说是巧合,不要骗我是同事、客户,别把我当傻子!”展信佳指着他,“多久了?”
何遇的心脏猛地一缩,神经紧绷起来,却皱着眉什么也没说,伸手拉她。
“怎么?嫌丢人啊?敢做就要敢当啊!”展信佳讥笑着斜视他,又指着不远处的女人,“来来来,那小三转过来让我瞅瞅,让我见识一下你有什么能耐敢挖我的墙脚!”
何遇闻言脸上有一瞬紧张,展信佳敏锐捕捉到,心里跟灌了碗盐水一样,被刺得生疼。言蹊手脚发凉地站在一边,展信佳认不出来,但是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道背影,是周密啊!
“佳佳,你先别发脾气,不是这样的,我们回去说!”何遇很少露出如此刻般的慌乱。
“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你知道我脾气的,向来对人对事,你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这么多年都这样,你现在看不惯,也给我忍着!”展信佳一把挥开他,何遇不死心地还要上去抱她,展信佳指着他尖声警告,“让你别碰我!滚一边去!”
“何遇别让我恶心你!”她此刻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何遇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越过自己,听到她说:“你给我发那些精彩的照片不就是想见我吗?我来了,怎么只敢躲在背后做小动作,不敢当面对峙?”展信佳一想起收到的那些暧昧不清的照片就觉得揪心。
何遇看着周密一点点转过来的动作,心一颤,他知道自己完了……
白炽灯苍白的光芒在灯管里滑动,整个实验室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响。
沈岫栩盯着屏幕上微晃的视频,以一种上帝的视角,将中心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听到PAN突然说:“数据采集完成。”
在中心广场拍摄的微型无人机上配有三维扫描仪。
他收回视线扫了一眼电脑上的点云数据图,淡淡道:“录入数据,开始吧。”
广场上渐渐有人指指点点,展信佳没有丝毫得意,神情冷峻,就像是严阵以待的战士。
周密渐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浅笑,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就像是在等候发落,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辜。
言蹊已经做好上前拉架的准备,她原以为新仇旧恨之下,展信佳一定会大打出手,但是除了第一眼时有片刻愣怔,几秒之后展信佳又变得异常平静。
周密伸出手,歪着头笑得纯洁美好:“好久不见,我是……何遇的前女友。”
展信佳心中一动,何遇确实提过,他在加拿大留学时交往过一个女友,那是一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各种男人中的女孩。原来就是她啊。展信佳嗤笑,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还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医院里,赵则站在病床前,在他抬头时镜片折射一片白茫茫的光,凌厉而又直指人心,他问:“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他是受周密的委托前来照顾徐择一的。
轮椅上的徐择一目光温和而宁静,他扶起花盆里一枝被压弯的玫瑰,淡淡地笑了:“人啊,总是这样,不结结实实地撞上南墙、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
“当初……他们为什么会分开?”这是周密每每谈起往事都会回避的话题。
徐择一闻言,淡得看不见的眉毛隆起一个小包:“学生时代的何遇就是典型的高富帅,但是周密她一无所有,她很自卑。自卑的人有两种,一种会变得极其卑微,一种会用别的优势去掩盖。她就是第二种,在加拿大的时候,流连在很多男人之中,从那些浮夸的、虚伪的溢美之词里获取一种满足感。她对于追求者采取的是非常暧昧的态度……”他有些出神,像是在回忆。扶在枝干上的指尖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渗出殷红的血液,他摇头叹息,“在感情中,若即若离的暧昧远远比决绝的背叛更可怕。”
把爱一个人的心思付诸给一个人是冒险,而付诸给许多人是危险。
因为人若要像侦探一样,时时刻刻像在大海捞针一样去寻找证据,那么他每天都会沉浸在惴惴不安的动**之中。
徐择一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指尖上越积越大的血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在浅蓝色的病服上,渐渐晕染开:“何遇和展信佳一样,他们坚信的是一颗心住一个人,奉若信条。他们决绝的时候也很残忍。”
那么何遇会如何选择呢?
“你还有什么话说?”展信佳站在何遇面前,视线咄咄逼人。
言蹊恍惚间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
许多年前徐择一走的时候,展信佳也是这样问他:“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何遇欲言又止,神情隐忍,好像是强行压抑下许多不能说出来的话。最后,他的眼球轻轻转动,就像是控制自己伸手去抚摸展信佳的脸庞。
片刻静默后,言蹊听到他说:“没有。”
时间如梭,斗转星移,世事变迁。
一切都无甚改变,只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版本而已。
展信佳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有高跟鞋“嗒嗒”地踩在地上,那是告别的声音。言蹊看着何遇站在原地,远远地都能看见他眼睛里汹涌的挣扎、难舍和欲言又止的惊慌,他嗫嚅着嘴唇,伸出手在空中就像是要抓住什么……
言蹊考虑一瞬,扭头几步追上展信佳,想起曾和展信佳聊天时,她说过的一句话:为什么我们明明那么努力,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抓住爱情,幸福却还是像不羁于掌心的沙砾,慢慢从指缝中流淌出去。
展信佳身高一米六七,腿本来就长还蹬着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言蹊小跑着追上她,挡在她面前。展信佳理都不理她,僵着一张脸,绕过她继续大步向前走。
“走错了,是这边。”言蹊朝中心广场的方向瞄了一眼,依稀可见两道人影冲这边走来,于是拉着展信佳走向拐角处。言蹊没有回头看她,渐渐地,展信佳的脚步慢慢踉跄。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展信佳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摇摇晃晃地蹲在地上,她的右手还被言蹊抓在手中,有细微的颤抖传递过来。
言蹊跟着蹲在她身前,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不要那么快下定论,可能有隐情呢?不要那么难过!振作起来。
但是她又不敢说,因为——不要那么快下定论……
寂静无声的巷子里,过了许久,言蹊蹲得腿有些麻木的钝痛,她听到展信佳闷闷地问:“为什么?”
言蹊有一瞬间恍惚,她的语气里纠结扭曲着一股委屈、不甘和愤恨的复杂感情,她甚至分不清楚这句“为什么”,问的究竟是何遇、周密,还是穿过悠长岁月问那个怀揣着不得不离开的心一直深爱着她的,徐择一。
生活抛下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转身不负责任地离开。
我们有那么多的疑惑想要求得答案,但是除了独自在时间的细沙里潜心挖掘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你解答。而人与人之间,很多不得不、造化弄人还有身不由己,它们统统憋着力气迫使我们离开原地,阻挡我们将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倾倒出来。
西方神话故事里写,在远古的时候有一群人要修建一个建筑通往天上,那时候的人还不会说话,但是他们齐心协力,势不可当。就是这样的精神使得建筑一天天拔高,高耸入云。神在云层之上看见这一幕就开始惶惶不安,恐惧他们真的会凭借这个建筑来到天上,于是就赋予了他们“说话”的能力。原本不会说话的人们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地各抒己见。
在交流的过程中,他们各自渐渐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于是就产生了偏见、分歧、嫉妒,甚至恶语伤人、言不由衷……
最后的结局是,这个建筑再也进行不下去,轰然倒塌。
曾有人问言蹊:为什么心里话这么难以说出口呢?
言蹊此刻有了答案。
说话是很简单的事,张口就能说。而人这一辈子会说许多话,一千句、一万句……数都数不清。然而,你最想说的,也许只有一句,却只敢藏在心里晦涩难以开口。
恰恰是这一句心里话,却拥有一千句一万句都难以抵挡的分量。
中心广场上的人因为女主角的离场渐渐散开,有的人离开的时候还会鄙视地抛下一句“人渣”。
何遇站在原地看着展信佳离开的方向许久,微偏过头垂着眼睛,目光沉沉地凝视周密:“你上回问我,离开你这么久我有没有想过你?”
周密歪着头,洁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何遇声音沉稳:“我想过,很想很想,半夜醒来不自觉就想给你盖被子,习惯性做你最爱吃的奶酪塔,下班后半个小时总是急着要给你开门,在机场就想立刻买回加拿大的机票……你在一段时间里深深扎根在我心里,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何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像当年一样,满是眷恋的感觉。
周密蹩脚地装傻,一双眸子深情地望向他,何遇还在说:“一个月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回了咱们的家,59街234号209室,我一直记得……我又去了你学校,没有我的你一如既往地生活,只是我终于不再是你的顾虑……”
何遇没有说,他是满怀着热忱的心去往加拿大,当他看到搬家工人忙进忙出,而她一如既往地在教室里和几个男生周旋时的那种无力感。
那种无力感,再次从记忆里蔓延出来,这个女孩,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周密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她眼睛里残留着一种希冀,像是祈求上苍的悲悯:“当初我三心二意是我做得不对,但是我只爱你,我一直爱你!我最后悔的就是离开你,你原谅我,我们还像曾经一样好不好?我们回59街,我现在有钱了,可以把咱们的家买回来!”
“舟……”何遇哑声打断她,曾经独特的称呼,现在只有晦涩。他承认,年少时他曾着了魔一样迷恋眼前这个人。她的确非常漂亮,温柔、纯真、善良,还有柔弱,独立中带点不服输的倔强都深深地吸引了他,在异国他乡的日子,两个人拥抱着互相取暖。他也理解,她卖掉房子或许有许多理由,这其实不是他不爱她的原因。
周密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眼睛里像是被点燃了希望的火炬,只不过,转瞬又被无情熄灭。
“舟……我不爱你了。”
有时候,热情这东西和爱情一样,消耗干净了就只剩下疲乏和冷漠。
“我们结束了,早就结束了,那些我曾以为的喜欢,在你的肆无忌惮里,被挥霍一空。”
而当感情退却,过往所有的好的、坏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横亘在两人面前。
周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何遇深呼吸,掌心在她脸上蹭了一下,眼神决绝:“就像卖出的房子里住进新的人,我已经爱上了别人。我不想追究你究竟做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曾怎么样伤害过她。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将来要一辈子携手走下去的人。”
“不,你爱的是我!不然你不会来见我,不会和我聊天、陪我逛街、陪我吃东西……你以前最厌烦这些的!”周密的牙齿在打战,抓住何遇的手,一双通红的眼睛里盛满了眼泪。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里带着一种狠厉的哭腔,“但是你现在都会陪我!你就是喜欢我,还爱我……”
何遇垂下眼,抽回手:“是我的错,我那点微薄的自尊心在作怪,我应该一早和你说清楚。”
当周密再次出现在他生命中时,何遇的确有一瞬间的迷惘。曾经深爱过的人,分手带来的阵痛,你或许可以放下它,但绝对忘不掉它。或许强撑一段岌岌可危的关系,很艰难;但要结束它时,又很难堪。
“你这样聪明,应该知道,这些改变都不是因为你啊。”何遇沉定目光看向她,“如果没有徐择一,第一次重逢之后我们就已经是路人了。我只是害怕他再一次出现在佳佳的生命中,我也怕再一次被抛下……我爱她,我不能离开她。”
他的声音明明是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周密却哭了。
中心广场的大荧幕上,旷阔无垠的深蓝色海面上滑过一只海鸟,它的爪子搅碎粼粼波光,画外音里有海鸥“嘎嘎”的叫声,就像是对这块记忆裂锦的哀鸣。
“其实你可能早就不爱我了,只是当初先走的人是我,所以你不甘心而已。”何遇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现在这么优秀,会找到一个对的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说完,何遇转身走向川流不息的人潮。
毅然决然。
人总是下意识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决定,拒绝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给所有不合理的行为找合理的借口、假装过去的伤害没有发生过或者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有什么大不了,这样的行为刨根究底也许无伤大雅,不见得最妥帖,但绝对最安全。
但是,总有一天我们将要回归真实,这是命运对执迷不悟的我们最大的怜惜。
月上柳梢头,星出远山后。
过往的行人睁着迷惘的双眼,与这个泣不成声的女孩擦肩而过。
周密愣在原地,身体像被什么绑缚住,一动也动不了。
不知是谁撞翻了不远处的自行车,发出很大一声“哐”的噪音,将她从静默中惊醒,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何遇那声“不爱你”的尾音还在她脑海中激**,像前赴后继拍打在海岸上的浪潮,席卷着千钧之力,却无法撼动分毫,最终化成海面上破碎的白色泡沫,在海面上漂浮,高高地涌起,复又狠狠跌落……
她一直以为爱情就像一场百米冲刺,你的身边是如你一般不顾一切的竞争者,他们的目标明确,浑身满是冲劲。你稍稍落后无所谓,只要在最后闭着眼拼了命地争夺,凭借一腔热情,你总会在脱力的瞬间抵达目的地赢得胜利。
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其实用马拉松来形容爱情更加合适。
未来太长充满变数,时间也会消磨热情、消耗体力。
最难过的不是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落后,而是跑着跑着,你发现,没路了……
这天晚上,她看见天上的星光,大哭着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