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祁年这一次倒是比之前要爽朗利落很多,人看起来也要精神很多,完全没有被工作和公司拖垮的迹象。
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粗略地看了一眼就点了几个菜,然后把菜单往权霜那边推了推,她低头一看,点的全都是她爱吃的菜。
能够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内精准无误的点到这么多她爱吃的菜,说没有爱意这是不可能的,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尽管嘴上不提也会在各个方方面面的细节里体现出来。
点好菜之后,旁边的服务员都走远了,权霜才真正好好地观察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男人,自己曾经深爱着的人,他总是一副谦逊温柔的样子,就连眉眼间都带着暖意。
“我今天老找你,是有一个事情跟你说。”
权霜开口,注意着对面男人的神情变化,但他只是颔首点了点头,并没有别的波澜,她没好气问:“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屑祁年笑了笑,眼底都是莫名的宠溺,他开口道:“我知道你总会说的,你是个兜不住事情的人,既然都约我出来了……”
权霜:“……”
该死!他总是把她拿捏的死死的,权霜不知道是该欣慰这份足够的了解呢,还是该感叹自己在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男人面前已经透明化毫无保留了。
最终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你新设计的那个方案,但是你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研发出足够超越上一个技术专利的东西,很难。”
“这不是有你嘛?”
屑祁年看着她,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温煦的笑,看起来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出手相助?
权霜摸不着头脑,又清了清嗓子道:“我可以帮你,但我是有条件的。”
“我不可以跟你争儿子?但是我的财产继承权要给我们的儿子?”
权霜感到十分无语,没想到屑祁年竟然连这个都提前洞悉了,其实他说的没错,权霜之所以想要帮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孩子着想。
不过这也只是原因之一,真要说起来,权霜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大的经历去找自己的老师和师兄师姐,归根到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她还是没有办法看着屑祁年和他的心血就这样倒在自己面前吧,毕竟误会解开的那一晚,她就开始怀疑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错了,是不是需要做一点什么来弥补,不然自己良心不安。
所以权霜找到了Amor教授,又约了屑祁年出来,想要跟他说自己答应帮他,但是她又是一个比较好面子和自尊的人,无缘无故这么帮屑祁年,他难免不会多想,所以最好的理由就是从孩子的角度出发。
屑祁年眉头一挑,比起权霜还愿意来帮助他这个事实和权霜开出的条件,他更好奇的其实是权霜是怎么得到自己的方案的。
想到这里,屑祁年还是开口问了:“你怎么知道我新提出的方案?这可是公司机密。”
闻言,权霜脸一红,她总不可能说是自己探听到的?这多没面子,于是她绕了个弯,把话题敷衍过去:
“Amor教授周一就可以腾出时间来,你在明后两天必须把实验室和技术部那边安排妥当。”
“遵命。”屑祁年脸上挂着笑,言语却不失幽默俏皮,他这一笑,权霜差点就有了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这样的情趣,好像只存在于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权霜眼底一丝落寞被敛去,紧接着屑祁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叔叔阿姨的墓地选好了吗?我这边倒是有一块风水不错,环境也很好的地方……”
屑祁年直白的问话让权霜如临五雷轰顶,刹那间脸色煞白,她咬唇,就连唇瓣和声线都在微微颤抖:“你……你说什么呢?”
屑祁年这样的话,可谓是毫无礼貌,甚至有种在咒她的感觉,但是他以为权霜已经在操办父母的后事了,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出一份力的。
他得到的消息是,霜知爸妈在地震中牺牲了,难道权霜没有得到消息吗?她根本就不知情?
或者说,有人刻意瞒住了这个消息?
这一刻就连屑祁年的脸上都出现了为难之色,他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该不该对她坦诚以告,不过在经过一番纠结之后,屑祁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他太了解权霜的性子了,她最讨厌欺骗,哪怕是善意的欺骗。
屑祁年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正了正面色,已经做好了随时安慰权霜的打算,轻启唇齿开口道:
“地震发生之后,我怕叔叔阿姨出什么事,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他们的消息,从赈灾办那边得到的消息是……”
顿了顿,屑祁年还是继续开口:“节哀顺变,叔叔阿姨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样子,你还有孩子,他还在等着你呢。”
他注意到,面前的女人前一刻还从容淡定地跟自己商讨公司的技术方案,下一秒眼泪就无法克制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扯了张纸巾想伸手给她擦一擦,却被她拿下了手里的纸巾,礼貌而又疏离:
“谢谢,我自己来吧。”
权霜退半步的动作让屑祁年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但是看着她悲伤难受的样子,他又止不住的心疼。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大事不应该瞒你。”
权霜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面前这个男人了,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屑祁年这样的人才会做撒下善意的谎言这样的事情,像权凛那样冷酷无情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更不用说善意的谎言了。
看来是她错了,大错特错,权霜也怪不了权凛,那天地震发生的时候他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又第一时间开车带她去了那个小区,还救了她一命。
她只能怪自己,明明权凛说的漏洞百出,自己还是相信了,明明应该第一时间就去看望父母,却还想着等过几天养好身体再跟他去国外,是自己不孝……
“没关系,没关系。”权霜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脸上是张皇无措,脸上的妆都被泪水给湿花了,她无暇顾及,菜刚端上桌,还没有动几口她就起身。
“他们在哪里……带我去,带我去见他们。”权霜声音哽咽,哭起来就连呼吸都不是很流畅,声音一颤一颤的,几乎是央求的语气看着屑祁年道。
男人眼里满是心疼,也从桌位上起来,懊恼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打击人的真相,但是又无能为力,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总有一天她会知道。
“在华容街那边的殡仪馆。”屑祁年皱着眉头 还是回答了权霜的问题,面对权霜的要求,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屑祁年开车送权霜去了那边的殡仪馆,事情来得太突然,权霜甚至都没有时间来消化刚刚团聚的父母就去世的消息,在和屑祁年一起安顿好后事之后,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有时候权霜觉得,上帝给她开了一扇窗,前半生就和裘菲菲一样生活得很幸福,后半生道路上全部都是荆棘和坎坷,每走一步路都要被踩得鲜血淋漓。
屑祁年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直接开车把她送回了出租屋,跟刚进小区的杨露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尽管很熟悉,却一句话也没说,临走时屑祁年只叮嘱了一句:
“照顾好她,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在屑祁年离开后的不到半个小时,又一辆黑色雪佛兰停在了小区门口,这一天之内这么多豪车往这个算不得高档的小区挤,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好奇。
雪佛兰上下来的是权凛,他穿着和屑祁年几乎一个款式的西装,但是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前面一个无论何时都是温润儒雅的,但是他不同,走在哪里都给人冰冻三尺的冷冽。
权凛去了权霜住的那栋楼,敲门的刹那因为时间间隔太短,杨露都差点以为是屑祁年转头又回来了,她对屑祁年没有好感,特别是在知道闺蜜遭受的那些委屈和痛苦之后,于是还没看清来人就不耐烦道了一句:
“你还来干嘛?”
下一秒抬眸,正对上权凛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杨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自然是认得权凛的,但是也不熟,只问道:“权二少有事?”
“找人。”男人惜字如金,拄着一根漆黑的拐杖,怎么看怎么都像黑社会的大腕,一副惹不起的模样,杨露也不敢多言,毕竟他姓权,不能直接赶。
“您稍等一下,我先问问……”
然而还没有等到杨露的话说完,她正想要进去问问权霜的意见,就听到从里屋传来的一句冷言冷语,喉咙还带着一丝沙哑:“让他走。”
权霜的话让男人神情一凝,面上的表情瞬间又冷淡几分,一丝凉薄的漠然从眼底滑过,他挑眉,想到刚刚杨露的语气,反问道:“刚刚有人来过?”
杨露没有义务回答,也没有回答,但是脸上默认的表情出卖了她,于是权凛冷淡的声音又追问道:“屑祁年?”
那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丝轻蔑的不屑,他就像是张了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别人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都逃不开那双漆黑又深不可测的眼眸。
“哎呀你别问了,霜不想见你,你走吧。”
杨露伸手推了推他男人的胸膛,权凛虽然拄着一根拐杖,但那只是他的装饰物,没有半点用处,他腿脚很利索,被杨露一推也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心底闪过一丝了然。
大概是权霜知道了自己父母去世的消息了,屑祁年这个男人,够卑劣啊。
权凛兀自想着,面上却是不露痕迹,他嘴角勾起三分弧度,却又不见笑意,有的只是刺骨的寒凉和冷意。
虽然心里担心权霜的身体状况,但是权凛也很聪明的知道自己多出现一秒,权霜可能对他的怒意值就多增加一分,所以在被拒之门外之后,他没有过多逗留,径直转头上了车,对前面开车的司机说了一句话。
“去公司。”
只要他还有精力,他就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搞垮屑氏集团,这是唯一能够正面报复屑祁年的手段,可是权凛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权霜竟然会主动帮助屑祁年,甚至把国研所的Amor教授请到了屑氏集团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权凛的动作还没有结束,他刚刚才晋升了职位,甚至现在比自己的兄长权臻还要高一个等级,就传来了致命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