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莳愣了愣,缓和了口气:“我们之前惶惶不安是不知道念翰是沈觉,而眼下我们已经知道念翰就是沈觉了。为什么你还要退缩?”
许光厘无法回答俞莳的话,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许真的害怕了,害怕他想要保护的人受到的伤害。
俞莳突然双手捧着男人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如果……如果我回去,你的世界就不会有我的存在。”
“我知道。”
“即使那样,你也要让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许光厘眼眶发烫,霍然挣脱了俞莳的手,半天才坚定地点头。俞莳抽噎了几口气,二话不说赤着双脚,急速地往回走,身旁的海浪声一波接着一波,男人的呼唤声逐渐被掩盖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人行道。然而沿着这条小路走了好久,却怎么也看不到一辆的士。脚上的疼痛让她放弃了继续,想要打一辆网约车,恰在这时,她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许暖微。
俞莳迟疑了会儿接起了手机,她现在心情级差,不客气道:“许小姐,如果是来聊八卦,看笑话的,我没空。”
“阿莳,看来从耀时食品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听筒内传来了许暖微的轻笑声,“不过你并未放弃,还找了远在马来西亚的林伯伯帮忙。”
俞莳有点意外,此事竟然被许暖微得知。十多年前,耀时食品当时有意在马来西亚扩充市场,因此同马来西亚的食品大佬林家关系匪浅。俞母也曾嘱咐她遇到困难可找林伯伯帮忙,不想此事却被许暖微得知。
俞莳整理了一下情绪,又道:“你从何得知?”
“今天在机场碰到了要去马来的知秦。我就猜到一二了。不过你放心,此事我不打算告诉沈觉。”许暖微给了她笃定的回答。
“为什么?你不是站在沈觉那边吗?”俞莳有点不解道。
“因为我想帮你重新回到耀时食品呢?”
许暖微忽然压低声音又道。
“你在说什么?”俞莳眉心微跳,有些不明白许暖微的用意。
“阿莳,我们见一面吧。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十五分钟后,俞莳看到了许暖微的白色轿车,她拉开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后,开门见山道:“你的话什么意思?”
“我想帮你打败沈觉。”许暖微声音冷冷道。
俞莳侧头看了许暖微一眼,虽然化着妆,但她的脸色很苍白到毫无血色,眼睛也少了些光。
她压下心底的震惊和猜疑,直接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害怕现在这个沈觉。”许暖微眼里忽然流露出了几分怯意。
俞莳仔细打量了许暖微几眼,忍不住皱起眉。
“到底怎么回事?他对你做什么了?”
“他的野心太大了,不仅想吞了耀时食品,还觊觎一品家。他今天忽然在一品家安排了一众以罗泽为首的亲信。我害怕他利用完我后,就会弃之如敝履。”
许暖微口中的担忧不像是假的。但俞莳没办法完全相信,因为她知道爱情有什么会让人冲昏头脑。
“你早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沈觉对吗?为什么还要帮他?”
话落,许暖微眼里明晃晃闪烁着晶莹的光,滚了滚喉咙反问道:“阿莳,假设你喜欢的人死了?你会爱上一个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吗?”
许暖微的问话,猛地让俞莳怔住。她曾经未尝不是因为B世界的许光厘同她的世界的许光厘长得太过相似,才去靠近他。可是她后来发现,她爱上的不是相貌,而是截然不同的人。
“我会爱上。”俞莳认真笃定地回道。
许暖微有点诧异地看着身旁的俞莳,只见她的眼里蒙着稍许薄雾,她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但我却不是因为相貌,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见许暖微似乎怔愣住,俞莳有点好奇。
“你现在喜欢的沈觉只是死去的那个人的代替品吗?”
许暖微瞳孔深处有不知名的意味,俞莳接着又道:“如果他仅仅是死去那人的代替品,那么,这绝非是爱情。”
“还有,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可以自己回到自己的位置。”
话落,俞莳干脆利落地合上了车门。
她想了想,自己万万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她决定回去面对面地告诉许光厘,她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了,无论是否真的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她都不再想要离开C世界了。
夜色深深,凉风习习,她随手招了一辆车,到达海滩边后,她在墨色的夜色中一路狂奔,身边影影绰绰的灯光逐渐退后,海浪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步伐,她环顾四周,往那个黄色的餐车走去,走到了近前,却没有看到许光厘的身影。
她微微有点失落,但还是对着餐车老板问道:“老板,请问刚刚和我在这里吃关东煮的男人,你有看到他去了哪里了吗?”
老板摇了摇头,俞莳难掩失望,可又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在原地等自己呢?
思及此,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往回走去,看着遥远的夜空,俞莳忽然自言自语道:“真的可以在这片天空看到两个月亮吗?”
“为什么又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俞莳猛地回身,不知道何时,许光厘已经悄然站在她的身后。
她滚了滚喉咙,仰头认真地看着他,直言道:“因为我不甘心。”
许光厘奇怪地看着她,只见眼前的女孩目光灼灼生辉,声音掷地有声:“因为,我想听到你的实话。如果我真的回到了A世界,你会不会难过?”
“会。”许光厘不再否认。
“那你真的愿意我离开吗?”女孩眼眸弯起,继续问。
许光厘单手插兜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眼底不自知也染了暖意。
“你回来就是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俞莳一本正经的点头。
“对,你知道我刚刚见到了谁了吗?你姐许暖微,她问我会不会因为相似的样貌爱上一个人,我想我会,当初正因为你同我的世界的许光厘太过相似,我忍不住慢慢靠近,可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爱情不会恒久。”
许光厘插在兜里的手颤了下,眼里抑制不住震动,女孩仍在继续。
“我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你,无论你是许光厘,还是叫什么奇怪的名字都不重要。因为我们在这个C世界相遇,我才能爱上你。而你现在却让我离开C世界,离开你,你不觉得你很狠心吗?”
女孩有条有据的质问让许光厘的心都混乱了,他显然没有料到俞莳会特地折返对他说这些话。
“阿莳——”他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而俞莳却打断了他的话,坚定异常地说:“许光厘,你听我说完。在A世界,恋人之间该表白的是女孩,该求婚的也是女生。所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这应该是第二次这个女孩向他求婚了吧。
他想要笑她太主动,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思想,许光厘慢慢吞吞地走到俞莳的跟前,然后郑重其事地伸出了左手,笑着问:“那我的求婚戒指呢?”
俞莳微微发怔,没想到男人真的向她讨要戒指,她似乎犹豫了会儿,突然想起她今天戴的正好是个圆珠镂空的耳环,于是,她郑重其事地把其中一枚耳环往男人左边的无名指手指套上,义正严词道:“许光厘从今往后不能推开我,不能再说让我回到别的世界的话。”
许光厘微微垂眸,看着左手手指的那个戒指,感到又好笑又感动,他又看向这个眼里还带着稍许愠怒的女孩,认真道:“我应该给个回礼。”
“嗯?”
不等女孩回过神,男人单手就托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住了她。
周遭是声声不绝的海浪声,耳边却是男人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她感到呼吸急促,却没法抗拒这个男人汹涌而至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松开了她,他紧紧搂着女孩,就这么沉默了好久,许光厘才哑着嗓子:“阿莳,对不起,我不该说让你回到你的世界的话。”
他又怎么舍得?
二人在沙滩上继续漫步了一会儿,才上了车。许光厘帮着俞莳系好安全带后,从驾驶位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红色的盒子,他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一枚镶着祖母绿宝石的戒指,在夜色下散发着绿幽幽的光。
俞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只见男人取出戒指就套进了女孩的左手无名指,唇畔噙笑道:“上次见外婆的时候,她把她的传家宝交给了我,说这枚戒指要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俞莳伸出左手,注视着面前这枚祖母绿戒指,在夜色下也难掩其纯净的光芒。
“一定很珍贵吧。”俞莳感慨了一句。
“世上只有这一枚,”许光厘深深地凝望着身旁的女孩道,“一直想找个机会,有仪式感地向你求婚,但是每次都被你抢先,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是你,不管哪天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日子。”
顿了顿,许光厘目光缱绻又道:“你知道祖母绿有什么象征吗”
“什么?”
“佩戴它会给人带来一生的平安,”他沉吟了几秒,一字一顿,坚定无比地道,“阿莳,你要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