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长揉了揉眉心,指了指照片中两个穿蓝色冲锋衣的男孩,解释道:“也不怪我眼花,这两个小孩一直被大家当成亲兄弟。”
“是长得有点那么像,特别是发型、穿着和神态。”许光厘也应和道。
王院长缓缓解释道:“嗯,大的是罗凯,小的是罗泽。这罗泽来福利院的时候也不姓罗,他喜欢跟着大哥哥罗凯,觉得罗凯的发型好看,就让福利院的阿姨给他剃了同一款头,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罗凯的盲目崇拜,无论穿衣,行为举止都和罗凯很像,最后连名字也申请换成罗泽,大家也就渐渐把他们当成了兄弟。”
怪不得两个人在照片中如此相似,许光厘一脸恍然大悟:“不过,罗泽现在可是很知名的画家,王院长也很欣慰吧。”
“罗泽上回来学校,倒是没跟我提及他成为了画家,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成就,我觉得他养父养母的功劳少不了。”
许光厘面上笑着点头,直接打直球:“王院长,您有罗泽在国内的联系方式吗?”
王院长点点头说:“有的,我这就把电话号码给你。”
另一边,俞莳出福利院之前,先找了个洗手间上厕所,出来的时候,途经一间教室,下意识往里面望了眼,教室的采光极好,阳光洋洋洒洒地撒在讲台上,还时不时传来孩子的嬉闹声。
俞莳鬼使神差地驻足不动,多往教室内看了几眼。恰恰好看到教室内一群四五岁的孩子围着一个男人在读绘本。俞莳定睛一看,觉得那男人的背影有几分熟悉。
俞莳微微一怔,囔囔自语道:“是觉哥啊。”
正好遇到沈觉,让俞莳微微有点惊诧,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来福利院调查母亲私生子之事,正欲悄无声息地离开之时,男人陡然回头,对上了她的眼眸。俞莳只好笑盈盈地冲着窗内的男人挥了挥手。
沈觉放下绘本,笑容和煦地摸了摸身边几个小孩的脑袋,又像是魔术师一般变出了一大袋棒棒糖,哄得孩子笑声不断,这才抽身出了教室。
沈觉浑身上下都带着些内敛又优雅的风度,不疾不徐地走到俞莳跟前,笑着问道:“阿莳,你怎么在这里?”
俞莳眼低忽闪,面上镇定:“哦,我姐之前不是办了几次画展,用的都是福利院孩子的画作。她现在去了国外,这种公益的画展还是得办下去,所以我就接过了她的接力棒。”
话说的有理有据,沈觉微微颔首,又感到可惜道:“也是,你姐去国外也太匆忙了,否则我还想在鹿觉为她办个践行宴。”
“可是……我听说觉哥的鹿觉要转让给他人经营了。”俞莳压低声音试探道。
沈觉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镜片,口吻淡淡道:“阿莳,我不想让人生一成不变,说实话,我也想尝试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俞莳从许光厘口中得知沈觉会去一品家帮忙许暖微,想到在A世界,她同沈觉的关系不错,而她也早就把沈觉当成一位值得敬仰的哥哥。如今二人只会分别站在不同的阵营,她不免有些唏嘘感叹。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看看我埋的时间胶囊。带你一起去看看吧。”沈觉重新戴上了眼镜,温润地笑了笑。
俞莳好奇地跟上,两人来到一棵大榕树下,利用沈觉准备好了铁铲和一些挖土的工具,二人齐力找到了一个小铁箱。沈觉发现那个小铁箱后如获珍宝,满眼惊喜道:“没想到还能挖到。”
俞莳倒是没想到沈觉小时候居然就有把秘密藏在百宝箱的想法,她有点好奇地看着沈觉打开那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箱。
箱子内放着一些小汽车之类的小玩具,还有些发黄的照片。除此之外,沈觉取出了里头的一封信,笑着道:“时间真快,都过了18年了吧。”
“那时候一辆小汽车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礼物,我都舍不得玩,就放进了铁箱里。”沈觉眼里浮现着往事,深深叹气道。
俞莳眼睛一亮,忽然从沈觉的百宝箱内取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有些吃惊地看着沈觉道:“觉哥……这是谁画的?”
那张照片中,沈觉不过十二三岁,他手中捧着一副画正是《彩虹之巅》
俞莳震惊太过明显,沈觉有些诧异地看着俞莳,说,“这幅画是我朋友罗泽画的……”
俞莳骇然地说不出话,此时此刻,她可以确定罗泽就是那位念翰了。
可是她心头还有疑问,太过顺利了,好像有人故意透题给她,告诉她罗泽就是念翰,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或者是多想了。
见俞莳半天没有说话,沈觉困惑不已地问道:“阿莳,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俞莳怔了怔,霍然恢复淡定道:“没什么,觉哥,暖微不是对念翰的画很感兴趣吗?前几天我一直想买幅念翰的画,后来发现,这个画家好像也是从这个福利院出来的。”
沈觉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眼里倒是有几分讶异,嗤笑一声道:“你说的念翰我倒是知道,之前光厘因为他也出身这家孤儿院问过我是否认识,但我确实不认识。暖微确实很欣赏这位画家的画,但是这位画家好似都是通过经纪人卖画,身份十分神秘。暖微也是通过经纪人才购得他几幅画。”
俞莳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想暖微很可能同这位“念翰”交往过,但是沈觉似乎浑然不知。
俞莳面色平静地点头:“这张照片中,你手中的那张画,就是他的成名作。”
“你确定?”沈觉反问道。
“对,这幅画就叫作《彩虹之巅》”
俞莳忽然想起那日容绯在她的面前炸死,而随她一起消失的还有这幅名叫《彩虹之巅》的画作。
沈觉脸色瞬间变得很复杂,他顶了顶镜框,显然难以置信:“原来,念翰一直在我的身边?我真的没想到是罗泽。”
转瞬,他又自嘲道:“早知道应该跟他搞好关系,毕竟暖微那么喜欢他的画,兴许在他成名之前能以友谊价买下他的画。”
“觉哥,你跟罗泽的关系很好吗?”俞莳小心试探道。
沈觉轻轻吸了口气道:“其实他同一名叫罗凯男孩关系很好。”
俞莳忽然想起那张合照中,罗泽有意的在模仿另一名年长男孩的发型、穿着、行为举止。
“20年前,罗凯和我一起坠楼,我好不容易被救了。但是罗凯的运气不是那么好。他已经躺在**快要20年了。因为这个原因,罗泽也和我疏远了许多。但是,罗泽,他小时候确实很喜欢画画。后来我们都被新的家庭领养了,也就很少联系了。所以……”
俞莳迅速捕捉到了沈觉话里的信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所以,觉哥你和罗泽其实有联系过?”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和他见过一面。说实话,在发生坠楼事件之前,我和他是很亲密的朋友。但是后来,因为罗凯受了重伤,我们就渐行渐远了。直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约我见了一次面,我们聊了很久,他彻底地对那次的事情释怀了……”沈觉眸色深深,有些晦暗不明。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蓝天,白云浮浮沉沉,半响才叹了口气道:“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
许光厘一人先回到了公寓,发现提早离开的俞莳却没有回来。他正想问问俞莳是不是回家了,公寓外的门铃倏地响起。他不自觉地扬唇,她的女朋友回来了。
他打开门,正想把今天从王院长调查到的信息告诉俞莳,可看到眼前的人,他的笑意渐渐收拢了起来。
他有点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声音不温不火道:“曲相宜,怎么是你?”
“怎么好像有点失望?”
男人眼里明显有着不欢迎的神色,但曲相宜也不恼,笑看着许光厘。
二人僵持着没动,一般许光厘也不会如此没礼貌,实在这房子是他的私人领域,对不速之客,他确实有些反感。
最后,还是曲相宜打破了这平衡:“我可以进门和你聊聊吗?”
“好。”
许光厘也不能把人赶走,只得让出了位置,让曲相宜进入公寓,他把矮几上的几本杂志收起,又兀自去厨房,打了两杯咖啡,递到了曲相宜的面前。他双腿交叠,开门见山道:“这套公寓,除了我和我哥知道之外,我好像没有告诉别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曲相宜也不扭捏,坦言道:“光厘,我想知道你住在哪里,对于我来说并非难事。”
许光厘有些意外地看向曲相宜,他一直以为曲相宜神经粗,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女孩,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只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俞莳的身上,对别的女孩不上心而已。
“你今天找我,到底是什么事?”许光厘端起咖啡,轻轻轻啜了一口。
曲相宜轻轻抿笑道:“我知道过几天一品家就要开股东大会了。暖微会借此机会上位。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光厘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霍地抬头,眼里有些清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要知道,曲家也有一品家的股份。我也有投票权,股东换届当天,我可以把票投给你。”曲相宜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许光厘神色平静,淡淡开口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是——”曲相宜欲言又止。
“什么?”
曲相宜鼓起勇气,脱口而出道:“光厘,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