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再次对俞莳做了全身的检查,一切指数都正常,但是俞莳的手指再也没有出现动弹的状态。许光厘握了握拳,沉声解释自己刚刚确实看到了俞莳的手指在动,却被医生无奈地摇头堵住。

他再次坐回了椅子,看着面前女孩恬静的神情,他喉结微动,像是对女孩说话,又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道:“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可以信任,而你也只信任我。阿莳,我相信你会醒过来的。”

说话的缝隙,病房外忽然响起细微的敲门声,许光厘打开病房看到眼前的人,眼底露出一丝警觉,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嘴帽把自己包掩地严严实实。

许光厘正要询问,来人已经把口罩摘了下来,对着许光厘弯了弯唇道:“我是来看看你和俞莳的,你们还好吗?”

来人正是SECRET乐队的秒儿,她看了看病**的俞莳,有些担忧道:“俞莳她还没醒吗?”

许光厘眼里有刺眼的红血丝,眉头紧蹙道:“医生说她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可能她还不愿意面对容绯在她面前被炸死的事吧。”

秒儿神色黯了黯,声音沉重道:“PINK乐队是我们SECRET乐队一直钦佩的存在,容绯也是我们的最好的朋友。我们打算在明天给容绯办一个追悼会,光厘,希望你也能来。”

“好。我一定会去的。”许光厘点点头道。

秒儿轻轻点头向许光厘告别,走了几步,她突然转头问:“你还记得俞莳对什么记忆深刻?”

“什么?”

秒儿解释道:“也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但你可以放一些俞莳最喜欢的歌,我记得你说过,她很喜欢那首《Find the secret》,如果能够帮助她,我可以和PIN还有韵午在病床前唱歌给她听,希望能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

秒儿的话提醒了许光厘,他开始在病房为俞莳放一些SECRET的歌,希望能唤醒俞莳。

第二天,去容绯的追悼会前,许光厘先去医院探望了俞莳。

他轻声在女孩的耳畔道:“阿莳,我要去参加容绯的追悼会了,我会为你给她送花的。你不必自责,即使容绯没有和我们见面,只要她有两个念翰存在的证据,就已经深陷在危险之中了。我恨的是,我并未早早察觉到这一切。”

他徐徐起身,仿佛看到女孩的眼皮在动弹,再仔细看,却看到她还是保持沉睡的模样。他心头一揪,最后还是迈步离开了。

容绯的追悼会选在了PINK经常演奏的一家叫玫的PUB内,整个PUB并未有消沉的氛围,反倒是悬挂着了容绯很多生动的照片,舞台的中央还放着容绯一直在演奏会用的电吉他。电吉他的周遭花团锦簇。来的人都是容绯在乐坛上的好友和私下的同学密友。SECRET乐队先上台为其演奏了一首《再见,再见》

“我们说的再见,并非不是不见,谁想却再也不能见面——”

许光厘眼前又闪现了那日轿车在面前爆炸的情景,只觉得胸口莫名地生疼。

希望在另外一个世界,你能拥有不同的人生,也希望你不要再同念翰相遇。

许光厘默默地往后退,想要去PUB外透口气。走过长廊,正好看到了一个快递员,他手上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见许光厘从PUB出来,不由分说地问道:“你好,先生,请问这里有位叫容绯的人吗?”

许光厘诧异地看着快递员,说:“是有人让你送花过来的吗?”

“是的。”

“给我就好,”见花中插着一张卡片,许光厘没多想,直接打开卡片,卡片上写着一行字:容绯,走好 ——念翰

许光厘心底一沉,急急追上了就要上电动车的快递员,脸上如寒冰覆面:“请问你是在哪里接了这一单?”

***

当许光厘到达琴行,看着大厅摆着的一台价值不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伫立良久。他忽然想到自己在B世界问过姐姐的梦想,当时许暖微说,她的梦想是当一个钢琴家。可是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世界,一个女性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几乎为0。

“弟弟,你来了?”

许光厘猛地回身看向了许暖微,笑道:“忽然想到你以前的梦想是成为钢琴家。”

“是吗?”许暖微自嘲了一声,“我可能自不量力了。长大后,我发现对钢琴根本没有天赋,努力一生也无法站在最顶端成为世界钢琴大师。我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但是这间琴行也给了我放松喘息的机会。”

许光厘沉默不语,许暖微又开口问道:“光厘,你怎么来了?你的手还没好,有什么事跟我打个电话就好了。”

许暖微上前要查看许光厘手臂上的伤,许光厘却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后,侧开身子,闪开。

他看向许暖微,淡淡开口道:“听哥说你有一个收藏室,收藏的都是名家的画作。我今天来,是想来参观看看这个收藏室的。”

许暖微倏然怔忪,转而一笑:“光厘,你来这里是来看画的,这你应该去隔壁哥的画廊啊——”

“我只对念翰的画感兴趣,姐,你不会连欣赏一下都舍不得吧?”

许光厘的话没有转圜的可能。

许暖微打量了许光厘好一会儿,淡淡勾唇道:“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今天就待在这吧。”许光厘环着双臂,不急不慢地往沙发坐下,明显不达目的不罢休。

许暖微唇畔的笑意渐盛,:“走吧。不过是看个画,至于吗?”

许暖微在面前引路,直接从台阶上了二楼,穿梭在长长的走廊,到达了最长廊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打开的瞬间,果然别有洞天。里面精心地摆着十几幅画,全是一些色彩冷色系的画,这些看似凌乱的笔画里似乎都在指向着一个叫作“悲伤”的主题。

看着画作上的署名正是“念翰”后,许光厘忽然侧头看向了许暖微,质问道:“姐,这些画,你是从何采购的?”

许暖微淡定回道说:“就是从念翰的经纪人手上采购的啊。”

“是吗?”许光厘继续反问道,“姐,你认不认识念翰?”

“他是很出色的画家啊。”许暖微面色不变,口吻平淡道。

许暖微显然没有说实话,许光厘也不兜圈了,直接切入主题,问道:“你见过他吗?”

“我没有。”

“那这张卡片呢?”

许光厘递过了在容绯追悼会上收到的那束花里的卡片,声音冷冷道:“我认得这张卡片上的字迹,是你写的。”

许暖微神色骤变,目光闪烁不停,半天才道:“一张卡片能说明什么?”

“你为什么要以念翰的名义写这张卡片?”许光厘厉声问道。

许暖微滚了滚喉咙,冷着脸回道:“光厘,你带着伤来这里就是问我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话落,许暖微决绝地旋身就要离开,偏偏被许光厘拽住了手腕,他蹙着眉口吻强硬道:“姐,如果这件事关乎我的死活,你会告诉我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许暖微甩开了许光厘的手,愤愤回道。

两姐弟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无形无踪的低气压把二人压得喘不过气,最后是许光厘开了口:“他很可能是杀了容绯的人。”

许暖微骤然瞪圆了眼瞳,难以置信地说:“光厘,你不要骗我了,念翰早就死了。而且他怎么会杀死……自己喜欢的人?”

许光厘眼眸毫无温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念翰的事?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弟弟忽然来袭的逼问,让许暖微微微一怔,她的眼里很快蔓上了盈盈波光,声音也降了好几分:“如果说我在容绯之前认识了他,是比容绯更喜欢他的人呢?”

姐姐眼里的情绪并不像是假的,可正因为如此让许光厘更加难以置信。在他的B世界,许暖微从未跟一个在念翰的人有过交集。

许暖微泪光潺潺,越说越激动道:“难道我不能以他的名义写张卡片,送束花给容绯吗?光厘,我只是不想以情敌的身份给她送这束花而已。”

眼前的事实出乎了许光厘的意外,他感觉自己正陷入一个豪无头绪的迷宫之中,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许光厘接起手机:“喂——”了一声,他神色大变,对许暖微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这件事还没结束。”匆匆离开了琴房。

刚刚他接的是医院的来电,告知他俞莳失踪了。

一路上,他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气喘不停地上了病房,除了他雇的两个保镖不断地在向他道歉之外,曲相宜竟然也在。

“俞莳醒来了为什么不通知我?”许光厘抬高声音,失去理智地吼道。

曲相宜滚了滚喉咙,接下话来:“抱歉,光厘,是俞莳说要亲自通知你的。”

许光厘眸光凌厉地看着曲相宜:“你来这里干嘛?”

“我只是想来看看阿莳而已,我扶她去楼下散心,她看到了一个关于容绯追悼会的新闻就猛地变了神色,然后……”

“然后什么?”

曲相宜清了清嗓子,愧疚地看着许光厘说:“她拿走了我的车钥匙……”

眼前的女人还想解释什么,倏然就被许光厘凉薄的目光所扼制。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但冷漠的神情带着强大的威慑力。

曲相宜猛地缩了缩肩膀,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无声地目视着那个男人迈着长步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