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日光流转,照在祝青臣和时燃身上。
祝青臣带着时燃,穿过专用通道,来到法庭侧边厚重的木门前。
两个士兵帮他们开了门,祝青臣轻声道谢,随后带着时燃走进法庭。
沈修平坐在被审判席上,两个拳头死死攥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祝青臣。
他恨透了祝青臣。
要是时燃一个人来作证,那还好说。
可是现在,祝青臣跟着来了。
他是见识过祝青臣的牙尖嘴利的,那天在墙头上,要不是祝青臣拿着话筒一通演讲,他现在也不会在法庭上。
沈修平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祝青臣该不会又要做什么事情吧?
沈修平来不及细想,也想不出什么。
这时,祝青臣就已经带着时燃,来到了证人席上。
祝青臣站定,朝审判席上微笑颔首:“审判官好。”他又朝陪审席微微颔首:“元帅和各位陪审员好,我是时燃的家庭教师祝青臣。”
时燃也鞠躬问好:“各位好,我是时燃。”
审判官点了点头:“请你把你查询成绩的事情经过,如实讲述一遍。”
“好的。”时燃站得笔直,“六月二十七日,我和我的家庭教师祝老师,在沈家刚结束花艺课,我把祝老师送上车,回到房间准备午睡一会儿。”
“这个时候,我的同学们给我发来了消息,说考试成绩可以查询了,让我快点去查。”
“我马上登录网站查询成绩,发现自己考了第二名,于是我马上发消息给祝老师报喜。可是等我再切回页面的时候,我的成绩马上就变成了‘无成绩’。”
“一开始,我以为是网页出错了,在几次尝试刷新无果后,我想去信箱看看,有没有我的纸质成绩单。”
“我刚下楼,沈修平就回来了,他拿着一张罚单,告诉我,我弄坏了考场机甲,所以我没有成绩。”
“我不肯相信,怀疑是他篡改了我的成绩。他因此恼羞成怒,倒打一耙,说我精神不正常,派管家把我送回房间,还抢走了我的通讯器。”
“我没有办法,在他抢走我的通讯器之前,赶紧联系了祝老师,请他过来帮忙。”
审判官点了点头,却问:“你为什么会怀疑是沈修平篡改了你的成绩?”
时燃正色道:“因为沈修平一直都不希望我考好,他甚至不希望我参加考试。”
沈修平下意识想要反驳,才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身后的士兵按住了。
时燃继续道:“在考试报名即将截止的五月二十日,我在家里哭闹,打砸东西,他才勉强允许我参加考试。”
“六月九日,也就是考试前一天,凌晨两点钟,他潜入我的房间,坐在我的床头,说了很多不希望我考好的话。”
“六月十日,我本来打算自己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往考场,可是他要亲自送我去,在飞行器上,他也跟我说了很多类似的话。”
“所以,在我发现自己的成绩被改动之后,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沈修平攥着拳头,紧紧地盯着时燃。
他就知道,这一定又是祝青臣教他的!
审判官问:“你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曾经对你说过不希望你考好的话吗?”
“有。”时燃定定道,“他在闯入我房间的时候,我就马上打开了录像,飞行器上也有录像。”
时燃按了一下遥控,法庭上的大屏幕显示出时燃房间的天花板,沈修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沈修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时燃什么时候录的?
时燃自信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回头。
遇到老师之前,他是很傻,不知道保存证据。
可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认识老师之后啊,这都是老师教他的。
两段视频,一段在房间里,一段在沈修平自己的飞行器上。
沈修平说的话意思都差不多,无非是时燃笨、考不好,不如趁早回家结婚之类的话。
但也足够证明,沈修平有十足的犯罪动机。
沈修平坐在被审判席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要不是他戴着手铐,身后还有士兵盯着,他简直想抬起手,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住。
他还是太低估时燃了。
他自以为了解时燃,拿捏时燃,却没想到,时燃会录像。
他更没想到,纰漏会出在自己的飞行器上。
两段视频很快播放完毕,审判官了然地点点头,询问时燃:“你还有想要补充的内容吗?”
时燃摇摇头:“暂时没有了,谢谢审判官。”
“好的,请坐。”
时燃在位置上坐下,审判官又看向祝青臣:“祝老师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祝青臣却道:“暂时没有。”
沈修平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祝青臣。
这是怎么回事?祝青臣竟然不说话?这不可能是他的做派。
这时,审判官又问:“被告沈修平与王复,对监察员刚才的陈述,是否有异议?”
沈修平转回头,王复连忙开了口:“审判官,我是被威胁的!沈修平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改成绩,他就让我……他就让我……身败名裂!”
他这话说出来,简直引人发笑。
沈修平比他年轻,资历也比他浅,就算背靠沈家,只要他咬死了,绝对不帮沈修平修改成绩,沈修平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反倒还要求他,求他别把事情说出去。
很明显,他是为了那张巨额支票,以及沈家的资源,才答应帮沈修平办事的。
没有人威胁他。
审判官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他:“请把话说完,沈修平是怎么威胁你的?他怎么让你身败名裂?”
“他……”王复张了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总不能说,如果他不帮沈修平修改成绩,沈修平就不给他钱吧?
王复又几次张口,都跟哑巴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审判官问:“嫌疑人,你到底有没有异议?”
王复哆嗦着摇了摇头:“没有。”
“禁止扰乱法庭秩序,警告第二次。”
王复不敢再说话,沈修平也低着头,在审判官询问他有没有异议的时候,也摇了摇头。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时间线清清楚楚,犯罪动机明明白白,连监控记录、后台操作记录都有,沈修平心里清楚,他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只要快点结束这场判决,随便怎么样都好,反正他罪不至死,就算被判处流放垃圾星,只要沈家还在,他总有能回来的时候。
快点结束,只要过几年,不,顶多过几个月,其他娱乐新闻顶上来,所有人都会忘记这件事情。
他只需要熬过庭审就好了!
他不想像猴子一样,被几千万个人围观了!
既然两个被告都没有异议,便进入审判环节。
陪审席上,十来个高官讨论该如何判决。
事到如今,没有人肯担风险保下沈修平,就算想保,也不会是现在。
祝青臣看了一眼时燃,见他神态自若,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发抖,他还是有点紧张。
都上来了,祝青臣再安慰他,只会让他更加紧张,所以祝青臣假装没有看见,转头将目光投到陪审席上。
顾俨端坐在陪审席上,同他对上目光。
祝青臣靠在椅背上,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细框眼镜,认真地看着他。
顾俨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死刑。”
祝卿卿都看他了,沈修平死刑,必须死刑!
审判官顿了顿:“我们会考虑元帅的意见的。”
商议之后,审判官一锤定音,判决王复破坏考试秩序、违规操作考试系统、协助沈修平篡改考生成绩,罪名成立,被判处流放78号星球二十年。
沈修平终于松了口气,心想着不出所料,果然是流放垃圾星,父母不可能让他真的在那边待二十年的。
可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审判官只宣判了对王复的判决,没有宣判他的。
他迫不及待地从被审判席上站起来,推了推被告席的栏杆,发现没推动。
他身边的王复都被带下去了,却没有士兵过来押走他。
沈修平皱着眉头,眼神微怒,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
为什么还不走?
下一秒,审判官又敲了一下法槌,冷不丁把沈修平吓得一激灵。
审判官翻了翻文件,很显然是换了一份:“护卫军战士遗孤时燃,起诉领养家庭沈家违反《帝国遗孤法》一案,现在开庭。”
沈修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审判官。
什么?
他说什么?时燃起诉他们家?!
没等沈修平反应过来,审判官便道:“把另外两位被告带上来。”
沈修平猛地回过头,又下一秒,他刚才还惦记着的父母,双双被士兵带了上来。
这下沈修平站不住了,他和刚才的王复一样,两只手扒在栏杆上,嘶吼着,想要翻出去。
这怎么可以?
他一个人流放不要紧,总能找到机会回来,可要是父母和他一样,他们家和首都的联系就彻底断了,他们家就完了,他还怎么回来?他还有什么机会回来?
沈修平这样想着,心中愈发焦急,恨不能直接冲出去。
可是他也和刚才的王复一样,还没怎么动作,就被身后的士兵按住了。
沈修平拍打着栏杆,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声:“爸妈?你们怎么会……”
沈家夫妇被送上被告席,沈父看了一眼沈修平,刚准备低声呵斥,就被士兵打断了:“法庭之上,不许喧哗!”
沈修平趴在被审判席上,嘶吼着,看着时燃和祝青臣从证人席,走到了刚才调查组监察员站的原告席上。
时燃怎么敢告他们全家?
肯定又是祝青臣撺掇的,他早该知道的,祝青臣刚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难怪他在监狱舱里这么多天,父母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也没有派人来关照他!
祝青臣刚才看着他有恃无恐、胜券在握的样子,其实早就把他算计到了,祝青臣从头到尾都在看他的笑话!
沈修平怒吼着,恨不能冲上去把祝青臣给撕碎。
这时,审判官敲了敲法槌:“肃静!沈修平,警告第一次!警告第二次!”
沈父终于看不下去了,低声呵斥道:“闭嘴吧。”
他们家是如出一辙的爱面子,和沈修平刚才一样,沈父让他闭嘴,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警告第二次!”
沈修平被强制捂住嘴,按在被审判席上。
士兵们熟练地从椅子两边抽出束带,把他的手脚牢牢捆住。
沈修平奋力挣扎,特制的椅子却纹丝不动。
他死死地盯着祝青臣,看见祝青臣带着时燃在原告席上坐下,祝青臣聘请的二位律师也上了庭,和他们坐在一块儿。
审判官道:“请原告及原告律师陈述。”
时燃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道了谢:“多谢审判官。”
这个环节,原本是由律师代劳的,但是时燃希望由自己来说,于是祝青臣帮他排演了许多遍,让他自己来。
他站得笔直,表情坚毅,一字一顿,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我是时燃,护卫军战士遗孤,起诉领养家庭沈家,未尽教养职责,公然违反《帝国战士遗孤法》!”
帝国与虫族交战数百年,无数战士阵亡,为了保障战士遗孤的权利,帝国特意颁布了《战士遗孤法》。
对沈家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罪名。
被审判席上的沈家二人,都变了脸色,刚想反驳,却被士兵按住。
现在还不到对答环节。
时燃继续道:“五岁那年,我因为一场意外,失去双亲,被沈家收养。”
“在我被收养期间,沈家和沈修平,对我展现出接近变态的控制欲。。”
“首先,我要控告,沈修平将我视为他的‘童养媳’和‘附属品’,不止一次对我的人身自由进行限制,包括但不限于刚才已经判决的‘篡改成绩’。”
“我这里有一些证据。”
时燃按下遥控,法庭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段监控视频。
是首都星的一次机甲展览,左下角显示时间,在一年以前。
视频清楚地显示,沈修平把时燃从机甲上拽下来,时燃又哭又闹,沈修平却不为所动,只是拖着他往前走。
沈修平比时燃大了整整十岁,时燃根本无力抵抗,只能被他拖走。
这条监控播放完毕,紧跟着,又是两段监控。
无一例外,全都是机甲展览上,沈修平拖行时燃的画面。
——原书里管这叫“男友力”。
但法庭会给这种行为选择更加合适的罪名。
“沈修平不允许我参加机甲展览,曾经不止一次,以亲属的名义,在公共场合将我拖走。好几次,保安想要上前阻止,都因为他上将的身份,没能成功。”“除了机甲展览,沈修平也不让我参加同学聚会、学校讲座,甚至我在学校和某位同学走得稍微近一些,他都会私底下警告我的同学。”
“有一段时间,我一度怀疑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这个人有问题,才会让昨天还玩得好好的同学,今天就会疏远我,直到他们悄悄把事情真相告诉我,我才明白。”
“我的同学都愿意为我作证,审判官,我希望能传唤证人上庭。”
“接受建议。”
时燃的几个同学被带了上来,依次发言。
他们分别是时燃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同学,时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联系上他们,他们听说要出庭作证,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来了。
和时燃说的一样,只要他们和时燃走得近一些,或是放学出来的时候被看见,或是一起约着去什么地方玩耍,第二天,沈修平就会找上门来,警告他们,让他们离时燃远一点。
沈修平是上将,他们只是普通学生,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反抗沈修平。
但现在,他们都愿意给时燃作证。
“虽然我当时不知道要录音,但是我可以发誓,我在法庭上说的话都是真的。”
审判官点了点头,请几位证人先下去。
随后,时燃简单讲述了他在分化当天发生的事情。
“我又一次被沈修平从机甲展览上拖回家,和以往不一样,那天我分化了。”
“沈修平拉着我的手,希望我分化成一个Omega,这样我就可以真正成为他的新娘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我都被当成他的‘童养媳’。”
“因此,我首先要控诉沈修平,对我进行控制和骚扰。”
时燃抿了抿唇角,继续道:“其次,我要控诉沈家夫妇,作为我的监护人,却为虎作伥,默许沈修平对我的控制和骚扰,甚至为沈修平控制我创造条件!”
“沈家夫妇作为我的监护人,在我无数次向他们控诉沈修平的时候,无底线偏袒沈修平。他们总是告诉我,沈修平对我的骚扰,是他爱我的表现,是哥哥疼爱弟弟的表现。”
“他们试图用‘亲情’掩盖沈修平对我的骚扰,给我灌输了错误的思想观念,使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不明白什么行为是不恰当的。”
“在我分化之后,沈修平马上给学校打了电话,以我身体虚弱为理由,给我办理休学,让我留在家里学习花艺、茶艺等新娘课程。”
“也是在我分化之后,一天内,我的两位监护人,迅速结伴前往外星系旅行,对我的求救视若无睹。”
“这是我在他们出去旅游之后,给他们打的电话录音和发的消息,他们一直在搪塞我,希望我乖乖留在家里,听沈修平的话。”
“还有这份视频,是我在他们回到首都之后,和他们见面时的场景。”
沈家夫妇毕竟是犯罪嫌疑人,受害人和他们见面,当然需要全程录像。
多亏了沈家夫妇那时候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现在可以作为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罪行。
时燃抬着头,认真地看着大屏幕。
法庭鸦雀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频播放完毕。
时燃深吸一口气,定定道:“综上所述,我要控告沈家违反《遗孤法》,表面收养战士遗孤,实际上将我看做‘附属品’‘童养媳’!”
“沈家夫妇身为法定监护人,却不履行监护人职责,将未成年养子,丢给早就心怀不轨的青壮年沈修平,知法犯法!”
“沈修平,身为烈士遗孤的养兄,对我产生爱恋情绪,并且凭借自己成年人的身份,对未成年人施以威胁恐吓,以达到控制目的!”
审判官看向他的目光都不由地多了几分怜悯。
“好,本庭都了解了,请你坐下。”
“谢谢审判官。”
时燃在位置上坐下,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沈家人。
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之后,他心中一片畅快,只觉得压在心上沉甸甸的石头被他推翻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审判官问:“被告方有无异议?”
审判官话音刚落,沈家人急急地就开了口。
沈母率先道:“完全是一派胡言!我们家对时燃一直都很好,他的吃穿住行和修平一模一样,我们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又是这套说法,时燃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祝青臣扶了扶麦克风,正色道:“请被告人注意,我方提出的控诉,从始至终都是‘沈家威胁、恐吓、控制时燃’,我们并没有提出‘沈家在物质上虐待时燃’的观点。”
“——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沈母梗着脖子,又道:“修平和小燃是兄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兄弟,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一起长大,有了感情,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培养感情?”
沈母眼珠一转,又补了一句:“是你们自己龌龊,心思肮脏的人,看什么都肮脏!”
“他和时燃差了十岁!”祝青臣正色道,“相差一两岁的,叫做青梅竹马;相差十岁,跨越了十八岁这个界限,年龄、阅历、心智,统统不匹配,叫做什么?”
“我告诉你,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对十六岁的未成年人,产生恋爱情绪,用自己这十年多出来的阅历控制对方,操纵对方,叫做变态!”
“你们一家都是成年人,一家子成年人,对着未成年人,用尽各种手段,进行引导、欺骗、诱哄、控制,叫做违法!”
沈母讪讪地闭上了嘴,被告席上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沈修平道:“审判官请知悉,原告方所说的‘我爱慕时燃,并且对他进行控制’一事,我完全不知情。”
“我对时燃,从头到尾都是兄弟之情。不愿意让他过多接触机甲、不想让他报考军校,不过是出于兄长对弟弟的关心,因为他成绩不好、身体瘦弱,所以我担心时燃会出事。”
“绝对不是出自原告方所谓的爱情!”
祝青臣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抿了抿唇角,神色微讽。
不知道原书读者,看见这一幕,会作何想法?
原书里无限吹捧赞颂的“绝美爱情”,好像也不是那么“绝美”嘛。
时燃必须受尽千难万险,还和沈修平在一起,原谅沈修平的一切。
可是一旦沈修平遇到事情,他就马上断尾求生,舍弃掉他和时燃的“绝美爱情”。
所谓深情温柔攻,不过如此。
沈修平冷静下来,面不改色,继续道:“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原告方误会了。青春期的少年,原本就春心萌动,觉得所有人都会喜欢他,时燃会误会我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可能部分行为是过激的,但绝对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时燃之前在学校的成绩并不好,我不让他报考军校,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我本人从军校毕业,在军部任职多年,我知道战争有多辛苦,所以我不希望时燃吃苦!仅此而已!”
祝青臣握住面前的麦克风:“沈修平,你说这话,脸不红吗?”
“刚刚还播放过的证据,需要我们再播放一遍吗?在时燃的老师同学面前,你亲口承认时燃是你的未婚夫,在我这个家庭教师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你同样亲口承认。”
“你的管家默认时燃会和你结婚;你深夜潜入时燃的房间,向他述说和你结婚的种种好处;你甚至两个月前就让裁缝上门,给你和时燃裁制结婚礼服!”
“你现在说你对时燃根本没有骚扰的心思和行为?沈修平,谁会把自己的弟弟称为‘未婚妻’?!”
沈修平顿了顿,无力地解释道:“这只不过是玩笑话……因为、因为我的父母平时很忙,未婚妻的身份更方便我处理时燃在学校的事情。”
“胡言乱语。”祝青臣嗤了一声,“哥哥的身份难道不够你处理吗?我不信哪个学校的老师,会因为你是时燃的哥哥,而不让你参与他的事情!”
沈修平终于沉默了。
他无力反驳,视频证据铁证如山,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口无遮拦,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沈父。
忽然,他灵光一闪,又大声道:“好,就算我对时燃图谋不轨,但是,我的父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是无辜的!”
他换了策略,先保住父母。
只要他的父母能够免罪,能够留在首都,那他们家就能保住在首都的人脉。
只要还能留下,他就还有机会!
所以沈修平大喊道:“我的父母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愧是一家人,沈父沈母马上就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一直以为修平是太喜欢弟弟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修平对小燃是这样的心思,我们顶多是没有发现,绝对没有刻意纵容!”
“如果早知道修平对小燃是这样的心思,我们早就把两个孩子分开了!”
这家人颠倒黑白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厉害。
祝青臣摘下金丝边眼镜,狠狠地摔在桌上,一把抓起桌上的麦克风,霍然站起身。
“沈修平不止一次将时燃拖行回家;在时燃上初中之后,沈修平不止一次深夜进入他的房间;时燃不止一次向你们告状,你们说你们不知道?”
“一对成年夫妻,结婚生了一个儿子,这对夫妻还是曾经的护卫军成员,观察力和判断力应该优于常人,你们说你们看不出一个成年人的心思?你们说你们分不清什么是亲情和变态?”
“如果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整天围在沈修平身边打转,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禁止他去军部工作,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扛在肩上带走,夜晚偷偷潜入他的房间,你们竟然会认为这是亲情吗?”
沈家父母哽了一下,显然无法回答。
祝青臣冷笑一声:“看来你们的回答很明显了,你们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
沈父终于开了口:“就算我们是有所察觉,我们只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已,祝先生,你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猜测。”
“难道我们外出旅游是犯法的吗?难道我们没有将他们兄弟分开是犯法的吗?”
“不是,我们非但没有犯法,我们还养育了时燃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根据《帝国遗孤法》,领养战士遗孤的家庭,在审判时,完全可以从轻处理!”
祝青臣把玩着手里的圆框眼镜,微微抬起头:“说的好,确实如此,按照《遗孤法》,你们可以被从轻处理。可我要说——”
“这条法则从根本上就错了!”
祝青臣把眼镜放在桌上:“根据我的调查,帝国财政部每年会拨出一部分款项,给领养遗孤的家庭,以确保遗孤的生活质量。”
“另外,时燃的父母,在见义勇为身亡之后,帝国曾经付给时燃一大笔赔偿金,因为时燃那时年纪还小,所以这笔钱暂时由你们保管。”
“这两笔钱加起来,足够供养十个时燃过上无比优越的生活!”
“这笔钱现在在哪里?”沈家夫妇神色讪讪,低着头,不敢看人。
“我来回答。这笔钱,在你们家里,在你们的庄园!在你们的宴会!在你们的肚子里!”
“还有,你们不会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就这么干净,我查不到吧?你们凭借时燃获得的利益,远远不止于此。”
“收养时燃当天,你们就迫不及待地为他举办了所谓的欢迎宴会。那不是时燃的欢迎宴会,那是你们加入‘领养家庭委员会’的宴会!”
“领养家庭委员会,我不否认,其中有好心家庭,为了收养战士遗孤付出了很多,而你们,只是为了结识权贵、拓宽人脉,才领养时燃,加入了委员会。”
“因为收养了时燃,你们收获了良好的名声,连续十年,你们都获得了帝国颁发的优秀家庭奖章和奖金。”
“因为收养了时燃,沈修平在统一考试中失利,却仍旧能够进入首都军校学习、进入军部工作。你们买通官员,让他以时燃哥哥的名义,重启了时燃父亲的军队编号!”
祝青臣的声音,在整个万人法庭之中回响。
提起这件事情,沈家人都急了。
“住口!祝青臣,你给我住口!”
祝青臣偏偏不理他们,声音依旧平稳清晰。
“《帝国遗孤法》有规定,遗孤参加统一考试,只要分数过线,不限专业,可以直接进入军校学习。毕业之后,只要成绩合格,也可以进入军部工作。”
“沈修平以时燃哥哥的身份,占用了原本属于时燃的名额!承袭了时燃父亲的军队编号!”
“——这才是沈修平极力阻止时燃参加考试的真正原因。”
“他怕露馅。”
“他自己考不好,所以觉得时燃也一定考不好;他抢占了时燃的名额,一旦时燃参加考试,他所做的一切就暴露了!”
原书里,所谓的“爱”,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外皮,揭开外皮,被人称颂的“温柔爹系攻”,其实是个趴在时燃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他考试考不好,进不了军校,进不了军部。
如果他是个天才,时燃想考军校,他完全可以帮助时燃复习,兄弟二人上战场,岂不是好事?
可他是个废物,他做不到,他怕时燃看出他是个废物,所以他只能阴暗地把天才拉下来!
什么狗屁温柔,不过是吸血虫的外衣罢了!
沈家人彻底疯了,在被审判席上大声嚎叫,像是妖怪被剥了皮,终于显出原形。
他们大声嚎叫,试图打断祝青臣,也试图打断其他人的思绪。
祝青臣握着麦克风,定定地看着他们:“你们一家人,躺在时燃一家身上,对他们敲骨吸髓,恨不能把他们身上一分一毫都榨干。”
“我想问问你们,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们就不怕时燃的父母向你们索命吗?”
沈母已经彻底疯了,大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与我无关!”
“修平本来就是时燃的哥哥,修平只是考试的时候一时失误而已,他成绩这么好,他是我们全家的希望,时燃成绩那么差,名额放着也是浪费,为什么不能用?”
“他们兄弟情深、相亲相爱,一个去军部工作,一个在家里陪我们,操持家务,有什么不好的?”
“时燃分化成了Beta,可我们还是同意他和修平结婚,难道我们对他不好吗?他是个Beta啊,修平本来是可以娶Omega的!他娶一个Beta,难道不是爱吗?难道他没有受委屈吗?”
确实是亲生母亲,都这样了,她还能找出这么多借口。
两个士兵把已经疯魔的沈母按在被审判席上,把她的嘴堵住。
沈父坐在位置上,眼看着身边的妻子和儿子都被强行按在椅子上,吓得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整个人都瘪了下去,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块风干的人皮套子,挂在椅子上,毫无生气。
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