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既然时燃下定决心要告沈家,祝青臣当然支持他。

事实上,祝青臣上午就已经和帝国有名的几位金牌律师讨论过这件事情了。

否则他也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时燃和沈修平的事情,在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律师们早就有所耳闻。

如今祝青臣带着这个名气不小的案子找上门来,他们当然乐意效劳。

祝青臣约他们在元帅府的会客厅见面。

会客厅里,三位律师一水儿的黑色西装,并排坐在沙发上,脚边都摆着厚重的文件箱。

管家给他们上了茶:“请三位稍候,祝先生马上就到。”

管家话音刚落,三位律师还没来得及道谢,祝青臣就带着时燃出现在会客厅门口。

“多谢您,我们来了。”

祝青臣刚打完抑制剂,换了一张抑制贴,受**期影响,还有点犯困。

时燃用冷毛巾洗了把脸,眼睛已经不红了,整个人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他跟在老师身后,怀里抱着自己和老师的笔记本。

三位律师起身问好:“祝先生,您好。”

“嗯,你们好。”祝青臣点点头,把时燃介绍给他们,“这是时燃。”

“时同学你好。”

“各位律师好。”

时燃还是个小孩子呢,喊他“同学”刚刚好。

祝青臣带着时燃在沙发上坐下:“我们上午已经在星网上交流过了,大概情况诸位也可以从星网上了解到,我就不多说了。”

“是,我们都清楚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绕圈子了。”祝青臣正色道,“这次请诸位来,是因为我和时燃,准备起诉沈家。”

“您的意思是——”其中一个律师试探着问,“您和时同学准备起诉沈修平修改他的成绩?但这是帝国会进行公开审理的案件,不需要……”

“不。”祝青臣靠在椅背上,定定道,“我们要以个人名义,起诉沈家虐待战士遗孤、沈修平骚扰未成年,限制时燃的人身自由。”

“可是……”三位律师显然都有些为难。时燃刚准备说他们不在乎输赢,但是被祝青臣按住了。

这话现在还不能说。

不在乎输赢,是他们师生之间达成的共识,暂时不能告诉律师。

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共识泄了气,但律师可能会。

他们需要先筛选出可靠的律师。

所以,祝青臣认真地看着他们:“我一次性请了三位大律师过来,也是这个缘故。我知道,这个案子不好办。”

“我不会强迫诸位。若是诸位不想接这个案子,直说即可,我会报销今天下午的三倍路费,就当是请大家喝下午茶。”

“这个案子需要付出巨大的时间和心力,若是哪位想接,在工作期间,我会按照各位的时薪三倍支付报酬,不论成败,我和时燃都不会怪罪各位。”

三个律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迟疑。

钱倒是给够了,如今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案子,如果接下来,名声也不用愁。

就是……

其中一位律师试探着问:“祝先生,如果我们都愿意接下这个案子呢?您是选……”

祝青臣大手一挥:“那就一起!”

我全都要!

三位律师笑了笑,放下心来:“好,那就听祝先生的。”

“好。”祝青臣看了一眼时间,“我给各位三天时间,各位把手头的工作快速交接一下,然后我们开始工作,可以吗?”

“一天就够了,正好我刚了结一个案子。”

“我一天都不用,我手头没案子。”

祝青臣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

既然他们都有时间,祝青臣也就不用顾虑这么多了。

他直接让管家在元帅府里整理出一个房间,作为临时的会议室。

时燃坐在老师身边,面对着三位律师,把自己这十来年间经历过的事情,仔细地说给他们听。

“我是五岁那年被沈家领养的。具体情况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父母出事之后,我被护卫军救出来,和护卫军一起生活了几天。”

“我本来是要被送去福利院的,可是这个时候,沈家夫妇来了,他们领养了我,把我带回家。我在沈家门口,第一次见到了沈修平。”

“沈修平比我大十岁,那个时候已经十五岁了,在准备帝国统一考试。”

“沈家对我确实很好。我刚到沈家的时候,他们怕我不适应,一直陪着我,带着我去商场买衣服买家具,还在沈家给我办欢迎宴会。”

时燃是个好孩子,就算和沈家撕破脸,也不会否认他们之前做过的好事。

“只不过,我那时候没什么心情买东西,也没有心情参加宴会。”

三位律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疑。

其中一位问道:“宴会大吗?”

“应该很大,他们在家里办的。”时燃想了想,“自从父母出事之后,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很少出门。沈修平带我下去转了一圈,我很快又回房间去了。”

“那你还记得,当时参加宴会的都有谁吗?”

时燃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那时候年纪太小,只是被沈修平带着转了一圈而已,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但三位律师再次对视一眼。

时燃的父母才刚刚去世,沈家就忙着做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可疑了。

带他去买东西,还可以说是,想要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让他开心一些。

可是给他举办欢迎宴会,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时燃根本就不出房间门,也没怎么参与宴会,所以这个宴会,到底是为了谁而举办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宴会实际上就是成年人之间的交际。

虽然用小孩做理由,但本质上与小孩无关。

时燃见他们不说话,忽然也反应过来:“你们是想说,沈家从一开始就……”

律师连忙安抚他:“你先不用着急,我们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一个突破点,还需要更多证据。”

“嗯。”时燃垂了垂眼睛,似乎也在思索可能性。

律师又道:“时同学继续说吧。”

时燃重新抬起头:“小的时候,沈修平还算是一个正常的哥哥。”

“那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沈修平对你拥有过分的控制欲的呢?”

时燃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老师。这种事情,他有点说不出口。

律师安慰道:“你不用紧张,这是必要流程,我们需要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从中找到突破点,更好地为你进行辩护。我们也绝对不会在法庭以外的其他地方,提起你的个人隐私。”

祝青臣看着时燃:“暂时不想说吗?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的,我们缓几天再说。”

祝青臣不想强求,转头对三位律师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

“不用了。”时燃小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说。”

祝青臣问:“可以吗?”

“嗯。”时燃点点头,“老师你不是说过吗?这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我只是把他做的事情说出来而已,以后我还要把这些事情说给帝国所有人听,总不能现在就退缩。”

“好。”祝青臣重新坐回位置上,“你要是不想说了,随时都可以停下。”

时燃深吸一口气:“我是在我分化那天,才发现沈修平对我有那种恶心的心思的。”

“在我分化之前,他就经常控制我,不让我和同学出去玩,更不让我在同学家过夜。我一开始没放在心上,沈家夫妇也说他只是担心我而已,我就没怀疑。”

“后来,他不让我去看机甲展览,有几次还直接把我拖走。我很生气,沈家夫妇还是说,他是因为爱我,担心我成绩不好,考不上军校。我虽然很生气,但是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我分化那天,他又一次把我从机甲展览上拖回来,我们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他把我关进房间里,给我的老师打电话,不让我去上学。”

“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他跟我的老师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这样看待我的。”

“后来我就因为分化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他还在期待我分化成Omega,可以嫁给他。”

律师问:“你说的这些事情,有证据吗?监控视频,或者录音?”

“都没有。”时燃摇摇头,“沈家里面没有监控,我那个时候也没有想到要录音。”

“这样,那我们就无法证明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律师思索片刻,“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当时和沈修平打电话的那位老师问问。”虽说帝国规定,对方不知情的录音,不能作为证据,但这是学校老师工作上的录音,用来证明沈修平在时燃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视为未婚夫,应该是可以的。

这时,祝青臣开了口:“沈家内部没有监控,但是机甲展览上,肯定会有监控吧?”

“没错,当众拖行的情况是更恶劣,如果能找到公共场合的监控,会更有用。”

“沈修平当众把时燃给拖走,时燃的同学肯定看到了。他们吵成这样,沈家的佣人管家肯定也会听见。”祝青臣道,“只要想挖,还是能挖出证据来的。”

祝青臣总结道:“现在主要是两个方向。”

“第一,证明沈修平对时燃的控制和骚扰是真实存在的。”

“第二,我怀疑沈家收养时燃,曾经以时燃的名义牟利。但是具体怎么操作,我还没有想到。”

三位律师和时燃都认真地看着他。

“我会请元帅派人去调取监控,并且调查沈家和沈修平近十年来的动向,看能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祝青臣道,“时燃去联系一下你的同学,看你的同学愿不愿意作为人证。”

时燃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三位律师,相关文件和流程就需要你们去处理了。”

“好。”律师道,“这件事情比较特殊,共同牵扯到沈修平,我们可以试着向帝国提交申请,和‘沈修平篡改考生成绩’一案合并在一起。”

一行人商议了一下午,分配好工作,各自去忙。

祝青臣拍拍时燃的肩膀,鼓励他:“说不定我们能赢呢。”

“嗯。”时燃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老师,说出来的感觉好多了,其实这些事情一点都不丢脸,丢脸的应该是沈家才对。”

*

三天后,祝青臣和顾俨的**期和易感期结束了。

又过了一个月,顾俨派去的调查组把“沈修平篡改考生成绩”一案调查清楚,并且把调查结果,以书面形式呈交给他。

祝青臣和时燃,还有三位律师,搜集证据、寻找人证、草拟文件,成功将起诉“沈家违反《帝国遗孤法》”的相关文件提交帝国法院。

帝国法院在三日后给出批复——鉴于“沈修平篡改考生成绩”帝国公诉案件,与他们提交的“沈家违反《帝国遗孤法》”,两起案件,拥有相同的被告,并且案情息息相关。

因此帝国法庭特许两起案件合并处理,在一天之内进行庭审,同样进行公开审理。

收到通知文件的时候,沈家夫妇又一次倒在沙发上。

原本因为沈修平的事情,他们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能随意出门,时不时还要接受调查组的传唤调查,想出去拉关系找人帮忙都不行。

现在连他们自己都被告了,他们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听话乖巧的时燃,这一次怎么会说告他们就告他们?

他们朝着看守的士兵喊叫,想要再见时燃一面。

士兵传话给时燃,这次时燃的态度很坚决。

他不见,要见就在法庭上见。

没几天,法庭贴出告示,宣布两起案件合并,星网又一次沸腾了。

不出祝青臣所料,星网上支持时燃的民众不少,主要论点是“沈修平连时燃的成绩都敢修改,时燃平时肯定受了更多的委屈”。

但是对他进行谩骂攻击的人,也不在少数。

要么说他忘恩负义,要么说他白眼狼,做事情做得太绝,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

所幸祝青臣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他也不把这些言论放在心上,连通讯器都戒了,从来不不上网看评论,只是专心准备庭审。

学生不在意,祝青臣倒是生气得很。

他开了个小号,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和辱骂自己学生的星网网友掐一架。

顾俨催他睡觉,他哧溜一下就钻进被子里,继续干仗。

在星网民众的强烈要求下,沈家案件提早进行公开审理。

庭审日期被定在半个月后。

在此之前,帝国法庭公开审理的都是战争案件,普通民众听不懂,也不感兴趣。每次开放现场预约,到场人数最多不过十几个。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

帝国原本将案件审理安排在一个普通法庭里,并且按照流程,提早半个月开放现场座次预约。

结果预约一开放,不到五秒钟,几百个位次就被一抢而空,还有几万个人刷新着网页,等待候补。

没有办法,帝国只能将审理地点改到首都最大的万人法庭,另外发布声明,庭审当天会全程录像,并且开放直播,没有预约成功的民众也不用担心,可以在星网上收看直播。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庭审当天。

*

庭审当天,万里无云。

一大早,沈修平就被几个士兵从监狱舱里带出来,押上车,通过专用通道,送往万人法庭。

沈修平在监狱舱里待了几个月,日子并不好过。

他整个人像个气球一样瘪了下去,眼窝和腮帮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地突起,双眼血丝遍布。

原本温润俊朗的面孔,如今变得阴郁又扭曲。

在上车的空隙间,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这还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离开监狱舱。

在监狱舱里,与外界隔绝,他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可根据自己的待遇,他自己也差不多猜到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父母不可能不知道,要是他们有办法,肯定早就托人关照他了。

可是没有,他在监狱舱里住了几个月,根本没有人来照顾他。

说明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家里也要暂避风头。

沈修平坐进车里,望着栏杆外迅速闪过的风景。

面对未知的恐惧,他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早已是一团乱麻。

他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军部上将,再怎么样,法庭都不可能判他死刑。

顶多就是流放垃圾星。

他就当是过去度假,他们家在首都的人脉还在,到时候随便运作一下,等这阵风头过了,他就能回来了。

只要家里的人脉还在,那一切都还有希望,没什么可怕的。

他这样想着,车子就从小门开进了帝国万人法庭。

沈修平心中一惊,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来万人法庭?”

押送他的士兵笑了一声:“当然是因为沈上将面子大,帝国民众都想一睹沈上将风采。”

沈修平当然知道这是反话。

沈修平原本以为,在一个普通法庭审讯这件事情就可以了,现在竟然变成了万人法庭,而万人法庭往往又和直播庭审联系在一起。

也就是说……

沈修平这么要面子的人,一想到自己的审判现场,要被好几十万人、好几千万人围观,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车子停稳,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被带下车,脚步虚浮地走在嫌疑人专用通道上。

他被一行押送的士兵、从万人法庭的嫌疑人门带进去。

万人法庭无比高耸,犹如一座放大无数倍的白色高塔,地下三层,地上六层,呈圆柱形,每层平台微微倾斜,好让后排观众看得更清楚。

这不像是法庭,更像是一个舞台。

人山人海,座无虚席,全都在等沈修平登台表演。

这对沈修平来说,无异于凌迟。

他脚步虚浮,几乎要晕死过去。

押送他的两个士兵连忙架住他的手,把他送到被审判席上。

沈修平在被审判席上坐下,下意识抬头望去。

三位审判官坐在高高的审判席上。

元帅和十几位帝国高官权贵坐在旁边的陪审席上,其中不乏有与沈家相熟的官员。

沈修平朝他们张了张口,下一秒,那些官员生怕被他叫到一般,连忙别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他。

沈修平只能低下头。

可是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沈修平!我杀了你!”

沈修平抬头看去,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和他一样的嫌疑人马甲,被两个士兵从专用通道押过来。

他是这次统一考试的负责人之一——

王复。

王复就是在统一考试当天,带着他在考场里进来出去的那个负责人。

他为了讨好沈家和沈修平,不仅在考试当天,带着沈修平在考场里看监控,还在成绩出来之后,利用后台权限,帮沈修平把时燃的成绩改掉。

事情败露的第一天,元帅派去的调查组就把他给挖出来了。

所以,他现在也被带过来了。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王复,看见沈修平就在被审判席上,怒喝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径直冲上前。“沈修平!你害我!是你害我!”

眼见着他朝自己冲过来,沈修平被吓得下了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挡。

王复扑在被审判席上,手铐砸在栏杆上,一声巨响。

两个士兵把他按住,关到了旁边的被审判席里。

审判席上的审判官拿起法槌,敲了敲:“肃静!”

王复奋力挣扎,徒手敲打着栏杆,发出噪音:“沈修平,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审判官忍不了了,握着法槌,用力敲了三下:“肃静!警告三次,本庭有权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警告一次!警告两次!警告……”

在第三次警告前,王复连忙安静下来。

而沈修平从始至终都安安分分地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当然不是因为审判官的警告,而是因为……

太丢脸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经历过这么丢脸的事情。

更别提,现场有几万个人看着他,直播频道里,说不定还有几百万、几千万。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法庭上,接受几千万人的审判。

公开审理和直播审理,准准地掐住了他的死穴,让他不敢动弹。

可就算他不说话、低着头,所有人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他身上。

沈修平只觉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审判官终于又敲了敲法槌,万人法庭一片肃静。

审判官清了清嗓子:“帝国首都星第一监察院,以下简称首都监察院,起诉帝国上将沈修平,串通考试院二部长王复,篡改考生成绩一案,现在开庭。”

“请首都监察院出示证据,进行陈述。”

监察院的工作人员,从原告席里站起来:“多谢审判官。”

“根据我院近一个月的调查,沈修平与王复,从前就来往密切,统一考试开始后,二人屡次破坏考试秩序,甚至篡改考生考试成绩。”

“以下出示相关证据。”

监察员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法庭里的大屏幕有了画面。

“在之前的数年中,每逢假期,王复都会给沈家送上礼物。王家宴会,王复也总是邀请沈修平参加。另外,二人在工作中,也经常互通有无,帮对方解决问题。”

“以下是一些照片,足以证明他们来往密切,至少算是朋友。”

“今年六月十日,正逢帝国统一考试。沈家养子时燃报名参加统一考试,沈修平亲自‘护送’,并且在外等候。”

“暂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在考试期间,沈修平在考试负责人王复的带领下,屡次违反元帅所强调的‘公平公正原则’,二人公然出入内部考场与内部休息室。”

“另外,王复利用职权之便,将本该随机出现的监控视频,固定在时燃的考试房间内,以供沈修平观看,停留时间从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不等。”

“监控视频过长,这里截取几处时间节点。沈修平第一次进入考场、沈修平第一次观看监控、这是第二次、第三次……”

“据统计,沈修平与王复,一同观看考试监控,合计两小时零三分钟四十七秒。直到元帅察觉,派人打断,王复才匆匆将沈修平送走。”

监察员说到这里,沈修平和王复忽然明白了什么。

元帅?元帅不就是和祝青臣一起的?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以为的,同事好心打来的电话,其实是元帅派人打来的。

所以,元帅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处分?

是故意引他们进圈套吗?故意引他们犯更大的错?

两个人同时看向坐在陪审席上的顾俨。

顾俨抱着手,靠在椅背上,正闭目养神,不动如山。

不等他们多想什么,监察员便继续道:“时间来到六月二十七日,这天,帝国统一考试成绩公布。”

“王复作为考试负责人,利用自己的权限,登录考试院后台,查询时燃的考试成绩。”

“在查到时燃考了全首都第三的好成绩之后,他马上将时燃的纸质成绩单单独抽出来,前去向沈修平报喜。”

“这是考试院当天的监控视频,可以清楚地看到,王复拿出成绩单,并且在中午十二点,离开考试院。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了沈修平所任职的军部门口。”

“可是他没想到,沈修平看见成绩单后,非但不高兴,还十分愤怒。沈修平用沈家的资源和金钱,收买王复,命令王复,将时燃的成绩,改成‘无成绩’。”

“可以看到,十二点三十分钟,两个人一同来到了考试院。接下来,王复登录后台,以损坏考场机甲为理由,修改时燃的成绩,这是修改记录。一点钟,沈修平离开考试院。”

“事发之后,调查组迅速前往考试院,在监控室将王复当场抓获,同时,工作人员也在王复身上,找到了当天签收的巨额支票,支票所有人是沈修平。”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我提议,传唤当事人时燃。”

“接受提议,传唤当事人时燃。由于时燃尚未成年,本庭特许时燃的家庭教师祝青臣陪同出席。”

沈修平听见这话,猛然抬头看去。

日光透过半圆的拱形窗户和石膏白的罗马圆柱,洒在法庭外证人专用的走廊上。

祝青臣穿着黑色的小西装,戴着金丝边的圆框眼镜,带着时燃,大步朝这里走来。

时燃穿着和老师一样的西装,跟在老师身后。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成长了很多,整个人精神得很,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

阳光照在他身上,好像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

这是沈修平从没见过的时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