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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安的登基大典上,祝青臣忽然昏倒,所有人都吓坏了。

北周摄政王接住他,把他抱到旁边阴凉的地方。

镇国公去喊太医,卫老将军去拿水壶,就连皇帝也一手拿着玉圭,一手搂着繁重的衣摆,从祭台上冲了下来。

“老师?!”

“小公爷?小公爷?”

祝青臣在昏迷当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

宇文恕抱着他,解开他的衣领,又用衣袖给他扇了扇风:“你们别在这里围着,让他透透气。”

“是,是。”百官这才散开。

萧承安拨开人群冲上前:“老师怎么样了?快,去传太医,把我的轿辇抬过来。”

卫老将军递来水杯,但祝青臣现在肯定喝不了水,宇文恕摆了摆手,让他拿走,又用拇指掐了掐祝青臣的人中。

祝青臣没反应。

那就再掐一下。

这回祝青臣有了点反应,“哼哼”了一声。

百官喜形于色:“醒了醒了!”

宇文恕继续掐他:“祝太傅?”

祝青臣咳嗽了两声,清醒过来,拍开他的手:“好痛……谁在掐我?”

“我。”宇文恕把他抱在怀里,低头看他,“祝太傅可还好?”

祝青臣回过神,伸出手,想要把他推开。

结果根本推不开。

宇文恕从卫老将军手里接过水杯,试了试水温,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谢谢。”祝青臣抿了口温水,稍微缓过神来。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宇文恕的肩膀,落在萧承安身上。

萧承安紧张地看着他:“老师,怎么样?太医马上就来了。”

祝青臣正色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刚刚忽然有一段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他才明白过来。

好小子,这个小世界有两个主角受,难怪是“联动世界”。

楚云扬和萧承安联动,一个比一个惨。

祝青臣先前还疑惑呢,萧承明作死作成这样,怎么可能不亡国?原来是在萧承安这里亡国了。

萧承安简直倒霉透顶。

作死的是萧承明,欺负宇文赞的是萧承明的亲信,结果萧承安承担了亡国的痛苦,收拾这一堆烂摊子,最后连命都收拾没了。

祝青臣移开目光,视线在百官之中搜寻。

他记得,这次北周那边派来的也是……

对,祝青臣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宇文赞的身上。

这次北周带人过来议和,带队的就是宇文赞。

他提前三年扳倒萧承明,萧承安也就提前三年登基。

现在的宇文赞,不过是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就站在人群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察觉到祝青臣在看他,他马上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认真地看过来。

祝青臣握紧拳头:“系统,我能不能直接扑上去把他掐死?”

系统皱起小球:“不可以,剧情都还没走,怎么杀人?”

“联动世界还要走剧情?”

“那当然了,质子剧情没走,猎场救人剧情也没走,小世界还在向前运转,你现在杀不了他。”

“那好吧。”

祝青臣收回目光,最后看向宇文恕。

宇文恕还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近,只是搂着他,用手背摸摸他的额头,对照一下自己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热,表情认真。

正巧这时,萧承安的轿辇抬过来了。

萧承安连忙道:“快快快,把老师扶上去,送去寝殿,让太医过去看看。”

他着急得很,一边吩咐侍从们去扶,一边自己也上了手。

可是宇文恕抱着他不肯撒手,祝青臣握住他的手,轻声对他说了一句:“放心,没发热。你要小心那个宇文赞。”

说完这话,祝青臣便挣扎着从宇文恕怀里爬出来。

侍从们扶着他,萧承安张罗着:“快快快,这边这边!”

祝青臣一看见皇帝的轿辇,愣了一下,扭头就要跑:“使不得,使不得……”

他本来就有“乱臣贼子”的嫌疑,这要是坐了皇帝的轿辇,不得被朝臣骂死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萧承安拉住他,招呼镇国公和卫老将军:“快,快过来帮忙啊!”

皇帝都发话了,镇国公和卫老将军只能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夹住祝青臣,把他架起来。

祝青臣双脚离地,在空中乱蹬:“不是,我没事,我就是忽然发晕,已经好了!我不上去!救命啊!”

陛下有旨,由不得他喊“救命”。

等祝青臣落地的时候,他已经被强硬地按在了座位上。

萧承安跟个小跟班似的,在旁边张罗:“起轿!稳着点,别颠着老师!”

祝青臣试图辩解:“不是,我真的没事,登基大典还没完,陛下快回去……”

祝青臣朝后面的朝臣们喊了一声:“你们就这样光看着!快点把陛下请回去啊!愣着干什么?”

“是是是。”朝臣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把萧承安给拉走。

“陛下,大典还没完呢,您从上边跑下来,本来就于理不合了,快点回去,把仪式办完吧。”

“仪式没有办完,万一触怒天神就不好了,快回去吧。”

楚云扬趁机从人群中钻出来,溜上前:“我陪老师回去看太医,大典就有劳诸位了。”

朝臣们都行礼称是:“有劳威武将军。”

只有萧承安一脸不忿,凭什么他可以陪老师回去?

他已经是皇帝了,为什么他连陪老师回去的资格都没有?

太过分了。

萧承安被朝臣们重新请上祭台,继续仪式。

*

另一边,楚云扬护送着祝青臣,回到萧承安所居的长秋殿。

当然了,祝青臣不敢进正殿,只让人把他抬到了偏殿门前。

轿辇一停稳,祝青臣马上从上边跳下来了。

这椅子有点扎屁屁,他坐不住。

楚云扬用柔软的枕头和褥子把小榻铺好,让老师躺着歇一会儿,又给祝青臣倒了杯水。

“老师最近太辛苦了,应该是过度劳累才会晕倒,还是要多休息。”

“嗯。”祝青臣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小口,“我没什么事,太医要是没来的话,就别让他们过来了……”一提到太医,他话还没说完,楚云扬忽然想到什么,马上起身出去,对外面的侍从道:“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做完这件事情,他才转身回来。

祝青臣扯了扯嘴角。

他是想让太医别来了,不是想让他去催太医啊。

算了,就这样吧。

祝青臣低下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结果好死不死,系统在他耳朵旁边放电子烟花:“哇哦,臣臣,你是万人迷!”

祝青臣被呛了一下:“咳咳咳……”

楚云扬连忙上前帮他拍拍背:“老师?”

系统继续道:“你的学生爱你,文武百官爱你,就连大反派都爱你,所有人都爱你!”

祝青臣咳得更厉害了,捂着心口,差点被水给呛死。

正巧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太医带着几个年轻些的太医,提着药箱集体出诊来了。

楚云扬连忙招呼他们:“快快快!快过来!”

“是。”老太医见祝青臣咳得这么厉害,面色一凝,还以为他得了什么重病,放下药箱就连忙上前给他诊脉。

只是祝青臣忙着拍心口顺气,实在是腾不出手给他们摸脉。

老太医抓住他的手,他就迅速把手给收回来。

“诶……小公爷,这……”

祝青臣最后咳嗽了两声,缓过神来:“我没事了,就是喝水呛到了。”

老太医强硬地握住他的手:“小公爷,您就别逞强了,快给我看看。”

祝青臣弱弱地辩解:“真的只是呛到了。”

老太医眯着眼睛,认真地给他把脉。

没多久,祭台那边登基大典结束,皇帝和一众朝臣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看见太医在诊脉,连忙噤了声。

等老太医收回手,萧承安才问:“老太医,老师怎么样?”

老太医捋着花白的胡子:“嗯,根据我多年行医经验推断……”

萧承安探出脑袋:“嗯?”

祝青臣也认真地看着太医:“嗯?”

老太医叹了口气,正色道:“小公爷日夜为国事操劳、宵衣旰食,以至于事多食少、体质虚弱。”

“今日陛下登基大喜,小公爷心中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小公爷一时大喜,心中震**,因此晕厥。”

祝青臣:?

不是,他只是喝水呛到而已,这老太医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其他人。

萧承安表情动容,所有朝臣都一脸感动,欣慰地看着祝青臣。

小公爷为国操劳,为百官表率,实在是辛苦了。

不是,祝青臣一脸迷惑,他们在干什么啊?

镇国公你怎么还抹起眼泪来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萧承安正色对太医道:“把朕的私库打开,不拘用什么药材补品,只要能帮老师调理好身体,用什么都好。”

祝青臣扯了扯嘴角:“多……多谢陛下……”

萧承安握住他的手,朝他露出一个略带孩子气的笑容:“老师不必担忧,宫中太医医术高超,一定能让老师活到九十九。”

“嗯……”祝青臣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眼,有点犯嘀咕。

这小子,是不是想让他活到九十九,好帮他处理朝政啊?

有这样的皇帝吗?九十九岁一老头,牙都快掉光了,还要帮皇帝处理朝政?

祝青臣表情复杂,默默地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

刚登基就变得鬼精鬼精的。

老太医说,祝青臣还需要静养。

朝臣们便都退下了,留下萧承安陪着他。

萧承安吸了吸鼻子,又问他:“老师真的没事吗?”

祝青臣板着脸道:“没事,还能帮你处理朝政一百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承安道,“我是真的很担心老师。”

“知道啦。”祝青臣摸摸他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正好今天有空,你身边那些伺候的太监侍从也得从头捋一捋。”

“这些事情都不急,老师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没事,这件事情现在就得办。”

祝青臣对剧情里那个陈寻耿耿于怀。

平时欺负萧承安、偷他的东西就算了,萧承安只是打他二十大板,让他出宫,他竟然直接跑去投敌!

这个人留在萧承安身边,就等于埋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雷。

赶紧铲掉,打发得远远的算完。

祝青臣从床榻上爬起来,抚了抚衣摆,便朝外走去。

萧承安跟在他身后。

走到门前,祝青臣停下脚步,回头把萧承安给提溜上来:“陛下走在我后面干什么?陛下是君,我是臣,陛下走前面。”

“噢。”萧承安还不太适应他的新身份呢。

来到正殿,萧承安在主位上坐下。

祝青臣在他身边坐好,喊了一声:“来人。”

年长一些的太监马上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公爷有何吩咐?”

“你是长秋殿新上任的太监总管?”

“是,老奴程瑞。”程公公今年四十来岁,面白无须,整个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就很体面利落。

“命你半盏茶之内,将殿内所有太监侍从召集起来,在殿前等候。”

“是。”程公公领命,迅速下去忙活。

祝青臣端起案上茶盏,小口小口地啜饮。

还不到半盏茶,在长秋殿伺候的所有太监,都在殿前空地上站好了。

萧承安提早了三年登基,还是孩子心性。只知道自己回来之后,这些太监都不敢再欺负他,也没想着把人换掉。

祝青臣一时疏漏,只是让人挑了一个忠厚沉稳的新太监总管,其他人都没换。

所以这些人,还都是从前伺候康王的那些。

不多,就十来个。

众太监垂手侍立。

祝青臣只让程公公进殿中阴凉处站着,其他人都站在空地前,他也不急着开口,依旧悠哉悠哉地品着茶水。

日头正盛,晒得一群太监额头冒汗,仗着萧承安脾气好,都抬起手擦汗,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两句。

他们都不无辜。

从前欺负萧承安,不知从他这里捞了多少油水,一个小孩,生病了,竟然只敢说“对不起”。

如今叫他们晒一晒,和他们磋磨萧承安的手段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祝青臣一言不发,默默饮尽茶水,将茶盏放在案上。

“咔哒”一声轻响,太监们吓了一跳,都闭上了嘴。

祝青臣扶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朝殿外走去,在门槛前停下脚步。

祝青臣抱着手,淡淡地开了口:“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一般太监,你们都是在长秋殿纵横十年的老太监了,神通广大,无人能挡,对吧?”

一众太监听他语气不对,都有些发怔,擦汗的手放了下来:“小公爷……”

“偷奸耍滑,欺辱陛下,十来年了,叫你们一个个吃得肠肥脑满,是吧?”

“小公爷恕罪!”太监们一惊,被他说中了,连忙跪下磕头,“我等知错了,求小公爷恕罪!”

一行人着急忙慌地磕头求饶,这时,祝青臣的亲卫也抬着几个箱子上来了。

都是从他们房里搜检出来的东西,上面都贴了他们的名字。

太监们跪在地上,看见这些东西,脸色都变了。

上回萧承安跟着去敬香,他们留守在长秋殿中,拿了不少东西。

后来萧承安得了大造化,回来竟然要登基了。

宫中戒严,他们出不去,没办法把东西变卖给宫外的人,也不想把到手的东西送回去,就一直捂着。

反正康王殿下要做皇帝了,肯定不会跟他们计较这些事情。

他们等了几天,确实不见萧承安治他们的罪,便以为这事儿过去了。

可谁知……谁知,现在被小公爷翻了出来。

祝青臣随手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金锁。

这一看就是萧承安的东西,金锁上边还刻着他的名字呢。

接下来,还有各种东西。

萧承安的玉冠、太医院送来的补药,甚至还有衣裳手帕!

连贴身衣物都要占去,这些太监……

偷的是衣料那还好说,料子能卖钱。

可是贴身衣物和手帕,早都已经裁好了,还偷去做什么?

祝青臣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念头,这些太监不会还……

祝青臣回过头,看了一眼乖巧坐在位置上的萧承安。

他盖上箱子,看了一眼箱子上的名字——

陈寻。

好,好得很,原来是他。

祝青臣朝程公公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回殿中。

程公公跟在祝青臣身边看着,见他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

处置一群太监,让小公爷亲自上阵和他们辩,实在是失了体面,得有他这个太监总管来。

这也是小公爷对他能力的一次试探。

若是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这个总管太监也要换人了。

程公公马上肃穆了神色,问道:“谁是陈寻?”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和萧承安差不多年纪的小太监,微微起身,从人堆里挪了出来。

“回公公的话,我是陈寻。”

这小太监低着头跪在地上,隐约可以看见红润的脸颊和圆润的下巴。

他的气色比萧承安还好,长得比萧承安还高大,可见平日过得滋润。

他藏着的手帕柔顺漂亮,还有暗纹,萧承安给祝青臣传信用的手帕,竟然还是皱巴巴的粗布。

程公公厉声质问:“你私藏陛下的手帕和衣物做什么?”

“我……”陈寻答不上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我……”

程公公故意问:“你倾慕陛下,秽乱宫闱?”

不等他回答,程公公就转过身,要向祝青臣复命:“回小公爷的话,此子包藏祸心……”

陈寻慌了,赶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敢肖想陛下!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拿陛下的手帕和贴身衣物做什么?”

“是……”陈寻嗫嚅道,“我自己用了。”

程公公震惊:“你自己用了?”

“是,奴才在宫中缺衣少食,陛下见奴才可怜,所以将东西……”

祝青臣朝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大步上前,抓住陈寻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一撩衣袖。

果然,蓝颜色的太监衣裳下,是带暗纹的玉白中衣。

好家伙,祝青臣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萧承安的时候,萧承安受了伤,把外面的衣裳一脱,里边的中衣短得不能再短。

感情是被他抢走了。

陈寻挣扎之间,“叮当”一声,怀里又掉出一个金质的莲花挂饰。

亲卫马上将挂件捡起来,呈到程公公面前,程公公又双手捧着,送到祝青臣面前。

祝青臣把挂饰攥在手心,抿了抿唇角,冷眼瞧着陈寻。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太监!

陈寻见状不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小公爷饶命!小公爷饶命!”

“这些东西是……”他一抬头,看见端坐在殿中的萧承安,忽然大声道,“是陛下赏赐的!”

祝青臣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就连萧承安也站起来了。

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陈寻见祝青臣不说话,自以为镇住了他,继续道:“从前陛下见我与他年纪相仿,又心疼我小小年纪就入了宫,缺衣少食,所以将这些东西赏赐给我,否则我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将衣裳穿在身上?”

他壮着胆子,抬起头,对祝青臣道:“这是陛下旨意,小公爷硬说我偷东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话音刚落,萧承安便厉声道:“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他猛地站起身,朝祝青臣摇了摇头,轻声道:“老师,我没有。”

他从来没有赏赐给陈寻什么东西。

每回宫里发东西,都是陈寻争着抢着去领。

刚开始,陈寻明示暗示,向他哭诉自己如何艰苦,萧承安年纪小,一时心软,便总是把东西分给他。

后来次数多了,陈寻问也不问,直接就把东西拿回自己房里,凡是有人问起,就说什么都没有。

所幸这长秋殿中,只有他一个人和萧承安身量相似,他才能年年岁岁霸占着萧承安的衣裳,也没人跟他抢。

现在竟然有脸说是萧承安赏赐给他的。

萧承安厉声道:“朕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如何赏赐给你?胡言乱语,谁给你的胆子攀咬当朝太傅!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

祝青臣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稍安勿躁,随后朝程公公扬了扬下巴。

你尽管去教训。

陈寻还想挣扎:“确实是陛下赏赐,陛下贵人多忘事,奴才却不敢忘记……”

下一秒,一声脆响传来。

陈寻的脑袋歪到一边,白皙的脸颊登时高高地肿了起来。

程公公厉声道:“混账东西!是谁带你进宫的?是谁教你的规矩?谁教你的胡乱攀咬、污蔑朝中官员?陛下还在这里,你怎么敢说小公爷抗旨?”

陈寻捂着脸,流下两行眼泪来:“我……我知道我是罪奴出身,被抄了家才送进宫里来的,可公公怎能如此欺辱于我?”

程公公反问道:“你还知道你是罪奴出身?你爷爷是因为贪污军费,里通外敌,被先祖皇帝亲自抄的家,难不成抄家的时候,官府跟你说的是,请你进宫来当金尊玉贵的小皇子?”

“你偷吃偷用陛下的东西,不算僭越?你撒谎成性,胡乱攀咬朝中要臣,不算僭越?你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如今人赃俱获,你有什么脸做出这副哭哭啼啼的造作模样来,说别人欺辱于你?简直放肆!”

陈寻一句都辩驳不了,只是捂着脸流泪。

萧承安坐在殿中,看着程公公骂人,简直惊呆了。

他好会骂!朕身边就需要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