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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理直气壮:“我们臣臣全部都要!”

祝青臣一把按住它,把它塞进衣袖里:“闭嘴吧你,宇文恕在外面还没走呢,被他听到就不好了。”

系统还在叫嚣:“听到就听到,我们臣臣值得最好的……呜呜呜……”

祝青臣死死地捏住它:“不要说了,闭嘴!”

“知道……知道了……”

祝青臣把它丢到床榻上:“打开动画片等我。”

“噢。”系统落在枕头上,拿出自己的小屏幕。

祝青臣本来想爬上床看动画片的,结果发现床榻前边还堆着一堆行李。

他今天刚回来,亲卫们把行李放在他房里,也没敢乱动。

祝青臣瘪了瘪嘴,打开箱子,准备整理一下。

系统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祝青臣正色道:“反正我要和反派保持距离了。”

他是要回家的,李钺还在家里等他。

反派也是要回家的,他的朋友也在等他。

他们只是一起做任务的同事而已。

祝青臣先前总把他当成李钺,现在反应过来,只觉得不大好。

他不应该这样,他是个小坏蛋。

祝青臣把箱子盖上,懒得整理,直接推到一边,就爬上了床铺。

系统道:“我下载的动画片只剩下最后一集了。”

“什么?”祝青臣震惊,“那那那……”

“不能联网看,会被控制中心发现的。”

“不——”

祝青臣失去全部力气,抱着枕头,直挺挺地倒在床铺上,使劲蹬脚。

他要看动画片!

系统陪在他身边:“好惨啊,臣臣,不仅失去了男人,还失去了动画片。”

祝青臣闷声道:“你不安慰我的话,我还会好受一点。”

*

翌日清晨。

祝青臣不想撞上宇文恕,未免难堪,早早地就带着楚云扬进了宫。

今日不上朝,但是萧承安勤奋,天还没亮就起来读书了。

祝青臣带着两个学生一起读书。没一会儿,织造府便派裁缝进宫来,要给萧承安量体裁衣。

正好祝青臣也歇一会儿,他抬起手,召来侍从,随口问道:“卫家那边怎么样?”

侍从道:“回小公爷,卫小公子一大早也入宫了,大概是做了噩梦,一进宫就直奔着暗室去了。”

“嗯。”祝青臣点点头,“随他去吧。”

已经说好了,把人交给他处置,那就交给他。

这是他的心结,得有他自己来解开。

*

康王殿下的登基大典正有条不紊地筹备中,又过了十来日。

趁此机会,草原那边也派了使臣前来祝贺和谈。

某天夜里,也到了城外驿馆。

稍作整顿,明天一早就准备入京拜见。

这天清晨,祝青臣早早地就起了床,把睡在隔壁的宇文恕给薅起来。

“走,我们得提前出城。”

两个人简单洗漱一下,祝青臣便带着宇文恕从英国公府后门溜出去,骑上马,一路出了城。

祝青臣把他放在驿馆门口:“下去,等一下再带着队伍进城。”

宇文恕用常用的委屈眼神看着他:“祝太傅怎么跟早晨出门丢垃圾一样,把我提出来丢掉?”

祝青臣哽了一下:“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快点进去!”

宇文恕正色道:“不要,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早就到了南夏京城,这阵子住在英国公府。”

祝青臣举起手要打他:“揍死你,进去!”

祝青臣转过头,朝驿馆里大喊一声:“你们的摄政王来了!快出来迎接!”

宇文恕还想追他,结果祝青臣调转马头,骑着马就跑掉了,根本不给他追上来的机会。

宇文恕没办法,只能正了正衣襟,走进驿馆。

反派系统道:“你怎么这么黏着他啊?就分开一刻钟都不行。”

宇文恕没有回答。

废话,他怎么可能不黏祝卿卿?

没多久,一个十来岁的异域少年,带着士兵们出来迎接。

那少年一双蓝色眼睛,鹰钩鼻,颧骨高高凸起,有些阴郁。

他看着宇文恕,抱拳行礼:“王叔。”

这是北周的五皇子宇文赞。

当时宇文恕初到此地,就遇上了老皇帝驾崩,众皇子争位,他以摄政王的名义,扶持了听话的一皇子上位,原本想干脆杀了剩下的皇子,以绝后患。

可是他想到祝卿卿。

若是祝卿卿,肯定不会喜欢滥杀无辜。

所以他没有杀人,而是把他们手里的权力收了算完。

这个五皇子,看着太过阴郁,宇文恕不太放心他留在草原,所以这回,特意让他带队过来。

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以免他有什么小动作。

宇文恕淡淡地应了一声:“嗯,进去吧。”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理会宇文赞,转身走进驿馆。

宇文恕简单洗了把脸,换上草原人的装束,走出驿馆。

一行人整装待发。

另一边,祝青臣骑着马,紧赶慢赶,赶回京城。

他刚到城门,正巧这时,镇国公也带着人马,从城里出来了。

他们要一同迎接草原和谈队伍。

祝青臣翻身下马,吸了吸鼻子,调整好呼吸,若无其事地背对他们站好。

镇国公看见他,还以为他是刚到的,笑着同他打招呼:“小公爷,这么早。”

祝青臣微微颔首:“嗯,兹事体大,我不敢怠慢,因此早到了。”

系统的表情怪复杂的:“你真的好会装啊。”

镇国公正了正盔甲,走上前,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祝青臣随口道:“若是此次和谈成功,镇国公也就不用辛苦在西北守着了。”

镇国公扶着腰间佩剑,抬起头,喜气洋洋地说:“是啊,我宁愿永不打仗。”

等了一会儿,周国的队伍便出现在官道那边。

为首的周国摄政王,头上戴着玛瑙的抹额,披散着大卷毛,身穿漆黑的狼皮披风,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带着百来个人,从远处走来。

不多时,摄政王便带着人到了眼前。

宇文恕翻身下马,举起右手,按在左边肩膀上,朝祝青臣行了个礼:“小公爷,好久不见。”

祝青臣拂袖作揖:“摄政王,别来无恙。”其实他们刚刚才分开。

两个系统不约而同地说:“你们两个好会装啊。”

宇文恕握住祝青臣的手,托着他的手背,想要再行一个吻手礼。

这也是草原的礼节,对亲切朋友的礼节!

但是祝青臣睁圆眼睛,微微靠近,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你敢?

宇文恕笑了笑,最后只是用自己的脸颊碰了碰祝青臣的手背。

不敢。

这还差不多。祝青臣把手收回来:“摄政王请。”

宇文恕颔首笑道:“小公爷请。”

两个人翻身上马,并肩入城。

百姓们对这位草原摄政王早有议论,一会儿说他身高九尺,跟座小山似的,一会儿说他是个黑面大汉,草原上人见人怕、鬼见鬼嚎。

如今一见,确实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看起来也挺可怕的。

不过……

还挺俊朗的,和小公爷站在一块儿,有点儿两国修好的意思。

祝青臣带着西北使团去见了康王殿下。

简单会面之后,便请他们在城中驿馆安置下来,等待参加康王的登基大典。

*

又过了几日,七月廿三,是礼部算出来的大好日子。

一切准备就绪,萧承安穿着繁重的帝王礼服,手执玉圭,一步步登上白玉阶,祭天告祖。

四位顾命大臣站在百官最前,祝青臣一身绯红官服,站在其中,一脸自得。

在萧承安登上祭台之后,东南西北四面大鼓敲响,昭告天下。

与此同时,废帝浑身脏污,奄奄一息地躺在暗室里,老鼠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上爬过,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的鼓声。

这是皇帝登基的鼓声。

在他登基那年,他也曾听到过。

鼓声之后,所有人都奉承他、恭维他。

只要他稍微装出明君的模样来,那些蠢笨如猪的大臣就都信了他。

现在是谁在登基?

那个废物康王?怎么可能?

他是皇帝!他是皇帝!

他还没死,康王怎么可以登基?!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那些被他凌辱至死的人,缓缓朝他靠近。

这些人都蓬头垢面,脸上身上淌着鲜血,从黑暗中钻出来,朝他靠近,问着一个卫远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黏腻的感觉涌上喉咙,废帝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一边吐血,一边大喊:“朕乃皇帝!朕乃真龙天子!朕有龙气护体!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凭什么来索朕的命?来人,护驾!护驾!”

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冷笑一声,对他说:“陛下,如今新帝登基,你已经不是陛下了,你算是什么皇帝?有什么真龙护体?”

下一秒,他们冲破阻碍,朝废帝扑去。

废帝扭头就跑,惨叫声在暗室中回**:“来人!护驾啊!”

朗朗晴空下,萧承安正举着玉圭,念祭天词。

祝青臣站在底下,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这孩子虽然有些怯懦,但正经时候还是稳得住的,很不错……

忽然,一片光羽趁着日光,落在祝青臣眉间。

祝青臣只觉得脑袋一沉,整个人腿脚一软,忍不住往后倒去。

站在他旁边的宇文恕连忙扶住他:“祝太傅?”

旁边的人都吓坏了:“小公爷?小公爷!”

祭台上的萧承安也马上回过头,掀开旒珠:“老师!”

*

【书名:废帝为奴】

【时代:古代架空】

【标签:宫廷侯爵,虐恋情深,追爱火葬场】

本文主角名为……萧承安。

萧承安是大夏八皇子。因为生母出身卑贱,所以在宫中并不受宠。

父皇驾崩,他的皇兄萧承明登基,杀光所有兄弟,唯独留下了他。

因为他怯懦又胆小,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

他就这样,在灰暗无光的宫廷里,度过了自己如履薄冰的童年和少年。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西北草原进犯。

威武将军楚云扬挺身而出,领兵抗敌。

楚云扬英勇非凡,不仅把西北敌军打得节节败退,还和西北签订和约,双方互不进犯。

西北为表诚意,送了一个名为宇文赞的质子来。皇帝将宇文赞视为战利品,把他安置在宫里,和萧承安离得很近。

宇文赞入宫那天,萧承安偷偷去看他。

那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一些的少年,野狼似的,满脸阴郁。

因为他是草原人,再加上皇帝的默许,宫中的太监都欺负他,宫外的公子哥儿们,也时常入宫来找他。

说是大家一起玩儿,其实就是捉弄他。

宇文赞在宫里吃不饱、穿不暖,经常还要头顶着苹果做靶子、趴在地上学狗爬。

萧承安看在眼里,有些难过。

虽然他自己也过得不好,但他还是会在宇文赞吃不饱的时候,分出一半的食物,放在他房里,也会在宇文赞受伤的时候,分他一些伤药。

但他这样的做法,引起了太监们的不满。

特别是他的贴身太监陈寻,陈寻年纪和他差不多,身量也和他差不多,经常向他哭穷,把他的东西拿去用。

如今多了一个宇文赞,陈寻能拿到的东西就变少了。

萧承安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东西都给他,堵住他的嘴。

一年秋猎。

萧承安一个人在林子里瞎逛,正巧撞见了被欺负的宇文赞。

宇文赞被人推到在地上,脑袋磕在石头上,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那些公子哥儿们还说他故意装死,让他快点起来。

萧承安喊了一声,把欺负他的那些人都赶跑,迅速跑上前。

宇文赞生怕他不救自己,从怀里拿出一块劣质玉佩,塞给他:“求你……救我……报酬……”

人命关天,萧承安来不及管这许多,赶紧帮他包扎伤口,把他背到背上:“走,我背你回去。”

萧承安瘦弱,没有骑马,也没有带侍从过来,只能背着宇文赞,一步一步走在山路上。

没过多久,天色又阴沉下来,一道惊雷划过。

宇文赞是被雷声惊醒的,低声道:“要下雨了,你把我留在这里,跑回去喊人过来。”

萧承安摇摇头,背着他继续往前走:“不行,我不认识路,要是我走了,你就得死在这里了。”

宇文赞阴沉沉地说:“我是草原人。”

萧承安正色道:“草原人也是人。”

宇文赞又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房间里那些食物,还有伤药,是不是你给我的?”

“嗯。”萧承安闷闷地应了一声,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宇文赞顿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当差?”

萧承安想了想,小声道:“我是……长秋殿的小承子。”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万一被别人知道,就麻烦大了。

宇文赞只当他是太监,最后道:“我记住了,以后会报答你的。”

天色越来越暗,萧承安背着宇文赞回到营地的时候,正好下起雨来。

营地里灯火通明,禁军全部出动。

一群人在他面前跪下,齐声唤道:“陛下!”

萧承安这才知道。

就在他不在营地的这个下午,威武将军楚云扬把皇兄给杀了。

在他们欢好的时候,楚云扬手起刀落,把匕首送进皇兄的心口,一刀毙命。

如今皇帝只剩下他一个兄弟,楚云扬要扶保他上位。

可他根本不会做皇帝啊。

他没有读过书,也没有上过学,只是认识两个字而已,他不会做皇帝。

楚云扬却说:“不要紧,殿下本心仁善,随便做,也比那个皇帝好。”

萧承安只能点头答应。

当上皇帝的这个晚上,他下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让楚云扬做镇国公,让他回西北去,做自由自在的雄鹰。

第一道旨意,他派太医给宇文赞治伤,又把他身边的太监宫人换了一批,确保他衣食无忧,不会再受欺负。

第三道旨意,他把从前欺负自己的所有太监打了一十板,赶出宫去了。

至于剩下的……

萧承安不会做皇帝,他只能日夜苦读,试图把自己缺失的治国之术给补回来,出于善良的本心,给百姓们减税免赋。

他勤勤恳恳,善待诸人,朝野赞誉一片。

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可他却没有注意到,宇文赞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怨憎。

直到三年后,北周皇帝过世。宇文赞回国奔丧,迅速发动政变,斩杀摄政王和其他兄弟,自己登基为帝。

他甫一登基,就撕毁合约,挥师南下,对大夏发起进攻。

楚云扬全力抗敌,却还是因为身体亏空,大战之中,被宇文赞一刀斩于马下。

至此,镇国公满门阵亡,朝中再无可用将才。

萧承安焦头烂额,但为了保护百姓,只能拼死抵抗,甚至为了鼓舞士气,御驾亲征。

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先皇对朝政军政造成的破坏,是难以弥补的。

萧承安不过是个平庸的帝王,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善良弥补百姓,他没办法补上先皇捅破的天。

宇文赞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北周兵临城下,萧承安独自坐在寝殿之中,思索了一晚上。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

萧承安换上素白麻衣,披发跣足,拿出当年宇文赞给他的玉佩,双手捧着降书,只身离开皇宫。

他愿意投降,只希望宇文赞看在自己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份上,能够放过大夏百姓。

营帐外,人高马大的将帅分列两边,目光不善地打量着萧承安。

宇文赞还没出来,萧承安低着头,安静等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营帐里才传来声音。

宇文赞问:“小陈子,外面那个是你从前的主子?”

“是。”一个扭捏造作的声音传来,“我从前在长秋殿伺候,殿下脾气差,时常对我们打骂不说。奴在宫里时,就心疼陛下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欺负,奴想把自己的东西送给陛下,他也不让,奴只能偷偷送一些,放在陛下房里。”

“后来,奴跟着他去打猎,在猎场里遇见别人欺负陛下,奴求他上前帮忙,他也不肯,奴只能独自上前,把陛下背了回来,当时还下了好大的雨呢。回去之后,他嫌奴救了质子,打了奴一十大板,还说……还说……”

宇文赞问:“还说什么?”

“还说陛下不过是质子,卑贱之人,被饿死打死,也是陛下的福气。”

萧承安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那是陈寻!

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承安还没反应过来,宇文赞从帐篷里冲出来,一脚踹在萧承安的心口,将他踹翻在地。

“嘭”的一声,萧承安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宇文赞一脚踩住心口。

帐篷里,陈寻拍着手,笑嘻嘻道:“好,打得好,陛下威武。”

萧承安趴在地上,试图辩解:“不是这样的,宇文赞,是我给你送吃的喝的,是我救了你,陈寻撒谎……他……”

宇文赞并不听他解释,又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胸膛上:“住口,你当朕是第一天认识你吗?小陈子心善,你算是什么东西?”

萧承安又吐了血,奋力挣扎,抱着宇文赞的脚,想把他的脚推开,想拿出玉佩。

可是宇文赞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说:“滚回城里,和你那群废物臣子待在一块儿,朕要堂堂正正地攻破大夏!”

说完这话,宇文赞扭头便回了营帐。

陈寻上前,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伸进萧承安的怀里,拿走玉佩,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谢啦,陛下可要记清楚了,是我救的宇文赞,嗯?”

萧承安一边吐血,一边抱住他的腿:“是我的……玉佩是我的……宇文赞,是我救你,你答应过我……”

陈寻大喊道:“陛下、陛下救我!”

宇文赞又一次冲出来,将萧承安踹开:“滚!贱人,你还想欺负小陈子!”

萧承安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满是血色。

他忽然后悔救下宇文赞了。

萧承安缓了一会儿,稍微有了点力气,又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捧着降书,伏在地上。

“我自知罪孽深重,我愿投降,只求陛下放过大夏百姓,我甘愿当牛做马,偿还罪孽。”

宇文赞想让人把他赶走,但是陈寻说有意思,想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于是萧承安在营帐前跪了一天一夜。

他想到宫里对他很好的程公公,想到朝中年迈的陈老御史,想到城里卖梨花膏的老人家。

如果当初救下宇文赞是错,那这个错,也应该由他来承担。终于,清晨时分,宇文赞睡醒了,从帐篷里走出来。

萧承安伏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求陛下放过大夏百姓……”

宇文赞掐着他的下巴,要他抬起头来:“你来给朕做狗,我就放过百姓。”

“是。”萧承安没有犹豫,俯身叩首。

宇文赞神色松动,但很快又道:“‘汪’一声来听听。”

萧承安以自己为代价,保下所有大夏百姓。

他变成了宇文赞的一条狗。

宇文赞班师回朝,搂着陈寻骑在马上,萧承安被捆着双手,跟在后面跑。

宇文赞喊他“萧奴”,让他顶着水果做靶子、让他趴在地上学狗叫,就像当初大夏那群公子哥儿对他的那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萧承安越是百依百顺,宇文赞就越看他不顺眼。

“你从前在夏国不是颐指气使,对旁人喊打喊杀的吗?怎么?现在学会装可怜了?”

每当这时,他只要反驳一句“我没有”,宇文赞就会让陈寻过来,用鞭子抽他一顿。

宇文赞甚至让他每晚跪在陈寻房门外侍奉,在他们完事的时候,送来热水、整理床铺。

日复一日的折磨,让萧承安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他整个人轻飘飘的,连衣裳都挂不住,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把他吹走。

他害怕自己死后,宇文赞会对大夏百姓下手,他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他不敢死。

直到这天晚上,宇文赞在军中设宴。

萧承安被人从马厩里拉出来,带去洗澡。

侍从不耐烦地嘱咐:“军中将士辛苦,陛下为了犒劳他们,已经下旨把你赐给他们了,你等会儿可得打起精神,别没一会儿就死了,那也太扫兴了。”

赐给……

萧承安明白过来。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样的“赐给”。

他的死期就在今日。

萧承安沉默着,任由侍从们摆弄他,给他洗澡扑粉,给他换上鲜艳华丽的衣裳。

他被一众侍从带到宴会上,一堆士兵正等着他过来。

“这就是夏国的皇帝?看着也就那样。”“跟个小鸡仔似的,一下就弄死了,还怎么玩?”

萧承安被带到宇文赞面前,按在地上磕头行礼。

宇文赞搂着陈寻,淡淡道:“朕已经下旨,把你赏赐给军中将士。从今日起,你就不止是朕一个人的狗了,你是军营里所有将士的狗。”

陈寻给宇文赞喂了一颗葡萄,笑着依偎在他怀里:“萧奴快谢恩吧。”

宇文赞却松开陈寻,稍稍倾身向前,看着萧承安:“你若是求饶,朕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可是萧承安不求饶。

他拢了拢衣裳,磕头谢恩:“谢陛下。”

宇文赞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加重了语气:“萧承安,你若是现在求饶,朕可以放你一马。”

萧承安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重复道:“谢陛下。”

宇文赞站起身来,厉声道:“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求饶。”

萧承安仍道:“谢陛下。”

“把他带下去……”宇文赞恼了,大手一挥,话说到一半,又顿了一下,“就在这里!玩死为止!”

“多谢陛下。”宴席上的士兵将领连忙道谢,随后围到萧承安身边,把他拖下去,就像拖走一条死狗。

近百个士兵在萧承安身边围成一个圈,手忙脚乱地卸下武器、解开腰带,准备办事。

宇文赞坐在位置上,目光凶狠地望着这边。

下一秒,萧承安忽然从地上弹起来,“哗啦”一声,抽出一个士兵腰间的佩刀,用尽全身力气,把离他最近的士兵砍翻在地。

宇文赞站了起来,怒吼一声:“萧承安,你大胆!”

萧承安砍翻两个士兵,举起带血的佩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坚决。

他第一次毫不畏惧地看着宇文赞,轻声道:“‘求你、救我、报酬。’”

这是他当初救下宇文赞时,宇文赞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宇文赞脸色大变,厉声道:“胡言乱语!来人,把他丢到军营里,玩死为止!”

然后是第一句、第三句——

“‘你把我留在这里吧。’”

“‘我是草原人。’”

宇文赞如遭雷击,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不自觉后退一步。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萧承安回答道:“我是长秋殿的小承子。是‘萧承安’的‘承’,不是‘陈寻’的‘陈’。”

陈寻慌了,腿脚一软,跪倒在宇文赞脚边,扯着他的衣摆:“陛下,别听他胡说,这不是真的,是我救了陛下,陛下已经派人查过了,整个长秋宫只有我姓陈,我才是‘小陈子’!”

宇文赞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萧承安。

萧承安认真地看着宇文赞:“宇文赞,是我救你。是我给你吃的喝的,是我帮你赶跑欺负你的那些人。你的伤口,是我撕下衣袖帮你包扎。我不会骑马,我也没有马,是我背你回去。”

“你答应过,你要报答我的。我这条命还给你,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伤我大夏百姓性命。”

说完这话,萧承安毫不犹豫地挥动佩刀。

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脖颈,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萧承安倒在地上,脑袋扭到一边。

没错,他是故意的。

故意把事情隐瞒到现在才说。

他脑子笨,又没读过什么书,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来保全自己的百姓。

草原人这么迷信,最厌恶恩将仇报。

他是宇文赞的救命恩人,宇文赞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留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于情于理,宇文赞都会答应他的要求。

临走时,他听见宇文赞野兽一般的怒吼,安心地合上了双眼。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楚云扬,你瞧,你扶持我上位是对的,我也保护了大夏百姓。

北周天庆元年,南夏废帝萧承安入北周为奴。

天庆三年,宇文赞一夜白头,斩杀陈寻,屠戮军营。

——《废帝为奴》

【宿主任务:成为萧承安的太傅,帮助萧承安摆脱为奴命运】

【世界难度:C级(联动副本)】

【任务奖励:生命值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