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唏嘘之际，却突听有人喊道：“错了，你们全都错了。”
众人回头，刘掌柜和大魁止住悲声，目光惊异地盯到岳小兰身上。
眼望众人，此时岳小兰的神情中透出一股决绝。
“大魁，掌柜的，千错万错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欠下的债岳小兰一定会还。”
“你说什么？”
愣了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我说的是真话，大魁…”
看向大魁，岳小兰满含悔恨道：“你撞伤我不是巧合，而是我故意的。”
“你、你…”
刘掌柜刚想开口，却被岳小兰打断道：“本来那天掌柜的说会抽空儿过来看我，而我也能听出他的脚步。可没想到，当时我心慌意乱，恍惚间竟然误撞了大魁。”
“啊！那你是想故意撞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着刘掌柜再次流泪道：“小兰，就算我对你不好，就算你再恨我，可何必用这种方法，你这不是挖我心吗？”
“不，绝对不是。”此时魏不活在一旁暗自道。
“不，怎么会呢？我一直感激你，真的感激你。”
眼泛泪光，但岳小兰强自忍道：“就凭把我救出火坑，我也愿意跟你一辈子。可、可是我…”
“那不就行了嘛，是不是…觉得日子太辛苦啊？”
“不，什么辛苦我都不怕。是因为…”
本已低下头，但说到这岳小兰扬起脸来泪流满面道：“因为我在//时被人下过药，所以不能生孩子，永远都不能啦。”
“啊？”
闻言一阵眩晕，刘掌柜被大魁扶住才勉强支撑，接着他晃晃脑袋喘着粗气道：“可当初我买你时，他们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这样说的。”
“我说的是真话。”
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岳小兰努力镇定道。
“不、不可能…”
先是呆愣，继而刘掌柜抓住大魁的肩膀道：“那次她晕倒后，大夫不是看过了嘛。明明说她有喜，对不对？你也在场，对不对呀？”
“对对…而且后来又看过多次，还叫她吃保胎药呢。”此时大魁不知所措道。
“就是那个大夫，是陶大夫让我这样做的。”
侧头望向院墙，岳小兰一边回忆，一边声音苦涩道：“那天我清醒过来以后，陶大夫趁四下无人突然冲我笑了笑。
他说事情他已知晓，掌柜的心思他也明白。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为可怜我，所以他帮我想了个主意。”
“那天陶大夫确实问过我许多，但那只是闲聊罢了，说过什么我都记不得了。”听到这刘掌柜惊疑道。
“他说让我假装怀孕，先躺些日子养好身体，以后他会将此事圆满解决。”
说到这岳小兰低下头道：“那个陶大夫能说会道，每句话都说到我心坎里，所以当时便着魔似的相信了他。
后来他假装给我看病开药，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时机到了该了结啦。”
“了结？”
众人本在静听，此时一齐盯到她身上。
“对，他让我找机会故意被掌柜的撞一下。这样他再来时就说我被撞伤，不仅流了产，而且新伤加旧创，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啊！这也太狠毒了，我们到底有何冤仇？我去找他…”听罢刘掌柜发疯般跃起，扭头便想去院。
但此时身后的唐岁却将他拦住道：“干吗？这就想走，受点委曲坐不住啦？那大魁呢？今天有唐爷在，不把事交待清楚，哪都别去。”
“我、我赔钱，赔钱还不行吗？”
回过头，刘掌柜盯向大魁道：“大魁，你说个价。只要我出的起，你尽管说。”
“钱？”
听罢大魁摇头苦笑道：“不用啦，真的不用啦。”
“你这老东西…”
听罢唐岁上前揪住刘掌柜的衣领道：“多少钱能换双腿呀？听这话我就想揍你。”
“住手！”
哪知此时岳小兰大喊道：“别难为他，大魁的腿我来赔。”
说罢只见她向路无为招手道：“来，把那把椅子帮我搬过来。”
“啊？”
略微迟疑，但在她眼神威慑下路无为乖乖地搬了过去。
“多谢。”
待椅子放到身旁后，岳小兰将椅子一转突然抬起左腿架在椅背上道：“大魁，你拿家伙敲断它吧，不方便就找别人帮你。
你断两条腿我就赔你两条，若嫌不够这条命也拿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岳小兰说话绝不反悔。”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唯有魏不活不动声色道：“大魁哥，既然她话说了，用不用我帮忙呢？”
“不、不不…这又何必？”听罢大魁忙摆手道。
“大魁哥，你不要钱也不要腿，那你想要什么？”见状魏不活追问道。
“对呀，想要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办到。”听罢刘掌柜也连忙道。
“我要你…放小兰走，能答应吗？”沉默片刻后大魁回答道。
“啊？”
闻言后不但是刘掌柜，连岳小兰也愣在当场。
“不但放她走，还要把卖身契给她，让她做个自由自在的人。我只求这个，行不行啊？”
说罢大魁紧紧盯住刘掌柜的眼睛。
“这、这个…”
扑通一下，刘掌柜瘫坐在地面如死灰道：“为什么要这个？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掌柜的，我的腿已然如此也就罢了，何必要锁住好人的腿呢？刚才你也听到，她心里一定很苦，与其如此不如大家做个了断。
你让小兰走，我也带山子走。让一切都过去吧，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没发生过、没发生过…”
喃喃着刘掌柜泪流满面，半晌后抬头向岳小兰道：“小兰，我知道自己不好，我心里什么都知道。
我这年纪你这岁数你怎么会甘心呢？我虽一心求子但也真心的喜欢你，打你锁你都是怕你离开我呀。”
默默地听着，岳小兰第一次卸下了刚强。她站在那，低下头发丝垂到脸庞。
但脆弱仅仅停留片刻，她便扬起脸手拢头发道：“还是那句老话，欠债还钱。既然欠你的，我就一辈子还你。”
“真的？你、你不走，愿意陪我？”闻言大喜过望，刘掌柜立时站起身道。
咬咬牙，岳小兰刚要点头，却见华晓竹突然跑过来，伸开双臂将她护住道：“不行，绝对不行。”
“啊？”
见状众人又是一愣，只见华晓竹冲刘掌柜大喊道：“花钱又怎么样？你觉得冤？难道她就不冤枉吗？明知她苦你还留她，这是喜欢她吗？分明就是自私自利。”
“我没有…她、是自愿的。”愣了下，刘掌柜连忙辨解道。
“那好，那就抛开从前的一切。你再问问只是个女人的岳小兰，不管她如何回答我们都不管了，你现在再问一次。”气势虽强，但华晓竹说罢却流下泪来。
“好！”
犹豫片刻，刘掌柜环视众人后猛然跺下脚道：“小兰，咱们现在抛开一切。我没花过钱，也没救过你，就问你愿不愿意留下陪我？”
“我…”
再也支撑不住，岳小兰一下子坐倒在地泪如雨下道：“我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若如此问我…我不愿意，真的不愿意啊！”
“原来…你不愿意。”
瞪大眼睛，刘掌柜直直地呆看着她，片刻后伸手入怀掏出个绣囊道：“别的东西都是身外物，只有这个我始终贴身带着。”
说罢他的眼神开始散乱，接着迟缓地冲向华晓竹道：“钥匙和契约都在里面，你拿去吧。”
“真的？”闻言华晓竹高兴地拍手道。
“什么是真的？嘿嘿，什么又是假的？没发生过，一切都没发生过。”
转回身，刘掌柜摇晃着向外走去，险些撞上唐岁却不停步，就这样笨拙僵硬地走着，渐渐从众人眼中消失。
…
…
终于打开了铁链，华晓竹将卖身契塞到岳小兰手中道：“小兰姐，可以走啦。你再也不是谁的奴才，现在开始你又是个人了。”
“我又是个人了…”
看着卖身契，岳小兰不知想哭想笑，半晌后才喃喃道：“可我能去哪呢？外面、外面让我有些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
听罢华晓竹握住她的手道：“只要做个好人，到哪都不用怕。”
“好人，我算是好人吗？”听罢岳小兰仍在迟疑。
“好人不是嘴上说的，让我们一起、一起努力好吗？”盯着她的眼睛，华晓竹笑靥如花道。
“我们…一起。”
呆愣片刻，岳小兰终于微笑道：“好，我跟你走。”
“真的？太好啦。”
边笑华晓竹边回头望向段长空。
点点头，段长空手捋胡须刚想开口，却忽然见魏不活摇头道：“好是好，可还差了一点。”
“这还不够好吗？差了哪点？”听罢华晓竹歪头道。
“大魁哥，告诉我那位陶大夫住哪？”说罢魏不活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