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地牢就在那个后边。”说着福子当先将头探进中院道。
“那不是座假山吗?”
仔细看看,魏不活点头道:“地方确实隐秘,看来建造时挺费工夫吧?”
“是啊…”
赔笑着,福子连忙补充道:“这院本是归乡官员的宅子,那也不是地牢而是藏东西用的。可后辈不争气,赌输了钱最后抵债抵给戴老大的。”
“哦…”
听罢颇感兴趣,魏不活追问道:“那输钱的那位好儿孙后来去哪了?”
“谁知道啊,反正没好…”
说着福子神情不屑道:“那小子我见过,他媳妇儿为了劝他最后都上吊了,可他还想翻本,你说能有好吗?”
“可为什么会执迷不悟呢?”
听罢魏不活语气谦逊道:“你在此间日久,想必定有高见,还请赐教一二。”
“这个…嘿嘿…”
见魏不活如此客气,福子顿时得意道:“这你还真问对人啦,其实我也奇怪,有人平时比猴还精,怎么最后栽在这上?”
说到这他眉开眼笑道:“后来我明白了,原来世上有些事根本碰不得,什么小赌怡情压根就是屁话。凡是玩的人一定上瘾,凡是上了瘾一定玩完。”
“是吗?难道不能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吗?”
“哈哈…”
听罢此言,福子刚笑出声又连忙压低道:“为戒赌,剁手指头的我都见过,可照样戒不了啊。什么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呸!说这话的不是狗屁不懂就是没安好心。”
“可这样说,我还是不明白…”
踌躇一下,魏不活轻笑道:“算啦,那照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我说,我说话儿可糙啊…”
说着福子瞪起眼睛道:“办法只有一个,离远远的看都不看。要是有人勾引你,上去就给他一大嘴巴。要是朋友就给仨大嘴巴,要是亲戚就给十个大嘴巴。”
“哈哈…”
听罢魏不活还想再问,却被身旁的乞丐提醒道:“二魁,别问了…在这多悬,怎么聊这个?”
“哦,对对…”
听罢魏不活点头笑道 :“我也不知适可而止,该打、该打。”
说着他抬手轻打自己两下,然后又推福子道:“走,上地牢那看看。”
一行人绕过假山,福子指着地上一处突起的平台道:“看,就是这个。现在门开着,看来苏老头被带走了。”
“是吗?要是空着的话,那就请吧。”听罢魏不活再次笑道。
“请、请什么?”愣了下,福子顿时瞪圆眼睛。
“请你先下去歇会儿,在这多煞风景。”
…
…
见对方掏出信来,刀疤原本心花怒放,但听完却满头雾水道:“什么约法三章?陈露水你有完没完?”
“嘿,怎么忘了…”
撇起嘴,陈露水登时不高兴道:“当年戴胡子和老爹可是定过约法三章的,现在换你当家,要不事先约好,万一以后报复我怎么办?”
“什么万一,第一个就收拾你。”
心中暗骂,但刀疤却恍然大悟般拍脑袋道:“哦,是有这么回事。你想如何约定,赶紧说吧。”
“好,这第一条…”
“等等!”
哪知刚一开口,陈露水却被大头突然打断道:“老爹这次受了惊吓,以后确实需要静养。可是露水,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这担子你挑的起来吗?”
“你说什么?”
听罢陈露水火冒三丈道:“我干这么多事,不是我难道是你?”
“是我怎么啦…”
此时大头昂首挺胸,毫不犹豫道:“本来按年纪资历都该是我,这会儿冲锋陷阵当然年轻人上,可平时过日子还是我稳当啊。”
“好哇…”
心中虽笑,但陈露水脸上却大怒道:“合着你早盘算好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拿我当牲口使,打算卸磨杀驴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
听罢大头毫不畏惧道:“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几斤几两自个儿掂量好喽。”
“嘿!”
听罢眼睛瞪圆,陈露水看眼众人后恼羞成怒道:“我说大头,平时敬你这把年纪,跟你好言好语。今儿你反倒给我拆台,那你说我几斤几两?”
“这还用我说嘛,以前我陪老爹怎么没事?一换成你…”
说着大头冷哼一声道:“到底是没本事还是扫把星啊?我不知道,你自个儿说。”
“哈哈,有意思啊。”见状刀疤冲芝麻挤眼睛道。
“哼,毕竟是群臭要饭的…”
不屑地笑笑,芝麻撇起嘴道:“再咋呼也是乌合之众,他们要是长脑子,也不会要饭啦。”
“快看快看,打起来了。”这时刀疤一边点指一边幸灾乐祸道。
…
…
“喂,老头…”
一路推搡着,押解苏老爹的两人中有个秃头突然开口道:“要我说差不多就行啦,那么多人豁命救你,面子够大气势够足啦。你不见好就收,万一把弦儿绷断了,可没地儿买后悔药去。”
“怎么?你以为我是演戏吗?”停下脚步,苏老爹扭头冲他问道。
“嘿嘿,不爱听啦?”
见状秃头也站住道:“我告诉你,甭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这苦肉计蒙不了我。”
“什么苦肉计?你说他是装的?他为什么装呢?”另一个瘦子也感兴趣道。
“这还用说?肯定是刀疤的新规矩让他没辙,但又必须对手下人有交待。所以现在豁出去受点罪,是为让人相信已经尽力了。对不对老头?敢说不是吗?”
“噢!还真有道理啊。”
听罢苏老爹还未答话,瘦子却点头道:“嘿嘿,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这么老谋深算,怪不得这把年纪还能管那么多人,真是有两下子。”
“哈哈,哈哈哈哈…”
哪知苏老爹此时仰天大笑,直笑的两人面面相觑才止住道:“我猜你这番话不是凭空猜测,而是遇过此类的事情吧。告诉我,是戴当家还是刀疤?”
愣了下,接着秃头愤慨道:“不错,戴胡子跟你一样,整天装模做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都不是好东西。”
“唉呀!你说这个干嘛?又何苦跟他说呢?”
此时瘦子边劝边催促道:“快走吧,前边还等咱回去呢。”
听罢悻悻地继续前行,但进中院后秃头又站住道:“不就怕人听见吗?这没人了,我还得说…”
说着他怒气冲冲地又向苏老爹道:“老头,我问你,那帮叫花子晚上回去是不是把东西都交给你?如何分派是不是你说了算?”
“是啊,要是大伙各顾各的,那运气不好的怎么办?有伤有病的又怎么办?”听罢苏老爹毫不犹豫道。
“呸!甭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说的好听,还不是好的自己留下,然后看人下菜碟嘛。
亲近的就多给些,其他人饿不死就行啦。敢说不是吗?你敢拍着良心说不是吗?”
静静地听完,苏老爹叹口气道:“看来戴当家有失公允哪,不过我真敢说不是。”
说罢拍拍胸口,苏老爹缓声继续道:“虽然大伙的东西由我分派,但我从来先给别人,剩下的才给自己。”
说罢他又扭头向瘦子道:“你刚才说,我这把年纪还能管住那么多人。错啦,其实是他们照顾我老傻子,这不是老谋深算能得来的。
你们还小,受点委屈不要让气蒙住了心。这世上虽有黑夜,可还有白天,我这瞎子都能看见,你们也要用心看啊。”
“白天,白天…”
听罢秃头死死盯在苏老爹脸上,可始终看不出一丝虚假,看到的只有祥和。
“唉…”
半晌后秃头叹口气道:“苏老爹,其实我也不是不讲道义。可你知道吗?戴胡子遇上坏事就使苦肉计,遇上好事就想占便宜。
你说哪次分钱他痛快过,口口声声给我攒着娶媳妇儿用,就我这德性上哪娶媳妇儿去。现在他都快断气了,可钱藏在哪也没人知道。”
说到这他又瞥眼瘦子道:“我还不怕告诉您,这次刀疤立新规矩就是为了犒赏我们,要不然大伙凭什么听他的。
要我说您就别硬撑了,答应他把手印按了,以后大家都有便宜,要不然谁也落不了好。”
“是呀、是呀…”
听罢瘦子也劝道:“这话可是掏心掏肺,我们和您无冤无仇,谁铁了心愿意为难老人?您要顺着刀疤,大伙都高兴。这岁数也该享清福了,何苦较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