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后来呢?”

“后来又过几天就出事了,详细情形我不清楚,只知道少爷受了伤而师父也不见了,再后来便查问到我身上。”

“那你怎么说的?”路无为顿时紧张道。

“当时少爷脸上带伤,凶神恶煞般让我跪着审我,旁边家丁也都横眉立目的吆喝。我当时没想太多,便照实说了。

听完后少爷气的当场要打死我,但老爷不许伤我性命,这样少爷才只打我一顿没下死手。”

“那、后来呢?”

“后来少爷执意把我卖了,但因他家是大财主,从来只有买人没有卖人,所以特意找人贩子把我卖到很远的地方。”

“这就是你第二次被卖了。”

“嗯,不过这次掉进了更大的火坑。”

“更大的火坑?”

见路无为惊奇,岳小兰静静地注视他片刻道:“那时我还不到九岁,只当又是一个大户人家。其实那是*院…”

“*院!”

不再看他,岳小兰扭头冲向墙壁道:“那是家很大的*院,看外表比田家还阔气。”

“可你才那么小…”

“哼!还有更小的呢。”

说着岳小兰眼神空洞道:“其实*院会买很多小女孩养大,先当使唤丫头伺候老*和当红姑娘,然后大一些便开始学艺,再、再然后才赚钱呢。”

“这些事我从来没听过…”听罢路无为迷茫地摇头道。

“哼!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十辈子没听过才好呢。”

冷冷地说罢,岳小兰停顿片刻语气又缓和道:“不过我总算还有些运气,伺候的那位仙凤姐姐待我很好,日子长了才知道她也苦,慢慢地敢和她说心里话了。

我记得当她听说我想学做菜时眼睛一亮,高兴地握住我的手说,眼前就有个机会,只是不知我有没有造化?”

“怎么?”

听罢路无为瞪大眼睛道:“难不成她叫你去*院的厨房学做菜吗?”

“对呀,而且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说到这岳小兰兴奋道:“因为仙凤姐姐告诉我,现在厨房里有位高人。”

“高人?”

“对,他是真正的高手,也是我第二位恩师。”

看着路无为惊异的模样,岳小兰端正身体,语气恭敬道:“恩师的姓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但他自称黑大少爷,旁人便叫他黑少了。”

“黑大少爷?”

“嗯,我现在说的都是拜师以后过了很久才知道的。”

说罢顿了顿,岳小兰整理思绪道:“我师父家是祖传的手艺,到他爷爷时家里兴旺起来,到他父亲这一辈时开了当地首屈一指的饭庄。

他父亲兄弟两人,但伯父没有儿子。于是两房守着一根独苗,从小便对他寄予厚望但也异常严格。不但传他家学,更先后聘请多位名师教他各路菜系,可以说山南海北无不涉猎。”

“哦,那他应该大有作为呀,怎么跑到*院的厨房了?”

“唉!我师父最大的毛病便是脾气暴躁,从小爱打架。而每次打人后家里都花钱了事,所以他胆子更大出手更狠,当地人便送他绰号叫黑手大少爷了。”

“原来是这么个黑大少爷呀。”路无为恍然大悟道。

“可上山多终遇虎,在二十六岁那年终于出了大事,他打死人了。”

说着岳小兰声音低沉下来道:“这下花钱也没用了,他只好背井离乡逃了出来。

长期在外流浪使他脾气更坏,为躲避官府也为排遣心情,所以经常混迹*院。长此以往再多的钱也有花完的时候,在他三十五岁时终于在这家*院里身无分文了。”

“哦,想不到人的命运竟会如此…”

感叹一声,接着路无为又点头道:“不过若非如此,只怕你也遇不上他。”

“对呀,正巧在这陪他最长的便是仙凤姐姐,所以在他喝醉时知道了些事情。等到*院轰他走时,仙凤姐姐便求老*留他在厨房干活。而他反正无处可去,便同意留下来。”

“真是造化弄人呀!”

说罢路无为又替岳小兰高兴道:“不过能因祸得福,看来老天是眷顾你的。”

“是吗?”

看他一眼,岳小兰轻笑道:“不过也没那么简单,你以为我一去人家就肯教吗?那也是几番周折很不容易的呀。”

“你不是有仙凤姐姐的引荐吗?”

“对,她确实真心帮我…”

说罢岳小兰语气感激道:“她不但抽空亲自送我去厨房,还弄了斤好茶给我做拜师礼呢。”

“那还能有什么困难?这样他还不收吗?”

“唉!你不知道。我师父虽自称大少爷,可那会儿落迫极了。不但邋遢,还总拿着酒壶。除了眼神有股桀骜不驯的光芒外,根本就像叫花子了。

当时听仙凤姐姐说完,他便斜着眼睛看我,好半天才用鼻孔哼了声说,愿意来就来呗,反正我在这只能听人使唤。”

说这话时,岳小兰学的栩栩如生,顿时把路无为逗笑了。

瞧他一眼,岳小兰自己也不禁笑道:“当时我想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呀,但仙凤姐姐已摁着我让我跪下磕头了。

可师父还是爱搭不理,等出来后仙凤姐姐告诉我,想学能耐就得受苦,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以后全看自己的啦。”

“想学能耐就得受苦…”

反复品味,路无为片刻后叹息道:“唉!说来容易做来难,哪个年轻人不是心高气傲,别说受苦连受气这关都过不去啊。”

“是啊,多亏那会儿年纪小。要是换成现在,恐怕我也受不了。”

说罢岳小兰顿了顿道:“可话说回来,如果受不了这苦那就得受别的苦了。反正人这辈子不是长痛就是短痛,看自己怎么选了。”

这些虽是无意之语,却像铁锤般砸在路无为心上,一时间他浑身不自在,连忙岔开话道:“那后来呢?后来他又如何对你?”

“呵…”

闻言岳小兰又轻笑道:“第二天去了,师父正眼都不看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没事他就坐下自斟自饮,好像压根儿没我这人一样。”

“啊?那还叫人怎么待呀?”

“是啊,开始我一直站在门口不敢乱动,直到腿发麻时突然开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