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林正来到武堂,方才得知原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官差。
他早年是江湖中人,之后因为救了以为京城的贵人,对方邀请他到京城去,他却厌倦了背井离乡的日子,在家乡的县衙挂名了一份闲职。
偶尔也干干活计,因着爱才之心也收徒弟。
“小子,能读书是好事,不过男人还是要有拳头,不然是没办法在这乱世保护家人的,武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梁奕林本来只是为了有个由头跟着父亲来而已,如今看着演武场上挥洒汗水的人,身上结实的肌肉,也兴致盎然,点头称是。
官差随手将一柄枪给他把玩。
男孩子对于强大天生有种危险的追逐感,起码在梁奕林看来,比书上的圣贤要有实感得多。
他的眼睛发亮,只是还是依赖父亲的意见,还是想要询问一下再做决定。
一个狱卒匆匆赶来,看了他一眼,对官差耳几句。
一听说父亲涉及人命官司被抓,梁奕林手中长枪一松,铿锵落地,不可置信道:“我爹爹不是那样的人!其中定然是有误会!”
在官场浸**的官差却预感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他对这一任县太爷的印象,对方很有可能是想要得到什么,所以罗织罪名。
他不动声色地向相熟的兄弟询问了所涉及的人命,正是前几日关押起来的患了与小妾一样病症的人,更是坚定心中所想。
苦笑着对梁奕林说:“你父亲惹上大麻烦了,小子。”
听他的话语,梁奕林敏锐地问:“大哥,你知道什么吗?”
官差领他到无人处:“你可知骷髅病虽然只发生在你们奚村,却因为其可怖症状传遍县里?老爷们最是惜命,怕是听闻有人治好了病症,像老爷求保命符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管是谁生病,爹爹都会救的!”梁奕林不解。
“大概他们习惯了抢东西?在这些上位者看来,性命还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更为稳妥。”官差冷笑。
更何况,近来出现的传闻,并不止骷髅病这么简单。
不忍看好好的苗子夭折,他提点道:“你家的这个神药,据说还可以是年迈之人恢复生气,自然有许多贵人对它势在必得,说是仙人之物也不为过。如果真的认识仙人,何不求取庇护?”
“我们不认识什么仙人。”
梁奕林眉间忧虑深重,不似作假。
然而说着不知,心里却云荆的身份有了别样的怀疑。
若她真的是仙人,那些古怪之处,能与狸猫交谈、凭空拿出这能治疗骷髅病的神药之事,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扯云荆!
又问官差:“怎样才能叫县太爷相信我们并没有藏私呢?”
“没办法的,这狗官就像是闻到腥味的野猫,是不会放过这一块肥肉的。”官差私底下并看不起县太爷的作风,但是早就没了年轻时候的锐气,为了养家糊口,顶多做到不同流合污。
说到猫,梁奕林立刻意识到身边还有不同寻常的小橘。
小橘正无忧无虑地在一旁捉蝴蝶玩。
梁奕林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期望着它能给到自己助力。
“你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别太为难自己。”官差看着他安安静静的,指不定心里多难受,早慧的孩子总是更叫人心疼,叹了一口气:
“你爹也属于无妄之灾,只可惜我已经归安,若是我闯**江湖那一会儿,遇到这样的事情,必然去牢狱之中将令尊救出。”
他很可怜这对父子,只是闯**江湖这些年,见到的可怜人不知凡几,也断断不可能为了相识不过几日的人搭上自己的安稳生活,何况他早就在此成家立业,即使舍得自己一身剐,也要顾虑家人牵连。
梁奕林听到劫狱,眼波一闪,低头敛住神色。
只是他一介孩童,莫说突破重围,只怕还没见着人,就被狗官抓起来了。福至心灵问道:“大哥,可否告知我牢狱的位置?”
官差料想这小孩儿也不会天真到去劫狱,就将这事情和盘托出,只是犯人具体关在哪里,他也只能在追问下说出大概。
梁奕林匆匆将衣服装进包裹,就带着小橘向官差辞行。
官差也不做阻拦,看来这小子也想通关窍。
现在是他们没把梁奕林的存在告诉县太爷,等县太爷回过神,指不定还反过来拿梁奕林去威胁梁大夫。
最后只能拍拍肩膀安慰道:“会过去的。”
梁奕林明白他放自己走,免不了会被追责,领了这一份情,躬身拜别。
到了郊外无人之处,蹲下身对小橘说:“小橘,爹爹现在被坏人困住了,我只能靠你了,你是不是会仙人的法术?”
小橘有听从666的叮嘱,对于人类的攀谈一直是假装懵懂,一时之间也没有回应。
梁奕林有些失望,又不愿意就此放弃,再接再厉问:“你就不要瞒我了,上次在庙宇,我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云荆却教训你,是你使了法术吧?好小橘,你就不要装不懂了吧?求求你救救爹爹。”
四下风声萧瑟,他与小橘大眼瞪小眼,心上生出苍凉,只恨自己弱小,一时坚定了练武的决心,只是练武不是一夕一朝,而父亲的事情迫在眉睫,他颓丧倒地,求救无门。
这时候小橘对他喵语几声,见他怔怔的,也知道是听不懂,只能以行代言,在吸引了注意力后,控制着风沙卷动,汇聚成一座猫猫沙雕。
而后一跃而起,在上头睥睨。意思是:“对的,本大人会,有什么想求的,说来听听吧!”
梁奕林的眼睛闪过一层水光,接着就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他没有看小橘,而是抱着沙雕细细询问:“你的术法是控制尘沙?可以掘地吗?”
小橘没有得到想要的关注,鼓起嘴显出不满,但是梁奕林救父心切,没有在意到猫猫微表情。
小橘不满,将沙雕逸散,让梁奕林感受了一把土葬。
梁奕林只露出一个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小橘,但是看见小橘猫气鼓鼓的模样,识时务地开始哄骗。
好话说了一箩筐,什么英明神武、天神下凡不假思索地吹得小橘飘飘然,还十分上道地把称呼也改了:“橘大仙,你这么厉害,可有挖土的法术?”
小橘如果有人形,一定是喜笑颜开,只是碍于猫猫的面部神经不够丰富,只是十分做作且矜贵地点头。
这会梁奕林彻底放心,计划成功了一半,只差说服小橘同意自己的计策。
立马恳求道:“我欲救爹爹,爹爹不知骷髅病人能好,全仰仗云荆所给的仙药,狗官亦会认为父亲只是藏私,要想正常被放出,想必比登天还难,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越狱。”
越狱?小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歪着头表示疑问。
梁奕林立马解释,并以小鱼干供奉**之。
小橘觉得他十分上道,揽下挖地道的任务,并且为了表示自己的明白,控制着沙土,一瞬间就将地道挖过城门。
“爹爹有救了!”梁奕林的心脏怦怦跳,为着将父亲救出的希望,也为这玄妙不已的仙术。
只是无论如何还是得等天黑。
他叫小橘将原先那条掩埋,思考更多后续。
不知道自己和父亲用不用踏上逃亡的路,但是在那之前,也必须和母亲和云荆他们汇合。
聪颖周到的他到城里买了一些干粮,看见了精致的桃花酥,还是没忍住买了几个,想着妹妹定然会喜欢。
又将干粮掩埋在地道附近。
梁奕林将小橘提前挖了一条隐秘的地道,坐在入口处,抱膝望天,祈祷着一切顺利。
等到月明星稀,他按照原计划,顺着地道,一点点摸索着朝牢狱的方向去。
他虽然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但是听声辨位。每到一个怀疑的地方,就叫小橘开出一个小孔,窥视一下上方的情形。
或许有运气的成分在,一路上十分顺利,走了几条弯路,第五次开洞时,就看见了冷肃阴森的牢狱。
透过小洞,梁奕林的瞳孔骤然缩紧,脸色惨白之后就是一阵气血上涌的愤然。
他看见爹爹被铁链锁着,狱卒执着沾了盐水的倒刺鞭子抽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带着生涩无比,叫人战栗不已。
落在皮肉上,黏连起残破碎肉。
梁奕林捏紧了拳头:爹爹不过是救人,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只因为不如他们的意,威逼利诱不行,就想用酷刑逼问。
真是可笑至极,代表王法的人,根本不把王法看在眼里。
许是对这份药方可能带来的利益紧张得紧,县太爷在一旁盯着刑讯过程。看上去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微微皱眉,嫌恶地踩了踩溅落血的地方。
他自信梁宁元不过是一介文弱大夫,必然会乖乖招供。
奈何几鞭子下去,还是坚称不知,惹得他亦烦躁起来。
这下子可使得他犯难了,他并不想要梁宁元的命,只恨他不识相:“只怕你藏匿了药方,也没有命去享用,何苦来哉?”
梁宁元即使痛苦,也未见呻吟求饶,仍然是那一套说辞。
他感觉到事情隐约和云荆有关,越是如此,越不能承认,即使是身死,也不可以叫家人涉险。
这一点,父子俩出奇一致。
然而狗官可以构陷他,不会善罢甘休。无耻的手段好用,自然也不会不用,看他骨头硬,冷笑一声道:
“听说你的独子也一同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