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带头的乌鸦说完后,一掌砍在了沈同尘的脖颈上,沈同尘立时便昏了过去。

许是觉得不够,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将沈同尘的眼睛蒙上。

虽然那位主人不担心被刺杀,但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小心一点总没错。

小满和小花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在交易没有达成之前,她们随时要准备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围观的人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在他们看来,这位姑娘估计又是个打错了算盘的,怕是过不了几时,她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乱葬岗上。

看她也不像巨富的样子,长得吧,也不倾国倾城,就算她能够狠得下心豁出所有的身家性命来,秃鹫也未必能看得上。

眼见得到手的鸭子可能要飞,店主也有些唏嘘,不过好在,他估计还能得到那两个小姑娘的手。

老莫仍是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乌鸦们将三人带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大壮看到两个妹妹被人抓走,本能地想要跟上去,然而想到对方看门的女侍者轻轻松松推开了他用尽全力都推不动的大门的样子,血气冷却,他默默地站在一边,指甲掐进了掌心,浑身颤抖着。

还是个孩子,他在害怕。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刚才还在苦苦哀求乌鸦们不要带走妹妹的石头,在乌鸦们走后,竟然斗起胆来,给了老莫一巴掌。

许久营养不良,少年的力气不大,老莫的头只是被扇得稍稍偏斜了一下,看起来一点都不痛。

“我们相信你,才跟着你来,就得到了这种结果!”因为愤怒和恐惧,石头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他的眼眶很红,眼底盘踞着血丝。

老莫摸了摸脸,表情严肃,话里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你好好想想,你怪的是谁。”

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不想与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石头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没错,他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本事,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妹妹们带走。

“行了,别这么没出息。”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也出乎了老莫的预料,他原本是打算将四个孩子安顿在鼠市的客栈里,先住个几天,看看火情,再决定要不要寻其他地方。

本打着来都来了,淘淘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的目的,才带着他们四处逛了逛。

还因为担心他们惹事,专门在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随便碰人家的东西,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沈同尘跳出来,他料到了也没料到。

他与鼠市是有来往,然而还达不上与秃鹫交易的地步,仅仅是用自己的技艺换取过些东西。因为他没有自信,那位秃鹫看不看得上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

而那位沈姑娘,在明知道筹码不够就会被杀的情况下,还敢跳出去,果然有藏私。

若是他没看过那几张图纸,也会觉得那位沈姑娘不自量力,现在,他居然隐隐有些期待。

老莫心里是怎么想的,沈同尘不知道,她感觉自己一直晕乎乎的。

扛着她的那人手并不逾矩,扣在她腰际,将她固定住不动,她的胃部就卡在那人的肩膀位置,上下颠动。

沈同尘中途就醒来了,问了一句去哪。

再不到的话,沈同尘觉得自己快吐出来了。

看到她并未尖叫,也并未试图去取蒙在眼睛上的黑巾,乌鸦们也耐心地回答。

“见主人。”

言简意赅。

终于,扛着沈同尘的人停了下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地。

并未因为她是女人就瞧她不起。

开市以来,能与主人达成交易的并不多,但是能达成的,往往都会形成长期稳定且良性的合作。

没必要开罪谁。

帮沈同尘取下眼上的黑巾,乌鸦们朝着前方见了个礼,依次有序地退了出去。

沈同尘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以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

面前坐着一个男人,半张脸都被黄金面具遮着。

周遭全都是直顶到屋顶的书柜,满满当当的全是书,倒是与沈同尘的想象不符。

按理说,这位秃鹫手底下应该有许多宝贝才是。

但是想想也对,谁会把所有的宝贝都堆出来放在会客室,容不容易被人惦记上,遭贼遭强盗不说,像个暴发户似的,也会被人质疑品味。

沈同尘径直找了一旁的位置坐下来。

二人都没有说话。

秃鹫捧着一本薄薄的书翻看着,沈同尘也不客气,走到一旁,随手拿起一本书,有样学样。

许久,秃鹫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声在略显寂静的房间里回**:“若姑娘是为了拖延时间,那大可不必。”

来主动找他交易的不多,被动地来找他的,通常没什么与他交易的资格,只是想尽办法延缓自己活下去的时间罢了。

沈同尘阖上了书本,放在一旁,是本志怪小说,难得她还觉得蛮有趣。

“所以,你要与我交易的是?”秃鹫边问着,边手下不停,仿佛书里有什么宝贝。

“盐。”一个字,就成功地令秃鹫停住了。

盐这种东西,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十分危险。

倒不是说它本身,毕竟是时常要用到的东西,而是因为它一直把控在朝廷手里。

而这种把控,不仅仅是制作工艺,还包括了买卖资格。

听到沈同尘说要卖盐给他,秃鹫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等到笑够了,他将手中的书推到一旁,双手交叠着支撑着下巴,望向沈同尘:“我说这位姑娘,你不会不知道,华朝私下买卖私盐是犯法的吧,况且,你能给我多少,买你一条命的?”

沈同尘没有浪费时间说什么大话,因为现在她在人家的地盘,小命捏在人家的手里,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听废话的。

“倘若我说,我卖给你的不是盐,而是制盐的方法呢?”沈同尘说得不卑不亢。

说罢,她望着秃鹫,眼神清亮:“若是信得过我,烦请给我纸笔。”

许是她的不卑不亢打动了秃鹫,秃鹫从桌上拿出了纸,将砚台与纸笔一并推向了桌子的另一端——制盐确实是暴利的事——“还望姑娘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