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尘平日就甚少与府上的人往来,这次一“病”,也不知道是逯云风下令不要叨扰她还是怎么的,更是显得她居住的云栖居冷清寥落,门可罗雀。
她也懒得外出走动,以免落了什么话柄。
“小姐!小姐!太傅府来人探病了。”天蒙蒙擦黑的时候,有另外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冒冒失失地参禀。
沈同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不见。”
华朝有习俗,白天探访的是病人,夜晚探访的是将死之人,她不信太傅府派过来的人会如此不守规矩。
并且,夜间通常是病人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虽然逯云风对那边派人通传的是她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但也并不脱离这等铁律。
来人,或者说来人的主子,并未把她放在心上,仅仅是例行公事罢了,那她也不必留之以颜面。
简而言之,来者不善。
“来人自称是刘嬷嬷,说是您的奶妈,从小看顾您长大的。”小丫鬟木棉像是没察觉到沈同尘的不满情绪,仍是固执道。
她依稀觉得沈同尘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本打定了主意,听到来人后,沈同尘又改变了想法。
这位刘嬷嬷,正是她诱使当时尚懵懂的沈同尘去对太傅说被逯云风看了身子,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事。
原主的死,会否和她有关呢?
沈同尘想了想,就着铜镜将脸上的胭脂和口脂等擦去,又咬了咬唇,装作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梳洗时沈同尘便看过了,这张脸与以前基本无甚差别,都是脸若莹盘,眼似水杏,鼻若琼瑶,澹澹小口,算是个美人胚子。
原主比她还要精致美艳两分,身形如弱柳扶风,气质更是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洗去铅华后柔柔弱弱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沈同尘一时看得入了神。
灯火昏暗,木棉也没看清她做了什么,以为她就是普通地梳洗打扮一番。
或者可以说,木棉打心里并不在意这个所谓的主子。
就在木棉忍不住要开口催促的时候,沈同尘转过了身,微笑:“走吧。”
木棉不耐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初春的天还有些凉意,沈同尘披着厚厚的素色长锦衣,腰部被一条绯色的丝绦勒得盈盈一握,手上捧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
炉内熏着上好的银丝碳,没有烟气袅袅,只有火光摇曳。
将军府沿路两侧都挂着灯笼,会在天光乍破的时候由守夜人一一熄灭,但到底不像现代那样灯火通明,只是胜在夜景极美。天幕低垂,星汉灿烂。
“木棉,你跟着我多久了。”沈同尘一路拨弄着灯笼上垂下的流苏,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发问。
“回主子,已近三载。”木棉缀在后面,闻言惊了一下,随即收拾好情绪,镇定回答。
她自入府时便被将军选拔,跟在沈同尘身边伺候,如今确实快有三年了。
长久的沉默,只余微微的风声,和脚步与青石板碰撞的声音,还有稀疏的虫鸣。
“希望你以后守住本心,明白自己是谁的人。即日起,你不必来伺候了。”沈同尘说罢,叹了口气,袅袅向偏厅行去。
留下木棉愣在当场。迂久,手指缓缓攥紧,用力得指尖发白,那里,藏着一封碎银。
木棉知道,她在将军府的日子到头了。
而这后府的天,或许也要变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