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褚昭然言简意赅,昨天和慕云琅谈心,两人在客栈房间内解决掉午饭后,褚昭然收拾东西跟着慕云琅回了镇国公府,等夜里众人都睡下,她才从镇国公府后花园翻墙回了自己院中。幸亏她及时回来,不然今早接旨时,她这个县主不在,传出去事情可就大了。
“你出府这几日都谋划了什么?“褚泽不愿问褚昭然的谋划,他总觉得会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但事到如今,他若顾忌面子,继续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害了自己,害了整个国公府。孰重孰轻,他心里分得明白。
褚昭然隐去慕云琅,把她设法联络李陌,令其假借皇后之名把账本等证物交到三皇子手里的事情一一说给褚泽。
听到褚昭然假借皇后之名行事,褚泽心里顿时惶恐不安起来,他连连指着褚昭然,”你简直……你简直不要命了!“褚昭然此刻在褚泽眼中,再不是一个聪明有主见的小辈那么简单。她是胆大包天的魔星,是什么都敢干的混账。
他下定决心,等这件事了结,一定要赶紧给她找个婆家嫁出去,他可不敢再把她留在国公府了。
褚昭然不知褚泽心思,只当他在担心自己惹祸上身,忙宽慰道:“伯父放心,不算真的假传懿旨,我只是稍稍暗示而已。只要国公府在皇后娘娘回来,不提反对的声音,相信娘娘是不会怪罪我的。”
“皇后回来?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的?”褚泽一连三问。
“快了。”褚昭然含糊答道,堤坝一案牵扯大皇子一党,至此大皇子的势力一定骤减,很难和三皇子继续势均力敌地斗下去。圣人龙体有恙,没有过多精力约束朝堂。以前靠着两个皇子之争互相约束钳制,如今一方势大,平衡被打破。圣人要想继续安心坐着皇位,就需要再扶持一个党派和三皇子争斗。
可惜圣人五个儿子,除了老大,其余三子都没有和三皇子抗衡的资本,就算强制扶持起来,朝臣看重血统,非嫡非长的皇子,想让那些世家大族支持需要费些心神。
圣人未必有那么多心力,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曾经执掌朝政的皇后重新扶持起来。有她在一个“孝”字就能压制住三皇子,而皇后一个女子,没有篡权称帝的机会,圣人能把她从前朝拉下来一次,就能拉下来第二次,完全没有顾虑皇后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些关节,褚昭然在回京之前并未完全想通。她只是把天朝时那位女皇帝的想法代入到皇后身上,半赌半诈地发现皇后对权利的渴望。她一开始觉得,皇后愿意相助,是为了日后得到国公府的支持。
可等她回京后慢慢想明白圣人、大皇子以及三皇子之间的关系时,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后的目的根本不在国公府上面,或者说皇后曾经有这个目的,但在不知道大皇子是幕后之人后,国公府对皇后已经不重要了。
皇后要的是借用这件事,回到朝堂的机会!
褚昭然想明白这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安排李陌和三皇子的事情。她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生活了十余载,不会天真地以为,在这里能想天朝那般有是非黑白的辩解机会。皇权之上是容不得半分辩解余地的。只要皇后问责,无论是明示暗示,褚昭然都得承担假传懿旨之罪。
只不过,皇后要利用她达成目的,她做的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了,她那不是直接假传旨意而是三皇子误会的说辞才能顺利派上用场。
到时候,看在她事情办成,看在那一点点血缘的关系,以及祁国公府效忠的份上,皇后一定会把这件事一笔揭过的。这些话,褚昭然没分析给褚泽听,堤坝案她将褚泽有所忌惮了,要是再自以为是把朝堂党派权利这些事情分析给褚泽,他以后会不会把褚昭然当做一个妖怪看待就说不准了。
褚昭然还想在国公府自在快活地做条咸鱼,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见褚昭然闭口不再透露皇后回宫的消息,褚泽只当她是受皇后吩咐不方便多说,便没有再问下去,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一手支着额头,按起太阳穴。心情复杂地说道:“国公府这次能转危为安多亏皇后和三皇子,受他们恩惠,国公府以后会全力支持他们的。你回去吧。”
褚昭然闻言没有动弹,仍站在原地看着褚泽。
褚泽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奇怪地睁开眼。
“伯父。国公府解除圈禁,是不是该去青龙寺,将祖母接回来了。”
听褚昭然提起这事,褚泽突然一拍大腿,是了!他的母亲,国公府的老夫人,先前去青龙寺为老国公祈福,正好赶上国公府被圈禁,如今还住在青龙寺里呢!身为子女可不是要将母亲接回来!
褚泽急忙站起身,开门对院子里仆从吩咐道:“来人!快套车!去护国寺,接老夫人回来!”
“伯父您忙,我先告退了。”褚昭然轻轻一福,说道。
见褚泽点头同意,她这才转身出了门。
刚出正院大门,就见游廊处一个俏丽的身影,是褚泽的长女褚昭筠,国公府如今并未分家,三代孙辈们的齿序仍排在一处。褚昭然年长,是府里的大姑娘。褚昭筠与她相差一岁,是府里的二姑娘,除去她们二人,国公府还有六位姑娘。其中三姑娘和四姑娘是老大的女儿,剩下五、六、七、八是老二也就是国公爷褚泽的女儿,褚昭筠同父异母的妹妹们。
“姐姐。”
见到褚昭然,褚昭筠立刻走上前,拉着褚昭然上下打量一番后,关切问道:“姐,你身体如今可大好了?”
褚昭点头,笑道:“放心,已经没事了。”
闻言褚昭筠长舒一口气,“那便好。这些天姐姐你一直闭门不肯见人,叫人实在担忧。”
她语气中带着心有余悸的意味,“姐姐以后莫要再折腾自己身子了。这京中好儿郎多的是,姐姐何必为陈麟一个人渣烦恼?你之前不是常念叨做人要先爱惜自己,怎么这回就想不开了呢?”
听着褚昭筠念叨自己,褚昭然以手掩面,心里有苦难言。她多想说在府里发疯的人不是她,是府里长辈们寻的借口掩人耳目啊!就是寻的理由完全不顾及她的脸面……
为了这事,褚昭然曾抽空和母亲萧氏埋怨过,怪她不给自己想个好一点的借口。
萧氏先是很正经地回答道:“你院里十几二十人,若想把你的行踪完全掩盖住,就得找借口光明正大将这些人挪走。”
说完,萧氏捏着褚昭然的鼻子,接着道:“而且这也算给你个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想到这里,褚昭然不由一叹,长辈们惩罚孩子的手段可真是高明。
她拍了拍褚昭筠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放心吧,以后我绝不会做类似的事情了。”
听到褚昭然这般认真保证,褚昭筠脸上这才露出笑意。
褚昭然替她理了理被风搅乱的发丝,“快些回去换件衣服梳洗一下,祖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