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用手托腮,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轻声自嘲道:“你不懂,我这是近乡情怯。”

慕云琅笑着重复了一遍,“近乡情怯。”他眼中闪过一丝理解的光芒,似乎看透了褚昭然内心的纠结。“你倒是会用词。”

他突然想起家中情况叮嘱道:“对了,我得先去正院给父亲母亲请安。等下你直接混在护卫们中间,他们会带你穿过镇国公府前院,直奔我院子的。”

褚昭然点头表示知道。

慕云琅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你到时一定要藏在人群中间,把脸藏好。尤其是遇上我阿姐的人,你与她交好,身边的人对你都很熟悉。”

听到慕云琅说起他阿姐,褚昭然眼前一亮,“云舒回来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和惊喜。

慕云舒是慕云琅的胞姐,虽然比褚昭然大几岁,但她自小喜欢美人,看到褚昭然这样漂亮的娃娃简直爱不释手,对褚昭然一直当亲妹妹看待。可惜,前两年她嫁到河东道韩家。褚昭然当时在家中服丧,没能送她出嫁,叫她每每想起都唏嘘不已,感慨她们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

没想到,云舒竟然回镇国公府了!这叫她简直喜出望外。慕云琅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咳嗽一声,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犹豫。“她和离归家了。”

褚昭然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怎么回事?”

慕云琅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韩家那混蛋眠花宿柳不说,还要纳青楼女子为妾。”

褚昭然重重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他是要翻天不成!云舒可是朝廷亲封的郡主,何等尊贵!他韩六郎不过是个中州长史,给他面子叫他一声大人,实际上他是郡主的郡马!他算哪根葱?敢眠花宿柳?还纳妾?云舒怎么没把他活剐了?”

褚昭然气得呼呼直喘粗气,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慕云琅忙给她递了一杯水,帮她平息怒火,“消消火,我一直没和你说就是怕你气到没了理智。放心吧,这件事我们国公府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官员狎妓,就这一项他韩六郎这辈都别想有官途了。”

“没错!”褚昭然抚掌赞同,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云舒还好吧?等我们府上解除圈禁,我就去找云舒叙旧。”

想起母亲在信中叙述自家姐姐的所作所为,慕云琅忍不住笑出声,“她好的不能再好了!如今成日打马游街,简直是女版的我。”

“噗呲。”褚昭然没忍住笑出声,她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悦耳,“女版的你!简直笑死我了。”她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原本心里的纠结被慕云琅的话冲淡了不少。

“公子,快到了。”马车突然停下,负责赶车的护卫提醒道。褚昭然立刻收起笑容,略整理衣服后就要下车。

刚撩起帘子,慕云琅又将她拽了回去,“差点忘了这个。”

他迅速从衣袋里取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轻巧地塞进褚昭然的手中。“你虽擅长易容,但毕竟还是和原本的模样有些相像,这京城人来人往,保不齐有一两个认出你的人,一旦被人发现,这事情就严重了。”

褚昭然轻轻触摸着面具的质地,心中涌起一股紧张。她明白慕云琅的话不无道理,京城熙熙攘攘,难免有人会认出她的真实面容。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褚昭然毫不犹豫地戴上面具。只是面具的带子松松垮垮的,无论她怎么系都无法固定。焦急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使她手忙脚乱。

见她越来越着急,慕云琅干脆地说道:“给我吧。”

说着,他从褚昭然手中接过面具。他的手绕到褚昭然后脑勺,修长的指尖轻轻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好了,你试试。”

感受到慕云琅的细心关怀,褚昭然轻轻拽了拽面具,感到带子紧紧地贴合在脸上,她满意地拍了拍慕云琅的肩膀,再次起身,准备下车。然而,她一个没站稳,竟然朝慕云琅扑了过去。

她清晰地感觉到面具磕了一下——慕云琅的唇落在面具上。虽然隔着面具,可她却感觉这吻像是落在她的脸上一样,面具下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我……我先走下去了。”她结结巴巴说着,急忙跳下车。

突然从马车上跳下一个“青面獠牙”的人,负责赶车的护卫一时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差点高呼出声。幸亏他及时忍住,不然得被其他护卫嘲笑半个月——堂堂护卫竟然被一个面具吓出声。

马车里,慕云琅回忆起褚昭然刚刚的反应,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她的其他表情,可他清晰地看到褚昭然微微瞪大的双眸,眼神中难以掩盖的慌乱。像个湿漉漉的小兽,可爱极了。

他慢慢抚上双唇。突然回忆起当初褚昭然给自己渡气时,嘴唇留有的少女余温,心脏顿时砰砰直跳起来。

“三公子回来了!”

慕云琅刚进门,小厮就急急忙忙地高呼着往垂花门跑去,给那边的门房报喜。门房又急急忙忙跑到正院禀告长公主和国公爷。

待慕云琅走到双亲院子时,长公主和镇国公已经端坐在正堂等着了,一家三口见面自然是温情叙旧。

另一边,褚昭然按照计划跟着护卫一路溜到慕云琅院中,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她才跟着护卫们来到镇国公府的后花园,她踩着被护卫们帮忙架好的梯子,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院子。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平日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没了踪影,褚昭然虽有些奇怪,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她回来就不会第一时间把人都惊动了。褚昭然翻身跨坐在围墙上,深呼吸一口气,“咚”地一声,跳了下去。

她刚刚落地,耳房的门突然打开,她的侍女金盏匆匆走了出来,见到褚昭然眼中立刻流露出欣喜之意,刚想张嘴唤一声“县主”,就见褚昭然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到嘴边的话,被她又咽了回去。

褚昭然做了一个进屋的动作,自己先大步流星朝房间走去。金盏紧跟其后。

进屋后,褚昭然透过层层帷幔,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卧房的**似乎躺着一个人。